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退散,少年拾起一支火把,向城楼的方向摇了几摇,城上立刻回应了几声清脆的响哨。
不多时,只见一个朦胧的白色倩影从城头飞跃而下。是一个女子,身着素白长裙,双手平举,衣袖在空中轻微微飘荡,仙气飘飘犹如神女下凡。
这一跃约有十余丈,但落地却轻盈无比,那女子向前踱了两步,微微欠身就卸下了着地时的重力。
一老一少都看愣了,老人赞道:“好轻功!”少年则出神地说:“好美!”
白衣女子走到近前躬身行礼:“天宝阁接引使见过二位大侠。”
借着火光,只见女子面覆轻纱,遮住半张脸,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和清秀的眉毛,头上盘着精致的发髻,身材苗条,举止优雅。轻轻一嗅,女子身上幽幽的香味也让少年好不受用。
见过礼,白衣使者从腰间取出一只哨子,向远处连吹三声。很快,城外不远处的一片密林中飞奔而来三匹骏马。这马无人牵引,却像通人性一般停在三人面前。
女子挥手一请,道:“二位请上马吧。”
少年见马儿生的俊俏,赞道:“好马!谢谢姐姐。请姐姐稍候,容在下与爷爷道别。”
听到道别,诸葛村夫一下子像丢了神一样,背过身去,一副委屈的样子,竟然还垂下几滴眼泪来。
少年赶忙劝慰,他走到身前,拉着老人的手说:“爷爷,爷爷,您别这样啊,我们不是说好的吗?我给您做半年的烤鱼,您帮我打一架。从此以后,两不相见!”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舍不得分别嘛。你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孙子,以后让我上哪找去啊,我的烤鱼还没吃够呢。”
少年有些戚戚地说:“爷爷,其实我也舍不得您啊,跟您在一起这半年是我这辈子最惬意的时光。别人总是躲得你远远的,可我就偏偏喜欢跟您待着。”
“好孩子,你干嘛一定要走呢,你看爷爷我多厉害,你直接做我徒弟,保你成为武林高手。”
“爷爷,别说了,我这辈子只会学一种武功,别门别派,就算是再厉害的武功也与我无关。”
“这我知道,可是可是……”老人还想挽留。
少年不再多说,一把抱住老人,眼中同样淌下一串泪珠,留下最后一句话:“爷爷,保重,孩儿走了!”
说罢,少年翻身上马,提缰而去。白衣使者赶忙上马追去,只留下愣在原地的一个老人、一匹马。
老人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不住地挥手,嘴里默念:“保重,保重。”那一刻,他显得苍老了许多,失去了刚才拳打群豪的光彩。谁能想到这位江湖凶煞,竟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驰马数里,少年挥袖一抹,脸上的泪迹已不见踪影。
刚才同老人在一起的少年稚气,与分别时的悲戚神情也全然不见了。现在他明亮的双眸里,只流露出坚毅、自信的神情。
他轻呼一口气,这场演了半年的戏,终于演完了。离目标,就差最后一步!
在使者的指引下,两人两骑奔驰数十里,眼前显出一片开阔的湖泊。
再沿湖岸缓行片刻,有一段数米长的木质小码头,旁边停着一支小舟。少年思忖:原来鉴宝会的场地是设在湖中的,果然是安全妥当。
“少侠,请上船吧。”负责接引的少女说道。
两人并次登上小舟,少女轻吹口哨,两匹马儿就像得到指令一般径自跑开了。
时值夏夜,一轮皎白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湖上时有阵阵微风拂过,带起碧波荡漾。
少女轻纱遮面,婷立船首,轻持橹篙,驾着小船向湖中央驶去。
四下都是宁静的湖水,也不知她是如何寻找方向的。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就这样共处在一条小船上,周围万籁俱寂,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它物。
气氛有些小小的尴尬。
少年对付那些武林人士时游刃有余,此时反倒有点手足无措了,他想找些话题聊聊,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假装欣赏湖中月色,把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那少女似乎看到了他的窘态,她微微一笑,承担起了找话题的任务:“少侠,怎么称呼?”
“嗯?哦,我叫陈千羽”少年先是一愣,然后赶忙回答道。“姐姐你呢?你叫什么?”
“我呀,你就叫我小斐吧。还有,你不要一直姐姐、姐姐地称呼我啊,搞得人家好像有多老似的。说不定你还比我大呢。”
“我今年17岁,姑娘你年芳几何啊?”陈千羽说道。
“哼,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不知道女孩子的年龄不能随便打听啊?”
作为天宝阁的接引使者,小斐一身白衣胜雪,仙气飘飘,看起来是高冷的样子。但聊起天来没几句,小女孩的活泼和可爱就都显露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姑娘年纪。”陈千羽赶紧致歉。
小斐偷乐了一下,假装嗔怪道:“道什么歉呀,跟你开玩笑呢。刚才姐姐、姐姐得喊,现在又改叫姑娘、姑娘了,我不是告诉你我的名字了嘛。”
“是是是,小斐姑娘。”陈千羽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他是真的不谙男女交往之道啊。
小斐决定不再捉弄他了,问道:“陈少侠,你这次参加鉴宝会,想必想好了要拍手的宝贝了吧?”
每次鉴宝会召开之前,天宝阁都会在武林中公布本次拍卖的宝物清单,用以招揽更多潜在的买家们。
小斐看陈千羽刚刚力压群雄,不惜得罪那么多武林门派,也要夺取令牌,肯定是有明确的目标了,所以好奇地问道。
“没错,是有一件我必须拿到的东西。因为它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陈千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他的眼中闪出凌厉的目光。
“是哪件宝贝啊?”
“寒铁重剑!”陈千羽冷冷地说。
“啊,是那把又大又沉的大黑剑啊。我有印象,它实在是太大了吧,一般人拿都拿不动,这样的剑怎么砍人嘛?这次拍卖会的宝贝多着呢,这把剑只是用来充数的,你怎么......?”
小斐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才发觉说错了话,赶紧停了下来。这把剑虽然不起眼,但人家既然想要,自然有其道理,自己不应该胡乱评价的。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偏偏要这把大而无用的重剑吧。”陈千羽接过了她的话,“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这把剑真正的名字,应该叫‘陈家重剑’!”
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让小斐深深感受到一件事:这把剑上,一定背负了他太多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