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79327600000006

第6章 五人墓碑记

楔子

这个地方很黑,也很寂静,一眼望去,什么也看不到,仿佛四周都布满了幽灵,很阴森,也很恐怖。

突然间,随着一阵阵呼喝声响起,这宁静阴森的黑暗中,渐渐冒出了十几团火光来。

这十几团火光不住闪动,用很快的速度移动着,就像是鬼火一样。

当火光移近,才可以依稀看到有十来号人在黑暗中奔走,这些火光正是发自他们拿在手中的火把。

这些人身上的衣服好像都刺着飞鱼。

他们跑得快急了。

就在他们的前面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影在展动着。

这几个人的速度不慢,但却显得很慌乱,才刚移动不得几步,已被拿着火把的十几个人赶了上来。

十几团火光刹那间已在这几个人影四周围成了一个圈子,在火光的照耀下,几个人影已变成了九个人。

这九个人中,有五人穿着简朴,另外四人却衣着华贵。

衣着简朴的五人手提钢刀,他们一见被十几号人围成圈子,立即挥刀护住了衣着华贵的四人。

这四人中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其中小女孩早已被吓得哭了出来,小男孩却异常镇静。

男子看到小男孩的样子,欣慰不已,问道:“明儿,怕么?”

小男孩毅然答道:“不怕。”

男子叹了口气,仰天道:“我顾某今死又有何惧,只可惜了我这两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竟跟着我去赴了黄泉!”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前面人群中分开处,只见一个人骑着一匹青骢马走了进来,说道:“顾大人,只要你配合写出‘东林点将录’,从此便能颐养天年,过母慈子孝的生活,你说可否?”

男子愤然道:“阉人弄权,奸臣当道,以致民不聊生,我辈应当立志救民,又怎会为了苟且偷安,为尔等驱使!况且我乃朝廷命官,你敢在此杀我不成?”

马上之人嘴角微微上提,轻蔑一笑,掉转马头不再言语,只说了一个字:“杀!”

【壹】

明天启七年三月初的某天,随着黄昏的到来,苏州吴县的西街道上就再没了行人。

城楼上挂着一条长绳,直直的向下垂着。顺着长绳往下望去,它的尽头处似吊着样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才可看出是一个死人!

忽然间,一个人影闪出,一把长剑挑断了长绳。

长绳被长剑挑断后,那个人影便同那死人落了下去。

地面上有一辆农用马车,那人影和那死人掉在了车上。

马车上早有一个蒙着脸面的人等着,他一听到车上发出声响,就用马鞭抽在了马身上,马狂嘶一声,被打得跑了起来。

马车在街道上飞驰。

才行不远,突听一阵脚步声响起,自街道两旁昏暗处跳出几十号人来,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那些人中有一人点燃手中的火把后,他们就开始一个挨着一个的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火光亮极了,把街道照得很是明亮,就如白日。

原来那人影乃是一个穿着夜行衣蒙着脸面的人,他突然间被这么多人挡着,全无惊惧之色,反而还安之若素的坐在车上。

车辕上的那人可不是这般,他的手已紧紧握住剑柄。

那几十号人都把手中的火把点燃后,从他们中间走出一匹青骢马来,马上坐着一人。

马上人一见马车上的两人,脸上不禁露出笑来,说道:“本官已在此恭候多时了,两位可好?”

车辕上的那人说道:“不劳中丞大人为我等卑贱之人担心,自是好的。”

马上人怪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可以自己走,就不用我再让人抬了。”

车辕上的那人冷冷问道:“不知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上人答道:?“这抬着走嘛,自然是没命喽,否则又怎会任由人抬呢,你说是吧?”

车辕上那人又冷冷问道:“能不能有第三种选择?”

马上人问道:“第三种不知是什么选择?”

