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汀在想，如果没有认识过耿森凯那她应该可以成为林浩尹的太太，跟他在一个温馨的房子里面生几个孩子。
学生时代的一些幻想，很多集中在老师身上，年轻的女孩子在封闭的环境下，对年轻的男性老师产生崇拜和爱慕，逐渐混淆了爱慕和爱恋的区别，只不过这种爱慕有很苛刻的条件，耿森凯离开后赵汀回想起来，觉得他不过是个普通的中年男人罢了，或许过几年也终究难逃油腻。
耿森凯是赵汀公选课的老师，一周一门课那种，起初赵汀也不过是跟其他小女生一样觉得这个老师很年轻，台湾腔很可爱，喜欢逗一逗他罢了，还私底下跟课友们吐槽耿老师说话嘟嘟囔囔的听不清楚。变化是在添加了耿老师的联系方式之后，赵汀偶尔问他一点什么问题，耿老师都能给出独特的意见，关于婚姻的态度更是特别。
那个时候赵汀在看波伏娃的《第二性》，对开放式关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耿老师的一句话让她觉得很有意思：“没有婚姻之外的感情，只有感情之外的婚姻。”
后来她发现耿老师也喜欢看王小波，对格非的书也很有看法：“王小波就是个内心痛苦表面光滑的流氓，格非要是知道他的江南三部曲被称为革命文学他得把脸气白。”渐渐的，他们越来越不像师生，倒更像是志趣相投的同学，耿老师还开车接送了赵汀几次。
这样赵汀以为的正常的师生相处模式，在某一节课上变得奇怪了起来，耿老师电子翻页笔坏了，只能走下来讲几句又走回讲台按ppt，赵汀觉得有点好笑，偷偷地拿出手机给他发了一句：“老师你要手动翻页员吗？”刚翻完一页的耿老师讲着话突然顿住了，说了一句：“抱歉，我需要回复一条重要的信息。”在整个教室安静地等他回信息继续讲课的时候，赵汀感觉到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只觉得背脊一紧，浑身不自在了起来，说不出那种心情，如果是普通信息的话那她也太自作多情了一点吧，这样想着赵汀打开手机，看到对话栏那里有一条回复
耿老师：偷玩手机？听课。
赵汀看着手机频幕发愣，到旁边有人拿手肘碰她都没感觉到，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走了赵汀的手机，赵汀还是愣愣抬头，耿老师的书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对着整个班的同学说：“我说过上我的课不准玩手机的。”随后又俯身看着赵汀说：“这位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在周围同学一片的“你惨了”“好丢脸”“会不会扣平时成绩”猜测中，赵汀跟着耿森凯去到了他的办公室，走进去坐下来的耿森凯喝了一口水，然后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盒蛋挞，笑嘻嘻地看着赵汀问：“你喜欢吃甜的吗？”
赵汀不喜欢吃甜的，可是她收下了，一向大方的赵汀没有跟朋友们分享那盒蛋挞。
又是一个星期没有见面，课后耿老师又把赵汀留了下来，这次他们一起坐到了耿老师的车里，赵汀收下了耿老师递来的投名状。
“我是一个主意识很强的人，阿汀让我很喜欢，你也喜欢我对吗？”
“喜欢。”
“那你会听话吗？”
“你指的是哪种听话？”
“以后见我要穿短裙或短裤，我喜欢红色的指甲油，头发长度很好不要剪短了。”
“还有吗？”
“不准说谎，我找你的时候要出现，周末不能跟我联系，这些你做得到吗？”
“可以。”
有趣，这是一个有趣的情况，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权当一个消遣吧，看看会有发生什么事情，赵汀这样对自己说。
说完可以之后，耿老师赞许地在赵汀唇角亲了一下，把她送回了宿舍楼下，他说都是他在提要求，赵汀想要什么要求呢，只要是能量化，他尽量都给她，然后赵汀说：“那就每天见一面吧。”
之后的每天，耿森凯不管再忙都会来见赵汀一面，久一点就一两个小时吃一顿晚饭聊聊天，短一点就几分钟，耿森凯停好车到赵汀的楼下等她下楼，然后赵汀把耿森凯送到停车场，他们再一起开车送赵汀回宿舍，全程不超过10分钟。每天都是这样，除了周末，因为周末耿森凯要回家，家里有他的太太。
他的太太是他成为大学讲师的第一届学生，他们两人的恋情之前在学校内引起了轰动，女生毕业后他们还是毅然选择结婚，他的太太进修学业如今还在读博士。
神仙眷侣般的爱情，只有赵汀知道，结婚后的第三年，他们几乎没有夫妻生活了。
什么是婚姻，婚姻是稳固的关系还是薄弱的关系，是否撇除人际关系羞耻感后，婚姻就所剩无几，赵汀心里二十几年熟知的公序良俗的齿轮偶尔会转动，她问耿老师，他们这样耿太太不会伤心吗？耿老师从来不正面回答这些问题，他会让她别多想纯当取乐，或者干脆会告诉她，他们无论如何都处于社会偏差值内。
总而言之，赵汀一边暗自享受这种不为人知的窃喜，一边默默将耿森凯的名字与糟糕的婚姻画上等号，她不觉得她是在救赎耿森凯的寂寥和落寞，她从没有把自己当成耿森凯的知己或女友，消遣嘛，如耿森凯所说。
耿老师要换工作了，赵汀成了少数几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过她知道的是一手消息，耿森凯亲口跟她说的，赵汀下意识问了一句：“那我呢？”耿森凯说：“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只要你不做影响我职业生涯的事情，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果然，耿森凯也觉得这样的关系是不正确的吗？不然地话他也不会在离职后把联系方式删除得那么彻底。
院长的课差点迟到，学生们笑他是不是忘记了上课，院长说：“迟到是严重的教学事故，我没打算离职肯定是会战战兢兢的，不过要是我要离职了，我一定搞个教学事故出来。”
赵汀挑了一下眉头，嗯？一个教学事故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