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凝的侍卫都是威远侯亲自从军中挑选的,又是徐平亲自指导训练,虽然对方人数众多又出其不意,但也应该不至于到此境地,除非对方……其间疑云重重,徐平来不及思考,只奋力拼杀,刀刀见血,
等到护着程玉凝到了边缘,倒下的人已不知凡几,眼看匪徒又重新调整了位置,要再一次猛扑,徐平望了望满脸无措的程玉凝,精致的小脸上被泪水铺满,那双美丽灵动的眼睛里装满了恐惧与愧疚,徐平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喉中酸涩,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是他的生命之光可是那些肝胆相照的兄弟也是他不能舍弃的存在,他强咽下那股复杂的情绪,哑着嗓子说,“抓好缰绳!”
程玉凝慌乱的点点头,下意识地把粗糙的缰绳在手上缠了又缠,缠好之后又紧紧盯着他,满满的依赖和信任,徐平狠狠抽了马屁股一鞭子,“走!”
这匹马是徐平一手养大的,当年随程时在边疆打完一场胜仗之后,收拾战场的时候发现有一匹母马受了很重的伤,马上将要死了,却不肯咽气,原来是快要生产了,等徐平帮它接生完小马,就咽气了,程时看他和这匹马有缘,便让他养了,这匹马品种优良,颇通人性,徐平一直悉心照料,此时,马早早便知晓了他的意思,一声长啸,撒开蹄子扬起阵阵尘土,为首的匪徒面目狰狞欲追,被徐平横刀拦下,不必徐平多言,剩下的几个侍卫也握紧了刀柄,作最后的防线。
程玉凝只记得那身上被血染了大半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灼热的泪还没来得及流下,就化作了盐分,把眼眶灼得生疼,头脑也昏昏沉沉,不知在马上颠簸了多久,似乎终于停了下来,程玉凝松开紧紧揪着马鬃的手,粗糙的缰绳在手腕上划了一道道红肿的痕迹,最后挣脱开来,她滴溜溜滚下去,人事不知,
再醒来的时候,头顶是碧色的帷帐,印着栀子花的花纹,似乎是自己的闺房,程玉凝费力的企图支起身子来,却又因为手臂酸软躺倒下去,屏风后有细细的脚步声,是一个面生的小丫鬟,看到她睁开眼低呼了一声,“嬷嬷,嬷嬷,小姐醒了!!!”
然后是笨重的脚步声,是许嬷嬷,她用粗糙厚实的手握住程玉凝纤细柔软的手,“小姐,你可算醒了,吓死老奴了”又转头吩咐,“快拿温水来!”
小丫鬟一边应声一边利落的跑出门去,
许嬷嬷是程玉凝母亲萧雪柔的陪嫁奶娘,自从萧雪柔病逝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程玉凝懂事后,就把中馈交给她,自己搬出了威远侯府住到了京郊的一个庄子上,
许嬷嬷抹着眼泪满是愧疚道,“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你要是有个不好,我可怎么和你母亲交代!”
程玉凝想安慰嬷嬷几句,让她宽心,张了口嗓子极疼,说不出话来,只好拍了拍嬷嬷的手,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怪她,
程玉凝勉强被扶着坐起喝了几口温水,浑身上下都疼,冷汗涔涔的向下,让许嬷嬷又心疼的掉下许多眼泪,
程玉凝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慢慢知道自己在府门口从马上掉下来被抬回了府,昏迷了两天两夜,父亲派了人给许嬷嬷,得了消息,许嬷嬷当下就赶了过来照顾她,这些年来,许嬷嬷收养了个小丫鬟,取名桃红,就是第一个发现她睁眼的那个,这次一下子程玉凝身边的丫鬟都差不多折了,还没来得及找新的,小丫鬟机灵的紧,也派上不少用场,许嬷嬷先前就是想让桃红再大点照顾她,这次程玉凝便点了头收了下来,
程玉凝开口不提这次的事,仿佛失忆了一般,许嬷嬷怕她难过,也不敢讲,程时来过几次,眉紧紧的蹙着,似乎为什么事烦心,看着她一天天消瘦,每每张口又闭上了,据说皇后也想探望,只是宫规严谨,一直没能来,上好的人参和燕窝,还有一些药材源源不断的送来,太医也来了好几次为程玉凝诊脉
好不容易,身子渐渐好了起来,程玉凝把中馈丢给许嬷嬷,什么事也不理,只天天对着窗外发呆,秋风渐起,窗外的叶子都变得通红,每每看着看着,程玉凝就开始浑身发抖,头疼欲裂,小丫鬟桃红软软糯糯的,天天在她身边陪着,寸步也不肯离,偶有时机就说上一句,
这一日,程玉凝偶然看到一个简陋的木匣子,指了问小丫鬟,“那是什么?”
“好像是您的什么东西,嬷嬷收了起来,打算醒了给您的,可能忙忘了。”
程玉凝“啪”的打了开,里面是一个染了血的锦囊,一些破碎的记忆涌入脑中,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心像被刀子剖了一般,记忆中,似乎夏荷把这个锦囊塞给她时说了句“小姐小心”,缠着手解开锦囊,里面是一面铜牌,刻着三个纂体的大字,“禁军令”
程玉凝只觉身子发冷,一直凉到骨子里,原来是他……
牙齿根作痒,程玉凝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好!好!好!”
程玉凝连声说好,小丫鬟慌张万分地看着她,眼珠转了两转,悄悄跑出去请了许嬷嬷来,
许嬷嬷看见程玉凝有几分癫狂的样子,连忙拢了她在怀里,“好小姐,这是怎么了?”
程玉凝把头埋在许嬷嬷怀里,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吩咐了人下去,才抓住许嬷嬷的手,颤声问,“嬷嬷,我们到底是哪里惹了青帝不快,他要致我们于死地,若是当初父亲与太子交好,可为什么他对我也恨之入骨,甚至更甚”
许嬷嬷露出几分惊讶,细思了一会儿,低声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这样想,青帝他和你母亲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不好的话,大概就是当今皇后在出嫁前曾经和你舅舅订过婚,他俩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本来快要成婚的,不知怎么出了件丑事,就嫁给了当时还没登基的青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