车辕上那人道:“能活着毕竟是件好事,谁又会轻易去死呢?这第三种选择嘛,自然是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就是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中丞大人”说道:“这里可不是乡野之地,怎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果你二人若真有这本事,倒是不妨试试。”说完手一挥,又说声“拿下”后,那几十号人立刻握着手中的刀冲了上去。

车上那两人见几十号人冲来,手握剑柄,一众身,跳下了马车,只见青光闪处,剑已出鞘。

一时间,七八号人已死在了那两人的剑下。

那些人虽多,却没一个能近得了车身的。

马上人见状,脸上微露怒色,手拍马身,见其腾空而起,又一脚跺在马身上后,就向前朝先前坐在车辕上的那人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人影闪在了他的身前,他一个不防,凭空被人踢了一脚,正中虎口。

那些拿着火把的人看到如此,都顿在了当地。

那人影停在了先前坐在车辕上的那人身前,火光照上他,只见他的脸上已用黑布巾蒙上了大半,竟又是一个蒙面人。

“中丞大人”被人踢了一脚落在地上后,用手捂着前胸向后退了几步,停住步伐,一众身,迅速向方才踢了他一脚的那人跃了过去。正要交手时,空中“嗖”的一声,一人影闪过,掠上了那匹青骢马的背上,他想回身去阻止那人,却不想踢中他的那人已向他扑来。

马上那蒙面人调转马头,说道:“多谢毛中丞赐马,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完马已疾驰,奔入了暗黑中。

先前坐在马车车辕上的那人很是果断,他见“毛中丞”被人牵扯住,飞身一跃,又跳上了车辕,把马一打,马车又开始飞速行驶起来。

先前坐在车上的那人并没有跳上车去,而是在挥剑杀着那些拿着火把的人,以防止那些人上到马车上去,之后他见马车已冲出人群,身子一跃三丈,跳上了马车。赶车那人见他的同伴已上车来,手挥马鞭,不一会功夫,马车就已渐渐隐没不见。

和“毛中丞”周旋的那人见人已去远,不再周旋,故意露个空子,向后退了丈余,飞身上到街旁的屋顶跑了。

“毛中丞”领着那些拿着火把的人走出十几步后,突然顿住,站在那里把手一挥,示意后面的人莫追。

他知道,那些蒙着脸面的人的武功均不弱,他若追去,已决不可能追着。他心里暗暗盘算,似乎已有对策。

他名叫毛一鹭,是魏忠贤的得力助手,现被魏忠贤以大中丞的名义任命为苏州吴县巡抚,为的是帮他捕捉东林党人。

毛一鹭一回到寓所,就在屋里来回不断踱着步子。

过了有半盏茶时间,忽然停在当地,向屋外喊道:“方回。”

很快便有一个青年太监走进屋来,急忙说道:“方回在,大人有何吩咐?”

毛一鹭走近书桌,弯身拿起一封信来,说道:“星夜赶去把这封信交给九千岁。”

【贰】

晨光熹微,水在这个地方显得极为耀眼,水波微荡,一闪一闪的。

这里有条小溪,自北而南分作几条静静地流淌着。

左近的马蹄声响个不停,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忽然有倒影自水中闪过,只见一骑淌过水飞奔而去。

那骑者骑着马又向前行了一会儿,忽然马声嘶鸣,只见他整个身体便弹了起来,离开了马身,轻飘飘的飞了出去。

他的反应看起来好不迅速。

不远处已生起了一堆火,在火堆旁,有一个人正用一根树枝挑着一整只鸡坐在那里烤着,他的脸被火烘得红了,显得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见那骑者走近自己,微微一笑,将手中已烤熟了的鸡肉撕了半块递了过去。那骑者接着,他问道:“那马如何?”

那骑者哈哈一笑,说道:“自是好极了,我平生所骑之马何止上千,但这匹马却是我骑过最好的马!”说完吃了一口鸡肉,问道:“沈扬,你可知那马的来历?”

