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先生朝着云遥走去,那一刻,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异样之感笼罩着他。
“先生......不会来真的?”
而另一边,炎钧也一手抓住了他。
云遥怒瞪道:“炎钧!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我明白了,什么阿萝,全是幌子对不对?”
“白痴,识时务者为俊杰,快,把脸伸过来。”
娄先生道:“还是我来,你已不可能接得住女王十招。”
炎钧道:“你闪一边儿去,没人信你有何用?我接不住,你就一定能接住?”
“你们是梦境主体,我不是,若需要牺牲,只能由我。”
“你死了我们一样走不掉,这种机会我是不会让给你的。”
“还是我来。”
“我来!”
云遥挣扎道:“你们两个吵什么!有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
炎钧与娄先生一人拽住云遥一只胳膊,死缠着不放,余下三人站在祭坛外,远远望着。
“他们在干嘛,好难懂......”楚离喃喃道。
剑心道:“大人的事,别多问......可惜这一幕,要是将娄先生换作那个老酒鬼,就更有趣了。”
“人家也不小啊。”楚离自言自语着,蹦到洛轻雪身边:“洛姐姐,之前你们教我读书的时候,有一个词叫‘进退两男’,是不是这就是这个意思?洛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洛轻雪埋首紧握双拳,口中念道:“连一个认识不久,险些被我们丢下的人,都可以为大家不顾颜面,不顾性命,我却怂成这副模样......”
剑心道:“不能这样说,凡事量力而行,莫枉送性命。”
女王心乱如麻,然而国师却早已看穿一切,望着三人推推搡搡,窃窃私语,终于忍不住高喝:“敢将我们当猴耍!全都抓起来,一个也不放过!”
一声令下,都天部众将他们团团围住,然而就在此时,洛轻雪仰天怒吼:“够了!”
一切悄然无声,娄先生缓过之后叫骂道:“你个小丫头,别想与我们抢,一雌一雄,哪里会有什么真情?”
洛轻雪道:“谢谢你们,不用再装下去了。”
顿时,炎钧与娄先生不再多言,渐渐松开云遥,目送她一步步往前走去。
“我与你一决高下......”洛轻雪目光如炬,盯着女王的面庞。
国师笑道:“你终于肯站出来了,眼神早就出卖了你,原本我还想看看,你究竟打算隐忍到何时。”
洛轻雪对蔑笑声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着,忽然,指间传来一阵阵温暖,是身后有人在牵着她。
“不,别过去......”云遥温柔地说着。
洛轻雪转身握住他的双手:“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不是因为寻找祝姐姐,就不会绕路来此,不会遭遇这样的困境。我没觉得有错,只是,倘若不见踪影的人是我,你也会像这样不顾一切来找我吗?”
云遥眼角闪过一丝泪光:“我会的,不管你在哪里,遭逢何事,只要非你所愿,我也会为你不顾一切,为你走遍千山万水,把你找回我们的身边。”
两人不过咫尺间的距离,洛轻雪望着他红润的眼眶,会心一笑,悄声说:“答应我,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找到祝姐姐,一定。”
始料未及,她忽然挣脱,而后奋力一推,将云遥支开几丈远,自己则借力退到武场中,霎时,祭坛四周再度笼罩起强大的结界阵法。
“不!”云遥追到祭坛外被光墙牢牢挡住,世上最远的距离,仿佛莫过于此。
修何道:“陛下,她有帝江神锤在手,您是否当也祭出都天旗,方才公允?”
“不必了,观之前魔窟一役,她对神器的运用不过万一,无须麻烦。”女王高傲地仰起头,“吾一言九鼎,接下十招,放尔等所有人平安离去,否则不只她会死,除了我未来的夫婿,你们谁也别妄想活着。”
洛轻雪高举双锤挡在身前,此物能呼风唤雨,掣电擎雷,然而身为当今巫族首领之一的飞鸢女王如何不知,她不再催动水、火、电芒之力,环绕在身边的光球开始改变色彩,变幻为砂石、蕉叶模样。
洛轻雪不敢随意出手,盯着飞鸢的动向,只见其长袖一挥,大地狂怒,山石涌动,狂沙漫天,长叶如一柄又一柄飞刀旋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手中双锤催动的水之神力被风沙全然盖住,吹向结界的边缘。
洛轻雪被飞叶刺破面容,狂风毁乱发髻,可自始至终未挪动一步,很快接下五道攻势。炎钧看得直摇头,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云遥仍在捶打着分隔彼此的光墙。
祭坛上越发混乱,流沙,风刃,诡异的阵法图案,甚至阴魂怨灵,不断向洛轻雪袭来,最后,脚下出现泥沼拖住了她的步伐,漫天砂石凝固为一座大山重重砸下。
洛轻雪高举双锤,指天狂啸,施展武神怒,背后浮现出阔别已久的金甲神女容貌,双锤被唤醒沉睡千万年的力量,湛蓝的光芒浩如烟海,冲破砸下的山石。
若非结界相隔,观望的众人早已被卷入其中,这一番较量行至此处,已让他们叹为观止,也长舒了一口气。
“‘洪滔碎岳’,不负此名。”剑心低声道。
“她究竟是谁......还是我认识的她?”刹那间,云遥心中默念着。
修何道:“陛下,只剩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
“永别了,让我惊叹的女子......”飞鸢女王紧闭双眼,双手怀抱,眉宇间显露前所未有的杀意,那一刻,不仅风雷五行,仿佛所有天地鬼神汇于一处。
整座王城颤动不止,都天部众早已逃得不知所踪,众人眼前似乎能相隔一切的结界突然出现裂痕,伴着破碎的声响,一发不可收拾。
修何察觉不妙,后退了十余步,剑心施展阵法抵御,娄先生劝阻道:“挡不住,去异界一躲。”
“你会空间法术?”
“只有片刻,但愿能保命。”
娄先生默念咒语,创造出一个流转的黑洞,将众人带进其间,国师修何也厚着脸跟来。
云遥仍站在最前方,见结界裂开,正好可以到她身边。可就在此时,炎钧冲上前拽住衣领,将他直往后拖。
“放开我!她会魂飞魄散的!”
“先顾好你自己!”
祭坛中的飞鸢女王张开双臂,因为光芒炫眼,身形已模糊不清,如一颗能引爆天地的光源,转瞬绽放。
“万法......全通!”
一切肃然安静,光芒直撑天际,来自都天王城的这番较量,已为梦域中九黎各部所知。片刻后,云遥等人归来,看着眼前的疮痍景象,一瞬之间,沧海桑田。
余辉久久缭绕,所有人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等待那寄托着虽然渺茫却是所有希望的身影。
当光芒散尽,手执双锤的洛轻雪单膝跪地,长发飘扬,累累伤痕已难以言语,却英姿如故,就像曾经征战四方时,孤身一人醉卧在尸横遍野、万骨枯焦的沙场中。
“怎么可能?”修何一问,道出所有人的心声
恍惚间,一个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图腾印记微微闪动,许多人甚至不曾觉察,娄先生却浑身一颤,独自低语道:“这是......伏羲血脉......”
“雪!”云遥发疯似地冲上前去。
“我没事,我接住了十招,都过去了。”她微笑道。
“竟然......”远处,女王落寞的身影渐渐浮现。
修何上前道:“若有都天旗,方才或许赢了。”
“一时大意,或许成了永远的遗憾,谁叫吾乃都天女王,一言九鼎......”
“不属于您的,上天终究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