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东方未明有些不舒服----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前些天便一直如此了。
不安。
焦躁。
无味。
…………
每当在这个时候,东方未明便去抱着东方末晞出门走走。也只有弟弟,能抑制他的这种心理。
这一早,东方未明便又抱着东方末晞在村子里散步了。
出门路过了田奶奶家,此时她正坐在家边一座水井旁洗衣服。看到有人路过,抬起头来,见是东方家小子,脸上便又泛滥着慈祥。
“小明儿,带小晞儿出来散步呐?”田奶奶笑道。
“田奶奶早。”东方未明咧开嘴笑喊。
东方未明从小便十分喜欢邻家的田奶奶,因为她经常在家里做些酥糖,薄荷糖之类的送来给东方未明吃,待他如亲孙。
但田奶奶也有一个孙子,似乎是叫“田云中”,有次过年田奶奶便让他送一块用荷叶包好的腊肉来。那也是东方未明第一次见到了田家长孙,小他一岁,个子比他略矮些,很有礼貌,声音十分好听,但不像女孩子的娘娘腔,给东方未明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长得也挺漂亮,时常脸上袒露着微笑,一对眼睛像眯着一样,如同一片小柳叶,轻飘飘的,随风飘扬,甚至还有着几乎女孩子才有的“卧蝉”,加上他时常笑着,显得更为饱和。尤其是他那柠檬黄色的发色,最引人注目。但东方未明明显感觉到,田云中无论是在眼神,动作,话语,神态上都比那时还是阳光活力小伙子的东方未明要深邃的多。
那天晚上,爸爸还说着:“田家小子还不大,却给人一种思想深沉的感觉,就算是我这个大人都看不清楚他的心中想法。”
后来,听爸爸说,田云中出村游历求学去了,东方未明之后一直没再见过他……
“早!早----来来!给奶奶看看你俩!”田奶奶甩甩手上的水,觉得还是不妥,索性就把还稍有些湿滑在裤腿上拧了几把,这才揉了揉东方未明的头,顺带轻轻地捏了一下东方末晞白白胖胖的的小脸蛋。
“你妈妈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啦?”田奶奶关心道。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东方未明对前者嘻笑道,“奶奶,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我们这整个村庄从未来过陌生人,也很少有人出去?”东方未明突然问道,这也是他寄存依旧的疑问。
田奶奶听了,反而笑得更加慈祥,随后又站了起来,挡住了东方大部分晨光,显得十分的超然,就像这个村庄一样。
“小明儿,知道么?我们的村庄,这可是说是一座岛屿,江中之岛。”她顿了顿,抚摸着东方未明的后脑勺,“岛的北面,也就是江之北,便是北地,也是陈氏夜国;岛的南面,也就是江之南,便是南地,之前也是一个国家,木氏慕国,后来嗬,分裂出了另外两个国家——岛西江岸的古氏谷国、岛南江岸的林氏菻国以及原来的大慕。”
东方未明睁大了眼睛,听的很入神,他怀中的东方末晞似乎也听的很认真,水晶般的眼睛映照着朝霞。
“嗬嗬嗬,再和你们讲一个大秘密吧!你们爸妈恐怕一直都没和你说过,但你也这么大了,也该知道喽。”田奶奶拉着东方未明进了家中。田秋心还在砸吧砸吧地在睡觉,所以他们声音都压的较低。
“我要说的,是我们两家的身世。”田奶奶看了看有没有吵醒田秋心,发现没有后便说道:“小云云走前已经知道了,现在,便告诉你:你东方家和我田家都是贵族后裔。你是夜国贵族,我是慕国贵族。”
看着东方未明错愣的表情,田奶奶差点笑出声来。“这才是第一个呢,还有一个更大的秘密:你妈妈百里穗的家族——她的家族是皇族之后!”田奶奶用手托住了东方未明渐渐耸拉的下巴,轻轻叹了口气。
“可惜啊……都成往事了……”东方未明发现,田奶奶昏朦的眼中,竟闪出了泪花。
“都没落了,是么?”东方未明轻声嘀咕着。
“不,不,是我们没落了,东方家和田家依旧还存在,但是已经算不上贵族了。当年也真是巧,东方家和田家几乎是同一月要被灭门的,就因为在夜慕铖亭战争时间,两家有过来往交流,战争以慕国割地,夜国赔款的两败俱伤收尾。夜皇和慕帝各自认为和两家有关系,便问也不问的发起了灭门惨案。田家之所以能保存下来多数,也是幸亏步相在当时对慕帝的苦苦劝谏。最终田家留下来一半有余,不过剩余的地位低的族人便被逐出家门,贬为庶民,我这一支,便是被贬的那部分之一。”
说到此处,她慢慢沉下了双眼,像是在惋惜。
“而你们东方家,却被将近灭门啊……传说千百年前整个南北地是盛行武道和法道的,但近一百年来却几乎销声匿迹了,人彻底成了‘凡人’。但在东方家濒临灭绝时,横空出现了两位道者,以我们现在来看,他们可以全是‘神人’了。他们保存了东方家的火种后便离开了。现在的东方家族……或许在某处角隅苟延残喘着,你们家,应该是那时散落的部分。”
东方未明点了点头,示意田奶奶接着说,其实,他更期待他母亲的家族是什么。
“你妈妈是皇族后裔,但现在那个国家已经被替代了,不是灭亡——即现在的夜国,但无论是执政者还是国名,都无从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个国家的皇姓为‘姜’,后来衍生出了‘吕’,‘丁’,‘百里’,‘卢’,‘高’共计六皇姓,每一世的皇帝从六大皇族中选出……后来被陈氏篡了位,姜氏、卢氏、丁氏被斩尽杀绝,吕氏受创最小,高氏迁至慕国,在被慕统治者监视之下延续着。百里氏受创极其严重,加上本就人不多,恐怕也不存多少……估计大部分都经历了颠沛流离吧。你妈妈就是。”
蓦然,田秋心醒了,开始了哭闹。田奶奶的女儿去了村市场买菜去了,田奶奶便和蔼地和东方未明打了声招呼,便进去哄孩子了。
东方未明看看怀里抱着的东方末晞,真是巧,田家孙女一睡醒,东方家二小子又嘟唇睡去。东方未明的视界里,一切都显得宁静。
但他的内心的直觉或者说是预感又让他对这安宁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