他见沈扬微笑着摇头,又继续说道,“这匹马的来历可大着呢。它叫做‘駃騠’,有‘天马’之称,产自天山一带,乃是汗血宝马的一支。现在中原只有七匹这样的马,是天山那里的官员为讨好当今的皇帝而进献的,有三匹被魏忠贤弄了去。这匹就是魏忠贤赐给毛一鹭的。”说着将腰带上挂着的酒袋摘下,悬空饮了一口,就递了给沈扬。

沈扬接过那骑者递来的酒袋,说道:“江湖上都说你是马中之杰,果真相马十分厉害,不愧名叫马杰,照我看来,你和那春秋时期的伯乐孙阳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杰哈哈一笑,吃在嘴中的鸡肉差点掉了出来,说道:“你谬赞了。这次得此良驹,若非你帮我牵扯住毛一鹭那阉人,又不知要费掉我多大的周折呢。”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他二人吃得饱了后,便走近溪流洗手。洗好后,都甩起手来。就要甩干时,两人一愣,说声“不好”,急忙飞身跃向火堆。

火堆旁的沙地上直插着两柄长剑。这两柄长剑虽不华贵,但已跟随他二人多年,每当出行,必会配在身上。二人才把长剑取在手中,就有几十号人向他二人围了过来。

待到那些人走近,马杰见不是毛一鹭的人,心里稍慰,问道:“不知各位有何见教?”他话刚一说完,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浓眉大眼、赤面长鼻的中年汉子来,大声说道:“为虎作伥的阉人,这次可让我逮着了,有你们好看!”说完手一挥,那几十号人立即把马杰和沈扬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杰心下一慌,暗自忖道:“好不冤枉!与他们全不相识,若是伤了他们,可怎生是好?需另寻出路才是。”心下立即打定主意,急忙说道:“我想是误会了,不妨稍待一下,咱们先各自道个万儿,再长话短说,也好让大家把事情弄个分明。”

可是那些人哪待他弄清个中原委,听到为首的中年人一声令下,早动手了。

马杰和沈扬均是想到一处,见众人作村夫打扮,都不想伤到他们,所以没有拔剑,只是不断左右闪避,有时出于无可奈何,打伤了几人,因为他们亦不想为人所伤。他二人均想,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又不得停下来做解释,还不如一走了之为好。当下两人相互示意,打伤了接近身畔的几人,提气纵身一跃,越出了圈外,施展起轻功来奋力逃跑,看上去很是狼狈不堪。

他二人轻功甚是了得,不一会早把那些人甩得远了。饶是如此,可也不敢停滞、稍加休憩。

这下到了官道上来,只见一辆载客马车在路上缓缓驶着。他二人可谓知心,情急之下又都想到了一处,想借助这辆马车以逃那帮人,做一回假舆马者。迅速赶近马车,纵身一跃,沈扬自车的后窗进了车里,马杰上到了车身顶部。

马杰站在车身顶部很是稳当,尽管车子不住左右摇晃,也没能将他甩下地面。他见车夫全没察觉自己,笑了笑,一个倒翻,跳上了车辕。他以为此举必会把车夫吓个半死,却不料车夫毫不惊惧,反而化拳为掌向他欺来,幸好他反应快,侧身避开了这一掌。

那车夫见马杰让过自己发出的一掌,遂放下了手中的缰绳和树枝做成的马鞭,左手拉住车辕上的木棍,头朝地,脚朝天,两脚参着右手不断往马杰攻去。马杰上下格挡,那车夫差点被他一脚踢中。那车夫不敢“怠慢”,虚劈两脚,站起身来,变换了攻式。

马车的车辕不甚宽阔,现下又有他二人在上面打架,因而车身开始剧烈摇晃,前面马儿受到惊吓,带着马车疾驰起来。

其实那车夫的武功也不过平常,只因占着地利,马杰才没能将他制住。这时他见马在官道上行得越来越快,心想若是不急时将车夫打败,把马弄停下来,马车必会有翻的时候。忽见那车夫的双掌又向他劈来,他灵机一动,却是不寻求闪避。

看看马杰就要被那车夫的双掌劈到,却在这时,马杰的下半身带着上半身居然向左侧上空飘了起来。马杰的身体飘起来后,只见他迅速用右手拉住马车顶部的边沿,趁那车夫不妨,双脚夹住其两耳,同时旋转全身,只听“咔嚓”一声,那车夫就如被人甩着的粱盖一头,倒空翻去了地面。

马杰把那车夫摔到地面去后,急忙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一弯,放入口中一个呼哨,拉车的马便把脚步放缓了下来。

