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请求道:“拜托你们了,我见识不足,你们一定要帮我弄清楚她究竟是谁,那块玉又是怎么回事。”
炎钧却是不屑一顾:“本少爷可不会做这无聊之事,你们先忙,我也出去逛一逛。”
云遥问道:“你对这事难道就没有一点兴趣?”
“我只关心你的事,这小子的风流债让他自己慢慢还好了。我去看大叔在不在湖边,再找个机会将他踹进湖里。”
“你为何老是招惹他?”
“我想看看他究竟是怎样风干衣物的。”
炎钧走后,余下五人一起上了二楼,门半掩着,窗外的月光照进屋内,楚离坐在窗台边,纯真的面容中有一丝疑虑,放佛回想着从前。
推门进屋,雨蝶率先喊道:“小离,我们唤你小离,可否?”
“好呀!”
“我们听了剑心所说,不过那只是一面之词,故而也要问问你。小离,你颈上的玉坠是哪里来的?是爹娘留给你的信物?会不会藏着有关你身世的线索?”
“这……我也不知道,它一直都在。”
“能否借我们看一眼?”
“好。”楚离毫无忌讳地摘下颈上的白玉司南佩,递给眼前众人,只见那玉佩四方端正,光素无纹。
洛轻雪道:“看来的确是很久以前的物件,我曾见过那些王孙公子、达官贵人,他们所挂的本朝仿制的司南佩,其上都会有各种图案和纹路。”
“我听不懂……”楚离嘟着小嘴摇摇头。
雨蝶问道:“小离,你遇到剑心之前的事,如今可还记得?”
“遇到?我和他一直都在一起呀,在我出生以前。”
“你胡说些什么?”剑心正接过玉坠细看着,闻声高呼一句。
“先让她说下去。小离,你既然知道这些,能否再想起一些别的事?比如到过怎样的地方,见过或听过怎样的人、怎样的话语。”
“我听到过一些名字,但不知是谁。”
“说来听听。”
只见楚离扳起如玉的小指头盘算着:“玄清、凝心……”
一阵清脆的声响令众人一惊,剑心手中的白玉司南佩砰然落地碎成一块又一块,这几个字令他全然措手不及,仓皇中玉佩从手里滑落。
更意外的是,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女忽然晕倒,雨蝶赶紧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小离!小离!”
“不会真是个玉妖?”云遥大惊道。
雨蝶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把了把脉,长舒一口气:“还好,她并无大碍,不过这块玉佩一定与她有关,可能包含着某些记忆。”
洛轻雪帮忙一起将她扶到榻上平躺下,对着剑心斥责道:“你也太莽撞了,该不会是故意的?”
“我没有,我只是太意外……”
就在此时,洒落于地上的白玉碎片渐渐透光,一点点消散,整个屋中光芒四溢,除了昏倒在榻上的少女,其余五人仿佛被带离了此处,转眼来到另一个地方。
而眼前也并非无人来过,幽冥深处,荒魂的归途,飘满芦苇的蒿里。
“怎会回到这里?难道冥蛇王还活着?”
雨蝶大惊,不过这一次云遥却有些镇定,毕竟已经历过楼兰一幕:“先别慌张,可能是幻境。”
一低头,飘扬的芦苇荡直接穿过几人的身躯,如此应是幻境无疑,不过前方的洛轻雪却不曾注意,因为一来到这儿,她便看见远处的草丛中有一个背影。
“你是谁,这是哪儿?”洛轻雪如是问道,那人却仍背对着不予理会,走近后能看见此人一身老旧的衣物,右手握着一柄七尺重剑。
“敢不理我,让你知道本女侠的厉害!”洛轻雪一脚踹去,却又穿身而过,踹了个空。
众人也一一赶来,云遥道:“这是幻境,他应是幻境里的人,看不见我们的……”
正说着,云遥渐渐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熟悉,绕到身前,瞪大眼呼喊一声:“师伯!”
“师伯?他是你门中的前辈?”星萝问道。
“他是玄清师伯,我在掌门的回忆中见过,我最敬仰的玄清师伯……”
云遥连话语都有些颤抖,本以为三百年前昆仑浩劫中,那个面对笼罩着整座昆仑的黑龙,直冲九天之上的背影,已是最后一面。两位同门女弟子顿时全神贯注盯着此人,洛轻雪惊呼一句:“就是他?这样貌也太平庸了。”
“人不可貌相。”雨蝶道。
剑心也跟着走来,低声自语:“他就是让我娘一直牵挂的人?凭何?他的模样怎与……与玄真相比?”
