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思念,叫望穿秋水,短短几天,度日如年。只要闲下来,洛轻雪就免不了仰望西北方的天空,想象千里之外,一处百花争艳的地方,十年一遇的昆仑坛是怎样的一番盛景。她最喜欢凑热闹,尤其是一路相伴的两人都已前往,也许,还有久违的钧娘。可她却得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只因“修为不够”四个字。
她越想越觉得气人,为了不再想,只有待在演武坪上练功,从日出到日落。第一天还有几位同门见她的背影有些落寞,主动上前去比划两招,可差点被打吐血之后,就再没有人敢去惹她了。一来这位师妹实在进步神速,二来,更重要的是下手完全不知轻重。
锤子挥不动了就到处走走,可看着主峰上这些美不胜收的景致,心中却更是孤独。只有每当走到九天玄女的神像前,才有些许温暖。
离昆仑坛结束,预想中只剩两天了,可今天她似乎也忍到了极致,正午时冲到太阳院里。
“玄关师叔,您把钥匙给我好不好,我真想去瑶山圣地练一练。”
“不行,去那个地方要经掌门准许,可她还没回来呢。”
“你不说,师父又不会知道。放心,我不会出事啦!”
“丫头,师叔不是担心你,是担心那里的十二铜人。就算掌门答应,你不把手里的锤子放下,我也不会给你钥匙的。”
“铜人怎么了?不是说坏了你能修好?”
“坏一两块我能修,可要是砸碎了谁能修好?看看你没轻没重的,把这棋盘弄成什么样,你真有能耐,赤手空拳弄坏它们,我也不说什么。”
慕容飘在一旁收拾着地上的棋子,带着鄙夷的眼神说道:“别装模作样了,棋盘打乱我看你高兴还来不及,眼瞅着就要输给我。”
“你闭嘴,我在跟你洛师妹讲话呢。”玄关道。
洛轻雪道:“师叔,我真的需要一个对手,不然我就要拆房子了。”
“别别别!要不然……飘啊,你去跟她练练?”
“不不不,我很久没有动过手了,下棋下棋,上一盘算你赢。”
“哼!”洛轻雪终究还是忍下了怒气,一脸无奈转身离开。
玄关道长忽然劝住她:“丫头,等一等,师叔还没说完呐!”
“怎么了嘛?”
“圣地乃是修行之地,而铜人也非给你出气的人。身为修道者,有心结时切记不可出气,因为你舒服了,总难免又有别人会受伤。不管你为谁忧、愁、苦、痛,正确的道,应该是凭自己内心来化解,只有这样,才不枉在此处修行。”
“是,您说的都对!”洛轻雪继续往外走去,心中却是不肯服气:“可我到此地从来不是为了修行……”
谁知刚走到院门口,就有一道白影从眼前划过,着实吓了她一跳,恍惚中听到渐行渐远的叫喊声:“出事了出事了!掌门回来了!”
玄关道长突然有些迷茫:“这帮小子,怕掌门怕成这样?”
慕容飘道:“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不过人已经跑远了。”
“可是,不应该还有两天才结束?走,咱们师徒二人上主峰看看去……丫头,还没走呐!来,跟我们一块儿去见你师父。”
来到万仙宫中,见玄寂和凝乐二位长老已经端坐着,大殿里还站着十数位高阶弟子。听说掌门回来了,却不见掌门身影,玄华长老也没有出现。
秦屹站在大殿正中央,待三位师叔师伯皆已坐下,才将发生的事缓缓道出。众人听过之后既忧虑又惊奇,而此时,凝书掌门和玄华长老出现在门外。
“怎么样了?”殿里坐着的人都起身走去,当然,还有身后那些一样担忧的弟子。
凝书低头不语,玄华长老答道:“她的三魂七魄和元神,伤得非常重,而且,伤得有些古怪。只能先待在那里续命,等到明日岐黄宗的人来了,我再和那些老家伙好好看看,一起商讨办法。”
“怎会发生这种事?她那么美,那么好。”凝乐无奈地摇着头。
玄华道:“你问我,我又去问谁?还是等到明天再说。”
“师父,”秦屹突然上前两步问道,“我看见牧云遥也跟着您回来了,怎么不见他人?”
“什么!我徒弟也回来了?”玄寂长老有些意外。
凝书道:“他还守在瑶池,这是他决定的,就让他继续待着吧。”
天已黑了,仅仅过去一日,原本无比热闹的百花岭变得死气沉沉,众人都在等待着结果。两位瑶宫弟子仍然坐在那一块巨石上,此刻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师兄,你说今天的事怪不怪?”元祺问道。
金臣思索着回答:“是有些奇怪,至少在我们被光照得闭眼之前,齐彧没有什么异常,和十年前我见到的一样。他们二人当时的灵力在伯仲之间,即使分出胜负,夫子也不该伤成这般。”
“如果齐彧人没有问题,那么法宝……唉,圣方印我也听说过,实在不相信能有什么古怪。”
“可不是嘛。”
“师兄,如果他这边真的一切如常,那夫子……”
“牧云遥!”
一声怒喝打破寂静的长夜,树上倒挂的夜鹰也吓得差点掉下来。抬头望去,神火宫四人从夜色中走出来,焱晖站在最前方,指手画脚地吼道:“人呢?”
“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金臣淡淡答道。
“真走了!”
“你才知道?”
“我太困了,之前在补觉。他就这样走了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让你躺着进下一轮呀!”元祺道。
焱晖突然怒斥道:“呸!老子昨晚一宿没睡,想了几十种折磨他的方法,既能让他在擂台上生不如死,又不算刻意重伤,结果现在你们告诉我,他走了?”
金臣道:“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病?你的对手是我,跟一个年轻弟子较什么真。”
“就怕你没本事熬到最后去,谁叫你们秦师兄这么没胆,十年前侥幸赢完我就不来了。”
“这是我派的规矩,祖师料到千百年后有一个疯子,会遇到一个克星身在本门,所以不准弟子两次前来昆仑坛,就为了安慰这可怜的、怕走上邪途的生命。”
“姓金的,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老子都会算成拳头记下来。今年就凭你们两个,怕是不够我打的。”
“你最好也收敛一些,大话别说太早。当年看见秦师兄,你可想过这温文如玉的人,能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还有,别忘了夙命,三百多年了,只要最后两派相遇,你们没赢过!”
“你!”
看着没多少文化、只会碎嘴的大师兄,真吵起来果然落了下风,身后以焪烮为首的神火宫三人也加入骂战中。
“呸!要不是我们二师兄不屑一顾,来这里非得将你们这些弟子、长老连同掌门一块儿烧成灰不可!”
“对!”
“就是!”
“住口!想死吗!”气氛骤然转变,焱晖立刻扭头大吼一声,三人似乎也清醒过来,捂上自己的嘴,颤抖着身躯。那一脸惊恐的模样,连这两位来自瑶宫的旁观者都不免动容几分。
“二师兄?你们二师兄是谁?”金臣问道。
“朱雀台已经定下是我,青龙台要么轮空,要么是那姓齐的。你们两个还是先准备好杀出来,要是提前滚了,老子得传你们瑶宫十年的笑话。走!”焱晖似乎也不愿再吵下去,怒视身后三人一眼,带着他们离开了。
“师兄,这家伙若真有本事,你是不是也该温和点,被打脸了也不好看。”元祺皱着眉头说道。
“比武可以输,气势不能输,这是我一贯的作风。”金臣坐在石头上,右手搭上膝盖托着下巴,像是也在回忆谁说过的话。
“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