他口中唱着小调,驾着马车悠哉悠哉的使了有一段路程,忽然眼也不眨一下,石化般呆坐起来。原来先前他与那车夫酣斗,不曾去想沈扬,闲了下来,才想道:“先前我与那车夫斗时,沈扬怎会不知?他既知道,又怎会不帮我?不帮我也罢,现在为何不与我说话?莫非……”

他急忙转过头去,将车帘拉开,只见里面空无一人。他不禁如木鸡一般呆住,茫然无措。

很久很久,或许有半柱香的时间,他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来,就翻身下到地面,大声喊着沈扬的名字,向来的那条路狂奔而去。

这时他竟然忘了去骑那匹拉车的马,似乎忘了欲速则不达,觉得自己的脚步更快一些。

马杰走了很久,也走了很远,可是却没有走到原来的路上,他在离开马车后不久,已在一个岔道走错了路径。

这时天上的太阳已变得通红,再过两个时辰,便是黄昏。他沮丧了,步伐已迈得极慢,人在走着,头却在耷拉着。

忽然有嘈杂的说话声传入他的耳中,他虽然很沮丧,却还是把头抬了起来。他抬起头来,才发觉自己正在往一个村子走去。只见村口的大榕树下,有一群人在那里聚集。他慢慢向那群人走了过去。

人分两群,离村较远的是官差,差不多有一百来号人;离村较近的,是村民,差不多也是一百来号人。大部分的村民像是刚忙完农活回来,手里还拿着农具。马杰悄悄绕去村民里边。谁也没有注意到他。

马杰站定,望前一看,只见官差中为首那人竟是毛一鹭,他正对着对面一个皓首苍髥、即将耳顺之年的人说道:“今日之事,周大人你可不能怪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只因上级有令,不得不照办。”

马杰认得,那皓首苍髥之人名叫周顺昌,字景文,号蓼州,做官时极清廉刚正,人称周公,他们在京城曾有过一面之缘。

只见周顺昌紧握着带在颈上的枷锁,用高亢的语声说道:“阉人权倾朝野,做一些不忠之事,令人发指。哼,天行有常,今时你们做出这般诸多人神共愤的事,就不怕往后遭报应?罢了,罢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只需留取丹心照汗青,便不枉活这一生了。”

毛一鹭本来还现出满脸的奸笑,但当听到周顺昌这么一说,倏然板起脸来,恶狠狠说道:“既这么说,可不能怪我不客气,现在也是该走的时候了!”呼喝声起,押着周顺昌的两名官差就将行动。两人才走得半步,身后便有人大声说道:“慢着!”声音甫毕,走出两个带刀的人来。

那两人长得很是高大魁梧,三四十岁年纪,一人面色铁青,一人面色蜡黄。他二人说出“慢着”时,那两名官差并没有慢着,仍不为所动。只见他二人快步走上前去,那两名官差才转过身来,却被他二人一人一个,一掌便打飞了出去。

毛一鹭正待上马,忽见一名官差摔到跟前,差点撞着自己,忽然转身说道:“好大胆子,造反啦!”那些官差迅速拔出腰畔的配刀。

毛一鹭自从来到吴县,无恶不做,丧尽天良,吴县的人民无不对他深恶痛绝。村民们手里拿着农具,为的是不让他抓走周公,先前没有动手,是因为没有带头的人,现在他们见村里的颜佩韦和杨念如带头打伤了官差,个个都消除了顾虑,准备同官差拚命。

周顺昌见众村民各持农具,欲为了自己而同官差们拚命,心中不忍因自己而害了他们,急转身说道:“大家不可因我而受到迁累、身受囹圄之苦。大家的心意我周顺昌心领了。念如、佩韦,回去吧!”转过身来对着毛一鹭,厚着颜面,说:“方才这两个小兄弟因一时鲁莽,打伤了两名公人,我周顺昌替他们……向……向……”说到这里,他的喉咙里似被什么东西卡住,竟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毛一鹭走上前来,捏紧手中长剑,哼了一声,说道:“周大人,向……向什么?”周顺昌无奈,嗫嚅着又道:“向……向毛大人赔罪,还望……还望大人莫怪。”周顺昌说这句话时,低着头,眼中已含泪,实不知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的。

“莫怪?”毛一鹭微露笑容说道,“哼,如果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那还要王法来干什么?再说,周大人你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这时,面色蜡黄的那人自周顺昌的身后现出身来,说道:“周大人的名声是好极了的,偏偏被你们乱扣上个什么东林党人的罪名,我们若是干看着让周大人被你们抓去,那这世道还有什么天理?”

