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秦公子没事吧?怎么还没醒?”
“奇怪。”
“奇怪什么?”
“哦,没事,留了点血而已,又受了惊吓,加上先前的伤,所以会迟些醒来,安心休养下就没事了。看不出来还是个宁死不屈的人,挺有骨气。爹还有事要办,回头再来看他。”
我渐渐恢复了意识,听到了梁家父女的对话,看来那个黑衣人已经逃走。想必一定流了很多血,自己连睁开双眼都觉得耗尽了力气。
真是遗憾,居然没死。可那个黑衣人又是谁?
再醒来,已经是早上。伸手摸了摸脖子,又被缠上了一道绷带。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样还能没事,自己这条命会不会太硬了点儿?但奇怪的是,整个人的身体都轻松舒畅,除了有点乏力,居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痛感。房内的烛火还未灭,梁嘉茜趴在桌上睡着了,那个叫媛儿的婢女坐在外间的门槛上,正在止不住的打瞌睡,就连睡觉还是那般母老虎的凶相。
“公子,你醒啦!”
本想拿件外衣给梁嘉茜披上,没想到她这么敏感,此时看到其两个黑眼圈,心里有点不落忍:
“是,你一直在这守着?”
“你这个死人终于醒了!知不知道自己都昏迷几天了?!我们小姐啊菩萨心肠一直没睡好在这守夜,害的我也得在这守着小姐,这要是被我们家老爷知道肯定又要训斥我们小姐了。”
“你这么吵,是不是想我爹听见!”
媛儿捂着嘴,还嗡里嗡气的指着我道:
“哦,忘了!反正是他不好!”
“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
“已经好了。”
“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熬粥!”
“不用——”
“没事的,马上就好!”
想推辞都来不及,梁嘉茜已经欢快的跑出了门。媛儿看了看她家小姐,又看了看我,气得一跺脚,一拳就打了过来:
“你——都是你这个害人精!啊,好疼!小姐啊,这个死人欺负我!”
吃瘪的小婢女一溜烟跑了出去,就算是飘飘的小粉拳,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先前那一脚我可是领教过的,这小丫头片子还是有把子力气的。就算挠痒痒也该有点痛感才对啊?
我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又锤了锤大腿,是肉啊,还挺疼的,真是想不通。不过看来就算是这客房也分三六九等,这一伤过后,居然给我换了个有点精致的院落,不似原来那间小院朴素安静。
这......这是我?!
看到有备好的洗脸盆和毛巾,便想好好清醒一下。
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十八岁!!
从来不喜欢拍照的我,至今都留着高中那张学生证,因为我喜欢那个年龄,也喜欢上面那张照片,喜欢那个棱角分明、眼睛有光、独来独往的少年。尽管当时内心对于曾经的事情、当下的一切及未来的何去何从有太多的不解与迷惑。用后来班主任的话说:你们这个年纪,很容易想些不该想的事情,会走火入魔,心思不能安在学习上,会折损前程,应该到哪段路,办哪段路的事情。
我清晰的记得那双透着孤傲的双眼,还没被眼镜遮住灵气,头发长的能含在嘴里玩。别人都以为是装帅,其实是自己不喜欢跟其他人有目光接触。但经过一个大暑假还多、好不容易蓄起来的长发还没帅过三天,教导主任就抄着个电推子挨个班查刺头,美其名曰:校园是个清净地,学生该有学生的精气神。在此淫威之下,我也未能幸免,被剪了个寸头。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张贴在学生证上的照片可以缅怀。这么多年,每次几个死党群里聊天,不免被翻出旧照狂喷。自己嘲笑他们一个个不是踏进婚姻的坟墓、就是在半只脚已经涉足只差一张证,只有自己还是十八岁。结果可想而知,被群起而攻,挑衅说你倒是回到十八岁看看啊?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多少斤?当年可是一百三都不到哦!我叫嚣着,一年,给我一年,爷肯定回到颜值巅峰!可是一年一年又一年,他们一个个先后成家立业生子过上了喜忧掺半的小日子,只有我还孤家寡人。寡不寡人倒也无所谓,毕竟自己对那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没兴趣,大家所求不同。可体重甚至一度冲到一厘米一斤肉!这个实在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了,直到最近为了生活奔波,才明显开始掉肉。
可我万万没想到,一场意外,不仅让自己到了汉代,更回到了十八岁的少年!
十八岁啊,那个时候就好像心中有把利剑,想要冲破迷境,斩断所有的苦不堪言.........
“小姐你看他!我就说是个色狼了你还不信!洗把脸都能自恋的看出神!”
被那个丫头片子的叽叽喳喳拉回现实,才发现自己正手摸着脸盯着水盆发呆。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我寻声望向媛儿,后者忙嫌弃的躲在梁嘉茜背后:
“咦!色狼!”
“公子,刚坐的红枣粥,你快来尝尝!”
梁嘉茜丝毫不以为意的拉着我到桌前坐下,递过勺子:
“秦公子长的本就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常,怎么能说自恋呢。”
“小姐啊,你还替他说好话,他英俊非常?!呸呸呸!他要是英俊非常我把眼珠子挖出来喂狗!喂,你个死人,倒是说句话?”
