“怎么了爹？”文朝着急想要知道答案，九爷却手里把玩着烟斗，并没有要讲下去的意思，这时候文华也过来了，一见到哥哥，她又忍不住问：“哥哥，洋人是山妖吗？”
文朝冷笑一声，告诉她：“他们不是山妖，要比妖怪还可恶。”
“他们吃小孩吗？”文华还是绕不过这个心头疑问。
“他们不吃小孩，却也能勾了人的魂儿。”文朝咬牙切齿，露出凶狠目光。文华还想继续问，就被九爷阻止了：“和小孩子讲这些干什么，你去院儿后给我看看金鱼还活着没！”
……
冬至的回忆就到这儿，石头不信了：“不是吧，文华！这你就信了？万一洋人是吓唬你们的呢？”
“当然不只是这样！”文华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但是我今儿早上亲耳听到了洋人的翻译说出来的……”
冬至那天洋人们是事先有约，但是今天他们绝对是不速之客。
这天早上文华还在石板桥下的河道里推雪球，等着晚一点好和石头他们比赛，她没声没息地在桥底下玩着，两串脚步声从里向外而来，两个人停在石板桥上靠在石墩上说话。
“唉，我们不去传话真的行吗？”一个人开口了，他一开口，文华一下子就听出来是一个月前那个洋人翻译的声音，她思索：“洋人又来了？”
桥上的人继续说：“不要紧，他家儿子会外语。”
“那就好，没事我们还是别过去，不知道司令什么脾气。”
“你说他那表真的那么大的神通？开开表就能杀人？”
“洋人的稀奇玩意儿还少吗？你应该是没听清楚，不仅是杀人，还……”聊到关键地方，翻译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了才敢开口：“还能给人洗脑！”
“这么神？”
“哎，今天这家要难办喽！”
听到这里，文华越发担心了。等到翻译慢慢走了，它忙从河道里爬上来，赶紧赶回家，火急火燎的文华没注意，在跑到九条巷口的拐角处一下子跟人正面撞上了。她摸着脑袋抬起头，看到一双玻璃珠似的蓝色眼睛，文华“啊”地大叫了一声吓得不能动了。好在文朝就在这边，他一把把文华捞住，责怪道：“干什么啊你！”
洋人只看了一眼就直接走开了，“Thank you for your visit！”文朝向他大声喊了一句，转身就翻了个白眼，“呸”了一声，小声嘀咕：“还Thank you，thank you什么？样儿大了你！”
“他们来我家做什么？”文华询问。
“他们吃饱了撑的！”文朝大声说，“觉得我们家是好欺负的。”
“他们砸东西了吗？”
“没有，但是爹生气了。”文朝义愤填膺地说：“洋人以为让洋行施加压力就能让爹给他们办事儿，爹是不可能给洋鬼子做昧良心的买办！”
文华听不太明白，但还是被文朝感染到了，她使劲点头，又问：“洋人的金表是做什么的？”
文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害人的东西。”
“怎么害人？”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去玩吧。”已经到了家门，文朝遣开了妹妹，直接去里屋找九爷去。
“事情就是这样，洋人的翻译这么说，爹也这么说，可见这就是一个吃人的东西！”文华对他两人说。
“那洋人发现表丢了，可过来找过你们？”石头问道。
“嗯。”文华告诉他说，洋人不出一个钟头就回来了，他们的头儿，叫做威廉的司令坐着人力车直接到了宅子里，其他人则在沿路寻找。
丫头点了点头，说：“现在还在九条巷找。”
“那个洋人在我家门前和我哥哥叽里呱啦不知道说什么，然后他就坐着车走掉了。现在哥哥还在里面生气呢！”
“他不会以为是你们把表偷了吧？”石头问。
“他不小心丢了东西怎么能怨我们呢？”文华撅着嘴气呼呼地说：“就算是从我家走的路上丢了也怪他不小心，难不成买的鸟儿飞了要先责怪卖鸟儿的吗？”
“文华你先别上火，既然这样你把这表先交给你爹呗！”石头提议。
“不行。”文华摇摇头：“他们找起东西来可凶了，我怕他们再来，你们先找地方藏起来吧，我再问问哥哥该怎么办。”
“那成！”他们两个点头同意，然后石头还有话要问：“我听到柳树下狗儿妈她们说洋人想要娶你做媳妇？”
“呸！”文华脸立刻臭了起来：“她们整天就知道嚼舌根，十句话有九句话是假的，她才给洋人做媳妇呢！”
“好好，那我们先走了，你自个儿小心！”和文华做过别后石头拉着丫头从宅子里跑出来，一路上丫头心慌慌，看到九条巷口的洋人心脏都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捂在心口的怀表还在“吧嗒吧嗒”响，就像在捂一个定时炸弹一样。
好不容易在石头的拖拽下从洋人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他们往猫眼儿去了。石头心想猫眼儿胡同地偏僻，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洋人估计找不到那去。
“丫头，我记得你家旁边有一口灶台？”
“嗯，不过现在改在屋里烧饭了，已经不用了。”丫头说道。
“太好了！”石头一拍手，紧忙抓着丫头的手往她家跑。“哎哎？怎么了，慢点儿！”
废弃的灶台摆在煤核堆前面，虽然刚下过雪，但是被刚捡的煤核儿给热化了一些，露出黑色的石板。石头想了想，将灶膛里的碳灰扒拉出来一些，让丫头把金表拿出来，他用一块报纸随便包起来就扔进灶膛里了，再将碳灰给填回去，又不放心，抓了一把煤核给堵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地站起来拍打着手上的灰。
“哇，石头你真聪明！”丫头夸他，石头骄傲的仰着头：“那当然，小爷我也是一肚子聪明才智的！”
“那我要跟奶奶说声吗？”
“还是不要了吧，就临时放在这儿，等文华问过她哥哥拿走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