面色铁青的那人续道:“阉人弄权,哪还有什么天理可言?今天是决不允许你们带走周大人的。”拿紧手中长棍,“有种的便来捉了我去,怕死的不是好汉!”

毛一鹭恶狠狠的说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真是这般傲骨不怕死,还是一时的逞强。”说罢,右手一挥,有两名缇骑便挺刀前去抓他二人。

那些官差迅速把将他二人围了起来。聚集的村民早不耐烦,见此情形,一个个轮紧手中农具,上前去和那些官差厮打。现场顿时开始混乱起来。

面色蜡黄和面色铁青的两名青年,看似农民,却不想本事都极大,各把手中长棍使得虎虎生威,才眨眼功夫,两名缇骑“哎呦”一声惨呼,被打出脑浆,死在了当地。

毛一鹭初看他二人的身形时,早就疑惑,感觉似曾见过,现在动起手来,心知确是无疑,脸上便立刻现出喜色,拔剑出鞘,展动身形,向面色蜡黄的那人刺去。

马杰可没闲着,那些官差也没让他闲着,他正在指东打西,把身旁的几名官差打得左右不住摇晃。他看得明白,面色蜡黄的那人手中长棍迎上毛一鹭的长剑之后,不得几个回合,就被迫得连连倒退,显是不敌,现在面色铁青的那人虽然已抽出手来帮他,却也不见得有战胜的可能。

果不其然,只见他二人手中原本九尺来长的木棍,已被毛一鹭的手中长剑越削越短,只剩下四尺不到,占了下风。

毛一鹭的长剑把他二人手中的木棍越削越短后,更是凶狠起来,只见他手中长剑不断疾刺,脚步微点,左右翻飞,一剑刺中了面色铁青的那人肩上。

面色蜡黄的那人见毛一鹭的剑势走向对准了面色铁青的那人后,急用手中木棍去挡那剑,哪知已慢了一着,那人早被刺着,他一个不妨,身上也给刺伤了。

他二人先前就斗不赢毛一鹭,受伤之后,就连躲避长剑的攻击也显得慢了。毛一鹭毫不松懈,长剑又在他二人的身上划了几个口子。他二人又受伤后,再无力闪避,毛一鹭施了两掌,将他二人打飞了出去。他二人接二连三的受伤,倒在地上后,爬起来已很是困难,这时眼见剑光如奔雷电闪般飞至,只得任由自身身体被它洞穿。

毛一鹭打算先杀掉面色铁青的那人,再杀掉面色蜡黄的那人,现在看看手中长剑就要完成心中所想,不由得已开始喜不自禁、暗暗想笑。可这一剑到得面色铁青那人的胸前三寸不到的地方时,就再没有往前送去,毛一鹭的脸在那时已变得铁青。

原来马杰初看那二人同毛一鹭斗在一起时所施展的身手,心里便想起了昨日夺马时遇到的那两名蒙面人,只是不敢断定,又看了看,后来越看越像,才知确是他二人无疑,他见二人不敌,毛一鹭的手中长剑就要刺中面色铁青的那人,拔剑急纵身躯,跳上去挡住了毛一鹭的那一剑,是以毛一鹭才脸色现出铁青色。

他二人得马杰施救,在一定的时间里得了空,胡乱拾起地上官差遗下的刀来,击退了欲上前来捉拿的官差。

马杰亦不是毛一鹭的对手,只因毛一鹭突经变故,稍稍胆怯,他才得以和毛一鹭打个平手,若是让毛一鹭平下心来,马杰必遭惨败。颜佩韦和杨念如业已看出,只是所受的伤不轻,自保不被身边的官差杀死都成问题,才没有上前助战。

