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冰……”炎钧自语道。
“什么?”
“那是与劫火相当的法术,玄冰对玄火,劫火对蝉冰。”
“也就是说,此人至少有与你一般的境界?”
“恐怕不止于此。”顷刻间,炎钧施展万物归烬,想要融化冰棺救下吕长歌,然而,却是徒劳。
炎钧叹道:“果然,我的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但心境却远远不及。”
“心境?”
“施放这种冰冻术的人,有一颗至寒的心,简单说,就是阴冷至极,泯灭所有人性的怪物。修火的我,只有同样灼烧自己直至狂怒疯魔,才能与之匹敌,可我,却做不到。”
“很有自知之明,所以今日,此处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话音才落,一道寒光飞来,两人立刻躲闪开,只见石阶上缓缓走下一具身影。一位黑衣男子,却有着比雪更白的眼瞳,目光所到之处阴风阵阵,冰晶寒霜乱舞于空。
面对着他,两个曾经孤高、寡言,对旁人冷漠到不可一世的男子,也只觉相形见绌,不由得战栗。
狂风中,炎钧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
“北斗星轮第四阶,星蕴文曲,天权星寒魂。”
剑心有所顿悟:“之前那道光芒,就是他的封印术,可是,连我们都能躲过,大叔怎么会……”
寒魂道:“你们很快就会明白,紧接着,步他的后尘。”
“此话先回敬与你!”炎钧祭出长枪,一枪刺去,数十条火龙盘绕,飞向眼前这一位星神。
不知从何时起,一场雪悄然而落,洒在二人肩头。
忽然,寒魂身前现出一堵冰墙,像水晶琉璃一样透彻,却比金石还要坚固,顿时挡下所有攻势,冻结了炎钧的长枪与右手。
随后,冰墙又突然瓦解,爆裂的一刹那,所有碎片冲向二人,打翻在雪地中。
“劫火,了不得,可惜,在冰系至强者面前,这一切都是无用的。”
当两人再起身时,却发觉比先前吃力许多,剑心仍在懵懂中,炎钧一身黑衣甚为显著,他已清楚看见,衣衫上沾染了不少冰晶,每一颗,都似有几两重。
因而此时,沾满冰晶的他,就像背上了一座山一样,炎钧试着挪动一步,却比登天还难。
寒魂道:“在这寂灭之地,你每一次开口说话、施展咒术,溢出的灵力都将凝结为冰晶,附着在你身上。”
“寂灭!”
“不错,天地间四时交叠,寒热更替,灼热无极点,严寒却有,那是一种只能无限接近,却不可到达的境界,除了我,世上唯一修至寂灭的人。”
炎钧望着吕长歌:“原来如此,他就是这样挣扎着,渐渐失去反抗。果真像你的名号一样,不仅术法是寒冷的,连三魂七魄都阴邪至极。”
“不错,这里的冰棺就是你们的坟墓,而你们也将由此获得新的永生。”
“若我没有猜错,被封入这寒冰里,不过几个时辰就会魂魄尽散,只剩一具躯壳,你竟然称它为永生?”
“当然,只有被我挑中的人,才配获得这份荣耀。我身为天权星神,欲将世间所有美好的人事封入蝉冰里,赐其永不磨灭的身躯。”
炎钧指着吕长歌苦笑道:“这等眼光真是不敢恭维,他这张脸也能被你挑中?”
“他自是例外,观先前一战,他的精神意志太过强大,我怕陷入苦斗,会波及我呕心沥血创造的永恒国度。待到将你们所有人处决之后,我便会解封这一座,把这老头子抛尸荒野,化为冰骨。”
剑心道:“可笑,这一具具冻僵的死尸,就是你所谓的永恒?”
“混账!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寒魂突然发难,炎钧迎面而上,两人释放一冷一热的神力,劫火与蝉冰不分伯仲,然而在漫天风雪中,炎钧渐渐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寒光彻底淹没了两人视线,只听得天权星神大喝:“冰封魔印!”
隐约看见那雪白的双瞳闪烁着可怖的寒光,正是方才一击的源泉。一阵阵凝固的声响,炎钧挡在剑心身前,从脚下开始,冻结为一座冰雕。
剑心望得目瞪口呆,这突然其来的落败,还让他始料未及。
“炎钧!”
