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羽少家住在胜利巷7号,一个不起眼的小平房。穿过自家的小院子,在一阵风铃声中,他拉开了家门。
“妈,我回来了。”
家里很小,客厅连同餐厅合二为一。
“怎么又吃大肉汤啊。”
桌上摆着一盘蔬菜和一碗肉汤。肉汤虽然传来阵阵肉香,但这个被父母叫做大肉的肉,张羽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啥肉,反正不好吃,难嚼。
妈妈叫做胡蝶,是个温柔的女人,要不是脸上有块横跨半张脸的黑胎记,绝对是个大美人。
“来,先别吃饭,擦点药。”妈妈平日靠卖草药营生,她从药罐子里掏出一片叶子,用嘴嚼碎后,敷在了张羽少的伤口上。
“嘶~啊,好爽。”张羽少不禁呻吟了一句。
妈妈没好气地拍了拍他肩膀:“哼,被打了还叫爽,没被打够是不是?”
瞬间,张羽少涨红了脸,急忙辩解道:“助人者的事怎么能说成是被打呢?是不是臭老爹打电话跟你乱说了?妈,你可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方庭爷爷陷于水火两难之际。得亏我灵机一动,剑走偏锋,想常人之不敢,大胆变招……”
妈妈含笑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一个劲地吹着牛皮,大大的眼睛闪着亮光,仿佛看透了一切。
“现在插播一个紧急新闻:傍晚18点35分,林江市解放西路上空突发一道惊雷。一辆过往轿车不幸被雷电砸中前轮,导致方向失灵,撞向路旁一株大树。车主已被送往医院治疗,据悉身体并无大碍,仅受轻伤。但这里还是提醒广大市民群众……”
张羽少被电视台突然插播的新闻给打断,他抓了抓脑袋问道:“妈,前面打过雷吗,我怎么没听到?”
“我也没听到呀。”妈妈果断摇头,但是脸上却带着一丝愁云,望向进门的方向。
“叮铃——”
正好门口的风铃声再次响起。
“我回来了。”一道宽厚的声音响起。
“哼!”张羽少瞬间收起之前放松的神情,绷起小脸,拿起筷子装模作样地吃饭。
“嗯,小羽?家规抄完了没有,就吃饭?”
张宇浩一边擦着刚洗好的手,一边坐在饭桌前。
张羽少叉着双手,一脸不服:“我没错,我不抄。”
“没错?家规第1条,背一遍。”
“我……”
“背一遍!”
张羽少还想辩解,但是看到老爹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只能撅起嘴背到:“张家家规之首:万事需低调,不可轻张扬!”
“说了要低调,你做到了吗?你知道那个闻雷什么背景就去惹他,逞一时英雄是爽了,可曾想过这会给家里带来怎样的灾难吗?你有消化这份灾难的实力吗?”
“当时情况紧急,要是我不上,方庭他爷爷就要被欺负了!”张羽少连忙辩解。
张宇浩不理他,丢给他一本旧书,上面写着《张家家规》:“赔款是我给的,人也是我赶走的。你不会真以为靠一出满是破绽的假戏就能对付像闻雷那样的公子哥了吧?麻溜的,家规抄10遍,不抄完不能吃饭!”
张羽少委屈得眼眶都红了,他瞅了眼时钟,已经7点半了,这还要抄家规,得抄到几点啊。于是只能向妈妈求饶:“妈~”。
“听你爸爸的。”妈妈虽不忍心,但还是轻摇了下脑袋。
“哼!”张羽少将家规重重地摔在桌上,大吼道:“低调,低调,就知道低调!男子汉不应该顶天立地,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吗?怎么我从小却被要求低调隐忍呢?咱们家到底在怕什么,我搞不懂!”
说完,张羽少任性地跑出了屋子。
半晌,张宇浩悠悠地叹了口气:“哎,这孩子,还是打少了啊。”
“啪!”胡蝶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到他肩上,然后脸色冰冷地说道:“走,把那个闻雷揪出来暴揍一顿,敢欺负我儿子?!”说着,身上竟然冒出淡淡的幽光。
“咳咳,蝶儿你冷静点,哪有你这么护犊子的,男孩子不要那么宠他。”张宇浩赶紧拦住。
“哼,你还好意思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些什么。”胡蝶指了指电视里播放的新闻后续报道。
张宇浩苦笑一声,不久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不会被发现吧。”
张宇浩摇摇头:“我做的很小心。不过,这几日,我总有点心神不宁,似乎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胡蝶闭上眼,手里捏着某种奇怪的手决。等睁开眼的时候,眼珠里有一层幽蓝色的光芒在慢慢褪去。
她摇摇头:“我看不透。感觉有片迷雾挡在了眼前。”
“管他呢!”张宇浩将妻子揽到怀里,把玩着桌上的家规,轻笑道,“好一个‘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不愧是我们的孩子,真的长大了呀。”
妈妈温柔地笑了笑:“都说孩子是父母的老师,被小羽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们躲的这12年,对他真的不公平。他的世界,不该躲!”
张宇浩点点头:“是啊,提剑的年纪,理应挥斥八极!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躲啦。”
仿佛响应他的话一般,屋外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恐怖的惊雷,一道闪电刮过,照亮了两人震惊的眼神。
震惊过后,两人倒有一种解脱的神情。
“哈哈哈,说来就来,命运果然无常,羽儿的路该他自己走了。”
唰的一下,两人从屋内消失。
屋外,院子内,张羽少从一出门就坐在他爹自己打造的秋千上,摇个不停。
“哼,这么久也不出来找我。真不担心我出事吗?”