此时的玄清倚着重剑,面容有些憔悴,云遥蹲下身试着扶他一手,却仍是一场空,无奈失落道:“都别说话,看看会发生什么。”
众人一瞧他专注的脸、空荡的眼神,没有丝毫玩笑之意,便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站着。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转身望去,这一次轮到剑心扯着嗓子大喊:“娘!”
“这是凝心师伯?好美……”洛轻雪感叹道。
此地渐渐安宁,海风吹拂着芦苇,在这阴魂飘荡的幽冥之所,却无故多了一丝温馨,闯入幻境的众人强忍住心绪,近乎快要屏住气息,等候着将会发生的事。
凝心俯身坐在一旁,泄气道:“师兄,我找遍了此地,全是芦苇,没有一株药草能为你治伤。”
玄清咳了一声,带着责备的口气:“傻瓜,我是让你去找出路,趁那家伙还没追来,赶快逃走。”
“我不会丢下你的,若不是你替我挡了一击,我恐怕已成为此地荒魂中的一具。”
“可你留下来又能怎样?还不是多死一个,那我替你挨一招又有何意义?”
“对你而言生命重过一切,可对我来说并非如此。若不是我执意跟着,你虽敌不过,但也不至于会伤成这般,你应是能逃掉的。我绝不可能丢下一个被我连累、还救过我的人独活着。”
玄清仰望着头顶无边无际的黑暗,长叹一阵。
两人似乎已放弃了求生,不过四周虽阴魂环绕,却仍忌惮着他们的修行不敢靠近,凝心低声道:“师兄,抱歉,其实先前我骗了你,我对你根本没有一丝爱慕。我只是想报复你,因为当初你在师父面前,说凝书比我更适合掌门之位,我想先揪住你的心,而后再将你踩在脚下。”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为何不拆穿我?”
“我怕更令你难堪,更使你计较不休。”
“可是,方才那妖蛇险些杀了我,你依然还出手救我!”
“莫说你是我同门师妹,就算是一个过路人,我也一样会救。”
凝心哑口无言,眼神中尽是愧意,玄清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与我一同犯险?”
“我也没想到这一行会遇上如此强大的妖物,我原本只是想分夺你的功劳……”
“你将此视为功劳?你以为我荡魔除妖,剑上沾满无数血迹,是为了建功博名,流芳百世?对我而言,那从来都只是职责,是回敬上天赐我这般机缘和本领应尽的事。”玄清愤怒地将头转向一边,那生气的模样却看得凝心莫名一笑。
“哪有你这样的师兄?死到临头还与师妹这般计较,可真小气。”
“唉……凝心,其实我也该向你道歉。”
“此话怎讲?”
“先前在门中书院,学生换了一代又一代,只有身为夫子的凝书和永远也考不过关的我一直留着。因此我自然很了解她,对你则所知甚少,加上你平日里心高气傲,我与你难免有所误会。现在回头想想,当初对师父说她比你更适合掌门之位,的确有失公允,所以一切根源还是错在我。”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你这番话,我便知足了,当初之所以气不过,是因为整座昆仑从没有哪个男弟子不对我百般殷勤。虽然我知道你又倔又傻,与常人不同,可只论道法,你毕竟是冠绝一世的万古奇才,得不到你的认同,我心有不甘。”
“那现在你是否还生我的气?是否还要争掌门之位?”
“命都快没了,还争什么?我也是后来才知,原来掌门要承担那么多的事,更要寡亲缘情缘,看来除了凝书师妹,再无谁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你呢?还够不够了解我?会不会再有误解?”
玄清微笑道:“不会了,我多年来替人打抱不平,斩妖邪,除奸恶,也遇过不少险境。虽然对我帮过的人从不苛求什么,但傻到不逃命还要和我一起慷慨赴死的,你也是头一人,从今以后,师兄对你另眼相看。”
“那我们也算尽释前嫌了,虽然,有些晚。”
“可惜,要是我再修行几年,一定能亲手斩了那十首的蛇妖,到最后还连累了你。”
“不知我施加的封印还能挡住多久……不去想了,师兄,我们再聊些缓心的事,等它杀来了,我们就合力与它拼命,就算杀不掉它,也要让这丑陋的蛇蜕一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