但他二人又岂会是那种不知知恩图报之人?二人都已在默默聚集全身所剩力量,待到毛一鹭稍占上风,就要上前奋战。哪知这时,忽听得喊声如雷,只见一人领着百来号人朝村口这里冲了来。

村民认得,为首的那人是周顺昌的结拜兄弟,名叫周起元。

毛一鹭见那些人一进入人群中来,对着自己的人就是一顿厮杀,气势凌人,暗自叫苦不迭,料知今日再不能将人捕捉回去,才刚回来的气势,又一轱辘的退回去了。

边上毛一鹭的三名亲随,看到毛一鹭越来越不及马杰,杀伤几名村民,脱身去掩护毛一鹭逃走。

那些官差见毛一鹭逃走,也各都开始逃窜,跑在后面的,被村民揪着便打,一时好不狼狈。村民们也只追了几步,就放了跑在后面被抓着的几名官差,转身围在了周顺昌的身旁。

领来百来号人的那人走到周顺昌的跟前,眼泛泪光,说道:“大哥,你可受苦了。”周顺昌叹了口气,对着他说道:“起元,你又何苦来淌这浑水呢!”

周顺昌说完那话之后,现场顿时没了生息,静悄悄的,人虽多,却让人感觉自身仿佛是处在幽冥地府的一般。因为他们都清楚,现在虽然用反抗的形式赶走了毛一鹭,但毛一鹭还会发动更多的人来镇压,那时侯,又怎会再有此好运?

民终是斗不过官的,就算你有盘古的力气,他们也会将你的双手绑缚起来,不让你反抗。

不知道为什么,无权的人,总是对强权者怀有一种敌对的心理,但同时又怀有一种畏惧的心理。所以,强权者越强,无权者越弱,强权者在大多时期里总是能够让无权者叫苦连天。若是有个别的人不怕死,斗胆出来反抗强权者,那他就会被人们称作英雄,因为人们不敢反抗,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英雄身上。

马杰见那些村民个个耷拉着脸,郁闷也不知从何而起,渐渐地也涌上了心头。但他终究是个亦喜不易悲的人,拍了拍衣衫,尽量显出和悦的气色,上前向周顺昌打了个问讯。这时,马杰发现,原来方才领着百来号人来的那人却是在溪边追他二人的人,心里一惊,急忙向他问道:“你有没有再见到和我一起的那人?”

周起元也是一惊,看看周顺昌,又看看马杰,说道:“这……这……”周顺昌也不知道他义弟和马杰认不认识,但见他这般结结巴巴、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是有什么疑问,遂问道:“起元,有什么事吗?”

周起元指着马杰向周顺昌说道:“他……他不是阉党吗?”周顺昌问道:“何出此言?”于是周起元遂把围攻他二人之事说了,周顺昌听后,向他介绍了马杰,误会才消。

原来周起元这日听人报说,在三和溪附近见到了毛一鹭的坐骑。他是个武夫,为人又好打抱不平,素知阉人毛一鹭作恶多端、欺凌百姓,早就想替百姓出一口恶气了,于是带着复社的几十名好汉,去寻着了马杰和沈扬二人。后来就致使了这个误会。现在误会全消,周起元满脸羞愧,说道:“不曾见着那位兄弟。”

马杰本以为会有好的消息,哪知周起元说不曾见着,顿感失落,把头侧在半边,不住细声自言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周顺昌等人见他如此,都感到很是诧异。过了一会儿,他才扬起头来,对着右侧的杨念如和颜佩韦二人行了一个礼,问道:“二位昨日黄昏时候可曾去过西街城楼那里?”

他二人一惊,齐问:“你怎知道?”马杰说道:“二位是否还记得,当时有两个蒙着脸面的人夺走了毛一鹭的坐骑?”