“轰!”天空突然降下一道惊雷。
咳咳,这么大的雷?算了,还是回去吧,回床上生气,对!
他停下秋千,想要起身离开,却发现无论如何使劲都站不起身。到后面更是动弹不得。
“嗯,怎么回事?”
突然,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但他本能觉得,这个熟悉的小院内遍布杀机。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死了。
近了,死亡的感觉近了。我要死了吗?
“当——”张宇浩跳到儿子面前,手上握着那把羽少把玩过无数次的杀猪刀。
他就像对着空气随意劈砍了一番,却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就这么一下,张羽少恍然发现,所有的危机感荡然无存。他剧烈的呼吸,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
胡蝶来到他身前,温柔地说道:“羽儿,答应妈妈,你会很勇敢的对不对。”
张羽少还在喘气,一边喘一边急着问道:“妈,这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要死了……”
妈妈伸出食指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晶莹的药丸。张羽少忍不住嗅了嗅,发现药丸散发出一股跟平日所吃蔬菜相似的味道。
“把解药吃了吧。以后不要生妈妈气哦。“妈妈调皮地笑了笑。
“解药?”来不及多问,药丸就被妈妈塞进了他嘴里。
霎时,一股清凉从嘴里蔓延开来,却未曾下到肚里,反而是朝着上方直冲,一路冲到眼睛停下。最后,一团凉意在双眼中爆开。
凉意渐浓,蛰得张羽少忍不住睁开眼。
再次开眼,世间大变。
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大到夸张的黑龙盘踞整片天空,如同黑云压城,似乎马上就要降下一道霹雳,将他从世间抹去。
“哼!”黑云之前,一团血红色的身影举着长刀对着黑龙一砍,一道粗壮的刀气在一阵雷光加持中撞在黑龙身上,惹得它一阵吃痛。
“呼~”张羽少恢复呼吸,刚刚那窒息感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把刀……”张羽少没看错,就是他老爹那把杀猪刀,虽然变长了许多,但他依旧认得。
“小羽。”血红色身影转过身来,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大肚腩,一脸油光的大汉,倒是变成一个风度翩翩又带着点邪魅的中年帅哥,“爸爸这刀,不光能杀猪,更是能屠龙哦,看好了!”
张宇浩化作一道红光朝巨龙飞去,红光在巨龙身上四处跳跃,慢慢的巨龙身上蔓延出各种伤口。
“吼~”一阵龙吟惹得张羽少脑壳发疼。
这时,一双轻柔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羽儿,你也看看妈妈。”
张羽少这才发下眼前站着的妈妈,浑身散发着一阵魔幻的幽光,脸上丑陋的痕迹早已消除,露出一张凄凉却又美到极致的脸庞。
“妈,是,是你吗?你怎么哭了?你别怕,我保护你。”张羽少帮妈妈擦去泪水,故作坚强地说道。
妈妈欣慰地笑了,可眼泪还是止不住,“记住妈妈的脸,以后不要觉得抬不起头,你的妈妈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张羽少笃定地点了点头,仍在帮妈妈擦去泪水。
“羽儿,妈妈还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还想多看看你几眼。可惜,时间不多了……”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惊呼:“蝶儿,小心!”
张羽少再一次升起一股被死亡锁定的感觉,刚想去拉起妈妈逃窜,却见她身上幽光一闪,几颗他平日常见的膏药从她怀里飞出,化作幽光飞向四周。
“啊,啊,这毒!”
四周落下几道身影,痛苦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他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一摊血水。
“妈,他们……”
胡蝶捧住儿子的脑袋不让他继续盯着血腥的场面,安慰道:“羽儿,不要怕,你只要记住妈妈也很厉害的就行啦。”
这时,张宇浩从空中落下。他轻拍了下妻子的肩膀:“时间不多了。”
胡蝶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忍住泪水奔涌的冲动,双手飞快地在空中比划着一个又一个神奇的符文。
“爸,妈,你俩这是在做什么,什么时间不多了,天上那条龙是哪来的啊?”
只见随着符文的闪烁,院子里的布景在不断演变,慢慢勾画出一座大阵,而张羽少所在的位置,正是阵法的最中心。
“孽障,你敢!”
远处天空飘来一道人影,集聚天地之势,打出一道照亮整片天空的金色掌印,向此袭来。
“噗~”张宇浩将妻子护在身前,硬挨了这一掌。嘴里都吐血了,却跟没事人一样对着羽少笑道,“小羽,这一次是爸爸错了。以后这片天空下,只要实力允许,你无需低调。提剑上路,打造属于你的世界吧!”
说完,他用手在胸前凝结了一道黑色的符玉。
刚好,妈妈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顿时阵法大亮。她也用手在胸前凝结了一道白色的符玉。
两道符玉逐渐靠近,四周空气发生暴动,疯狂地朝着两块符玉间奔去。
“爸,妈!”张羽少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他发现父母所在的位置离自己越来越远,四周的空间也越来越扭曲。
“孩子,别忘了我们。”
说完这句话,胡蝶和张宇浩对视一眼,坚定地念到:
阵道·轮回衍化阵,开!
说完,两块符玉合二为一。咻地一声,一切像没发生似的,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