媛儿见小姐坐在我身旁一副魂不守舍的看我喝粥,气的踢了踢我的脚。
“拜托,怕了你行不行,能不能安静点?”
这么多年一个人早已经习惯,包括觉得谈恋爱麻烦太吵,所以即便有点小小的向往,也只是偶尔想一下罢了,更何况自己想做的事情还是一筹莫展,更不愿意碰感情。老太太常说,咱们家这一门儿里,就我跟她两个不喜热闹,独独喜欢安静。
“听到没有,秦公子让你安静点。”
“咦呀!小姐,你还维护这个死人,真是气死我了,不理你了!”
梁嘉茜支着小脑袋在旁边,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甜甜的恋爱味道,我抬眼看了下被气跑的小婢女,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又看着面前的梁嘉茜:
“是这样,梁小姐,我不喜欢别人看着我吃饭。”
这是实话,真不是臭屁,我总觉得吃饭太不雅,自己的吃相有点....不愿示人。这话听着,好像还是挺臭屁。唉,沉默是金还是有道理。
“哦,那我不看,你安心喝粥,不够还有。对了,我让在朝中做官的表哥打听过,确实没有你说的什么郴州..市这么个地方,会不会是公子你记错了?这个地名确实有点奇怪,我们汉朝没这种建制........”
我思忖:
“难不成我是孤儿?”
“真的吗?太好了!”
“嗯?哪里好了?”
“不是啊,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公子你也没个去处,不如就安心的住下,等你痊愈了,可以在我们家找个差事先做着。”
我望向她,后者红着脸摇手:
“你千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无家可归怪可怜的。”
看着手里的粥,真不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是好是坏,我喃喃道:
“没事,既来之则安之吧........”
“就是就是,我就在隔壁的院子,这样每天可以陪你解闷。”
一想到媛儿那个丫头像个麻雀似的不安宁,头都大了:
“我其实,还是挺喜欢清净的,先前那处小院落就很适合我。你别误会啊,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没有别的冒犯梁小姐你的意思。”
“这样啊,没关系,我相信你,那回去就是了,反正都在我们家。”
“嗯?”
这意思,是要养我?自古帝王家最是笼中雀,王公侯府的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我还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趁这个大梦未醒,倒是可以去一览没被污染过的大好山河。
梁嘉茜心慌的站起来捂着小手在室内走啊走的解释,根本不敢看我:
“不是啊,我是说反正我们呢,不管主室还是客房呢,都一应俱全的,你要是想回去住根本不用收拾什么东西的。”
“对了,那个刺客后来抓到了吗?”
“差点忘了,听父亲说,那晚府兵刚想冲进去就被他一掌震开了门飞檐走壁的逃走了,只剩下你被划伤了脖子。”
“哦。”
后面梁嘉茜叽里呱啦的家长里短自己都没听进去,就是有点可怜这位千金小姐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没被憋出内伤真是幸事...........
饭后,自己几乎逃离似的回了院子,门里门外,一片翠竹听风,光影掩映,比那锦绸华缎的地方轻松多了。
刚关上门想躺床上养养神,思量下步怎么办,猛然睁开眼发现上方的屋梁有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啊——”
说实话,长这么大,一个人荒林夜路都走过,就是连僵尸片都不敢看。小时候被表哥他们带着看电影,没想到是鬼片,吓得跑回房一夜没睡着。想来,到了七岁还尿床的病根就是那个时候烙下的。每天醒来都得摸摸屁股下面湿不湿,要是湿的,赶紧趁没人的时候喝口水喷在上面,打死不承认尿床,就说是喝水漏的。想想小时候自己也是够蠢的,那时怎么不晓得捂了一夜的尿骚味哪是几口水就能遮的了的。
没等我喊完,一张煞白的脸就到了面前,捂住我的嘴:
“再出声我杀了你!”
我记得那个声音,认得那双凶狠的眼睛,只是纳闷,你怎么还没走?
“秦公子,没事儿吧?”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梁嘉茜的声音,黑衣人学乖了,手掐着我的喉头,朝门外指了指,我会意道:
“是梁小姐啊,我没事儿,刚想吟诗来着,你有事吗?”
“我又找了几本书,想着给你送过来,你开开门。”
“啊,我觉得太热了,已经脱了衣服,要不你放门口,等会凉快了我自己拿。”
“这样啊,那好吧,记得有事就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啊梁小姐。”
听闻她已经出了院落走远,黑衣人和我同时舒了口气。我摸了摸脸上的汗珠,却不想看到了满手的血迹,看看黑衣的面罩,正渗着血滴,惊讶道:
“你的——”
“老夫已经没时间了!”
被黑衣人一手将我翻了个身,几指点在身上,竟不得动弹:
原来真有点穴功?!
“喂,你这是要干什么,我都求死了你还想怎么着啊?!”
“不要出声!盘膝坐好,照老夫说的做保你不死!老夫平生从不杀无辜之人,为了救回你一条命,已经耗去大半功力。现在伤势复发,毒入骨髓,再无回天之力,一生武学修为不能就这么白白人走灯灭,现在我要将毕生功力悉数传你!凝神,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