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镜国渭水城。
将军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丫头小厮们忙进忙出喜气洋洋地筹备着大小姐沈景然和平宁王百里衍的婚事。
屋内的沈景然侧坐在床,出神地看着床上摊开的嫁衣和凤冠,眉眼盈盈。明天就是她和衍哥哥大婚的日子了,她等了他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脑海里全是与百里衍一起经历的美丽回忆。
爹爹被派来渭水戍边的第一年,娘亲就怀了自己,不幸产后血崩西去。沈景然从小就没有娘亲陪伴,尽管爹爹一直努力给自己最好的,奈何他太忙,沈景然暗里受了不少姨娘的欺负,七岁那年还因此在脸上留下了一块硕大的瘢痕,害得外人都说她是将军府的丑八怪,于是她从小就养成了自卑怯懦的性子,不擅与人打交道。
直到有一天,爹爹领回来一个少年,他就是当今圣上的孙子,百里衍。百里衍被圣上派来边关锻炼,在将军府长住下来,也在沈景然心里住了下来。从此沈景然就多了一个玩伴,也多了一个哥哥。百里衍从小就文韬武略,分外优秀,不在乎自己丑,明里暗里保护着她,使得沈景然芳心暗许。可惜沈景然十岁那年,也就是百里衍十二岁那年,百里衍又被接回了京城。从此沈景然魂牵梦萦的都是他,等了整整五年,求爹爹求了五年,到她及笄之年,终于等到了一纸婚约,叫她如何不激动?想到这儿,沈景然又不禁抬手摸了摸左脸上硕大的紫红色瘢痕,不禁心里有些沉痛,她的衍哥哥已经五年没见过自己了,会不会嫌弃自己脸上的瘢痕?
沈复州处理完渭水一带的公务,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将军府,他这几天的心情可谓是百感交集,虽然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但真到此时,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小姐呢?”沈复州带着贴身护卫林峰进了沈景然院子,迫不及待地问院子里的丫鬟。
“将军,小姐在屋里。”沈景然的贴身丫鬟雪燕正好端着吃食过来,对着沈将军福了福身,跟在沈复州和林峰后面进了屋子里。
“景然,景然,爹回来了。”沈复州推开门。
“爹爹。”思绪万千的沈景然立刻回过神来,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露出微笑。
“怎么了,马上就是大喜日子了,怎么还哭了呢。”沈复州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没什么,女儿这是,喜极而泣。”沈景然笑道。
“傻丫头,明天就是平宁王妃了,这不是你从小到大的愿望么。”沈复州一想到女儿明天就要嫁作他人,心中倍感不舍,“如今应该高兴才是。”
“是呀,小姐,从明天起,您不仅有王爷疼,还会多了王爷疼呐,应该高高兴兴的。”雪燕适时地插进来,哄她开心。
沈景然笑着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小姐要带的东西和嫁妆都置备妥当了吗?”沈将军侧过来问一边的林峰。
“回将军,都准备妥当了,卑职也都检查过了。”林峰说着,将一份礼单交给他。
沈将军点点头,接过来细看。
“将军,小姐的要带的行头和喜具,刘妈妈也都准备妥当了。”雪燕伺候着沈景然吃茶。
沈将军点点头,“景然,爹爹决定今后让林峰跟着你。”
沈景然微讶,林峰可是爹爹一手培养起来的亲随,这些年父亲无论是上战场还是朝堂上都带着他。
“爹爹不是安排了林海哥给女儿吗。”林海是林峰的儿子,也是渭水城里不可多得的青年才将,并且大有超越他父亲林海的趋势。林海从小就担任沈景然的侍卫,两个人一起长大,如同兄妹。
“林海武艺虽然不错,但是阅历还是少了些,有林峰在你身边,爹爹心里安心。”
“林叔要是跟我去了,爹爹你怎么办?”
“爹还有你赵叔和刘叔。”沈复州安慰着沈景然,“他们可都是跟爹爹打天下的高手,不用担心。”
沈景然虽然觉得没有必要,但对于爹爹的安排,还是点头同意了。
渭水城位属北国东南向,离京城百里城快马加鞭也有整整五天的路程。所以送亲队伍的计划是马车代步昼夜不停地赶路上京,只为了赶上第五日的吉时。
天还没亮沈景然便被丫鬟婆子们叫醒,开始梳妆打扮,等到吉时便要与家人行拜别之礼。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有些发怔,可惜左脸那块紫红色的瘢痕,已经尽力遮盖了,却还是不能完全遮住。
沈复州一宿辗转反侧几乎都没怎么睡,心头一直浮现出女儿的成长历程,她娘亲走的早,自己早年又一直忙于戍边之事,没能给她足够的关爱,尤其是她七岁那年遭人陷害,伤了面部,留下瘢痕,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和管教不严,才让有心之人有机可乘。沈复州心里的愧疚和不舍难以平复,一早就来沈景然的院子里等着,等她收拾好了才进门。
看着眼前盛装女儿,明明五官精致美丽,奈何却因为左脸的瘢痕让人无法发现她的美,沈复州内心复杂,眼睛也有些湿润。
“爹爹。”沈景然看着他也鼻头一酸,对着他行了个礼。
“我的景然终于,终于要嫁人了。”沈复州心潮澎湃。
沈景然红着眼,冲他微微笑。
“景然啊,成亲后,你就要担起更大的责任了。”沈复州心中感慨。
“如果,以后过得不顺心,”沈复州突然脸色微微暗淡了下去,语气也低落了不少,“想回家的话,记得来卫门关的城楼找爹。”
“爹爹怎么了?是太担心女儿了吗?”沈景然有些疑惑。
沈复州立即恢复了笑脸,“是啊,爹爹担心你受欺负。”
“女儿会照顾好自己,不让爹爹担忧的。”沈景然安慰他。
“那就好,那就好……”沈复州呢喃着,掏出一方小锦盒,“景然啊,把这带上,以后说不定会用的上。”
“这是什么?”沈景然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把黑色的钥匙。
“爹爹给你藏了个宝物,这是开启宝物的钥匙,你可要收好了,可不能告诉别人。”沈复州笑着,眼底却埋藏着一股担忧。
“我知道了,是小的时候爹爹跟景然玩过的寻宝游戏。”沈景然想起小时候的情形就十分开心。
“是啊。”沈复州宽慰地笑,“还是老样子,这个秘密只能景然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