炎钧用最后的力气勉强说道:“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到达寂灭的寒冰,或许根本不是火能融化。但你一定要相信自己,不可心生畏惧,否则,一切都完了……”
眼前又多出一具冰棺,更像是磨灭了所有希望,剑心缓缓后退,寒魂却绕过冰棺步步逼近。
“连他尚且如此,你这个与凡人没什么两样的诳语小子,乖乖接受自己的命运!”
此刻,凝结在身上的冰晶已让他步履极其沉重,逃跑、躲闪,成为不可奢求之事。
冰封魔印再度袭来,没有人能为他挡下,剑心拔出楚湘剑,默念咒语,一件将寒光劈开。
“怎么可能!”寒魂大惊。
剑心道:“你施放的冰冻术也是封印一种,我外公离世前,一生钻研封印符咒,我也耳濡目染。你的冰封魔印我已看过两次,不会再对我有用。”
“真是意想不到,你这个小子还有几招。”
“现在,该你看看我真正的本领。”剑心高举楚湘剑,一道天雷符轰去,可还未及身前,便在冻气中消散于无形。
这一幕他也早已预料,趁其不备一剑刺去,剑刃直指对手的眉心。
可这沉缓的步伐,终究是逃不过寒魂的双眼,剑刃飞到咫尺之间时,被冻住三寸,他也似遭遇神力阻挡,无法前进一步。
“倘若这便是你所谓的本领,那无疑为世间最可笑的事。”
剑心惊愕之余,目睹无数剑气汇聚,打中他的胸口,击退了数丈。
当埋首俯身雪地中,依稀听闻:“在我面前使剑,你一定想不到,我乃先秦第一剑客。于我眼中,你手握的只不过一柄残铁而已,还是服从我的安排,葬在我为你所筑的坟墓里。”
寒魂再度施展冰封魔印,可他不曾想到,已像是背负千斤鼎的少年,绝境中再度起身,以楚湘剑施展咒法,破除光阵。
“可恶,别消磨我的耐性!”
剑心喘息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算浑身伤痕,血染脚下,也不会变为一座冰棺让你得逞。”
“一柄残铁,居然能施展出应对冰封魔印的咒法……把剑丢掉!你被耗死在这里是早晚的事,我不想你变作冰棺时还握着如此破败之物。”
“不可能!”
“我明白了,你的所有咒法都是以剑为媒,丢掉了剑,便如自断一臂。”
“不错,但我决不会撒手。”
“既然如此冥顽不化,就砍下你的右手藏于袖中,也能勉而一观,我要让你看看,真正的剑是何模样……”
夜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寒魂高举双手,一柄光芒万丈的神剑现于手中。
此剑宽阔了得,只比重剑稍逊几分,通体深黑,剑身龙纹盛气凌世,耀眼的的光辉照亮整座寂灭之地,可在这阴邪至极的主人手中,让寒意更加刺骨。
眼前这柄剑,比起云遥的“神道慈航”也不遑多让,剑心定眼望去,剑身龙纹竟也呈杓状,他忽地一怔,无法掩饰纷乱的思绪。
“这柄剑,该不会是……”
“欧冶子、干将以龙渊铸法合力锻造,引北斗七星之力点化,先古神兵,万剑之首,七星龙渊!只有先秦第一剑客,位列北斗星轮正中一颗,身为天权星神的我,才配手握此剑,现在,你应该明白自己手中的,是多可笑之物。”
“不可能,失传已久的七星龙渊剑,竟然在他手中。”
“我明了你眼中的诧异,若不相信,便拿你手中残铁一试。”
寒魂横亘七星龙渊,迎面一剑劈来,剑心以楚湘剑相抵,顿时被劈出一道痕迹。剑心毫无挣扎地倒下,凡人与凡兵,终究挡不过神与神剑的力量。
见此一幕,寒魂却惊道:“居然没能将你的剑劈断,只留下一道伤痕!”
剑心也同样有些诧异,在预料中,剑毁人亡也算理所当然之事。
但很快便想起些什么,看着受创的楚湘剑,心中有所挂念,微微道:“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