他二人又是一惊,相互看了看对方一眼。突听周起元说道:“原来那马是你二人从毛一鹭手中夺来的……是我一时鲁莽了。”那些村民听说,无不对马杰心生敬意。

周顺昌向马杰介绍了杨念如和颜佩韦二人:面色铁青的是杨念如,面色蜡黄的是颜佩韦。马杰听了介绍,突听一人说道:“大家好生糊涂,竟忘了木枷还锁在周大人的颈上呢。”说完大家勉强一笑,气氛好不尴尬。

同类推荐
  • 路过了想你

    路过了想你

    女孩偶尔也会想起他了,想起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女孩的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女孩知道,他们不会在见面了,哪怕在见面也只是陌生人了,女孩知道,现在的这一切是自找的,所以女孩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他过得好,要比自己好,这样子也不枉费自己教给他的东西。这样子自己对于这段感情也在也没有遗憾了。其实女孩有时间想起他的时候会偷偷的看看他的朋友圈,虽然他们已经不是对方微信里面的好友了……
  • 我用尽余生只为你

    我用尽余生只为你

    当一个开始喜欢一座城开始,一定是因为城里住了一个他喜欢的人。所以,我喜欢T城,也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 我是写信人

    我是写信人

    用信来记录生活吧,如果受大众喜欢可以出版,那我想用照片来定格美好。
  • 那个女孩教会我很多

    那个女孩教会我很多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去细细品啊,女孩子的喜欢是藏起来的,可能你会觉得她不够豪放,但有的时候用好的角度去想一下每一个细节充满了她对你的喜欢。把你的好小心藏起来不是她不知道啊你还不够细心,有情人终成眷属。1v1,不按套路出牌,结局看心情,绝不烂尾
  • 再见仍是初恋

    再见仍是初恋

    初恋是件易碎品,大部分人的初恋都是以分手结局的。恋爱前的陈祁看着手中的书瞥一眼身侧的欲言又止的林畅薇:“同学你挡着我的光了。”分手后的陈祁:“薇薇,我们复合好不好,你别生我气了,薇宝都两年了,你原谅我吧。”
热门推荐
  • 胆气无双

    胆气无双

    武术世家陈天虎参与UFC格斗后被人暗杀。竟然成为枫林大陆一城主儿子,且看这一世他如何利用现代谋略和华夏传统功夫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 非常肉贩

    非常肉贩

    刘邦大学毕业了,但他只是草根一族,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坚强的他决定接过父母的生意,从一名猪肉贩子做起,改变人们对猪肉饮食的传统观念,在众多美女的帮助下,逐步建立起闻名世界的猪肉帝国……
  • 英雄联盟好汉录

    英雄联盟好汉录

    英雄联们外传集合所有英雄歪改背景。逗大家一笑,游戏之余欢乐自己
  • 末日狂屠

    末日狂屠

    耀威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幅惨烈的情景,夏威夷,如今早已远离浪漫,变成丧尸的狩猎场!挣扎于生存的背后,是权力与力量的追求!他,就是最强的王者!
  • 欲堕九天

    欲堕九天

    他——云初国大将军风亦寒,残暴冷血,是所有待嫁少女的噩梦,却隐忍着噬骨的仇恨,娶了她,只为向他复仇。她——二十一世纪的市井小民,竟然穿越到了古代一具残破的身体上,这身体到底是谁的?为何会与当朝九公主有一模一样的面孔?因那张相似的脸,她被迫嫁给了他。一个只为复仇,一个乐观顽强,命运又会把他们带向何方?九夜恩宠,春宵缠绵,只为得到一颗心之后再狠狠践踏,只是,他还能如愿吗?那银色的长鞭如阴狠的毒蛇般噬咬着她的身体,鞭打出一条条血色的印记。一次次的阴谋,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看着他的冷眼与默许,她笑了。爱,还在吗?恨,会来吗?
  • 魔能进化

    魔能进化

    魔能降临,异能如雨,无数魔化生物诞生,咆哮着肆虐人类文明,整个世界陷入混乱之中。作为星球主宰的人类不得不退至一座座天空之城,丧失了对大地的掌控,史称大灾变。大灾变新历213年,人类和魔化生物的战争依然如火如荼!故事,从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开始!
  • 千忆梦与你

    千忆梦与你

    人世间没有一厢情愿,只有被迫行动。从副都督的儿子突然变成法外之地的居民,看一姐一弟,如何称霸法外之地,看主角如何一步一步复仇,走出自己的路。
  • 狼颖溢血之君子泪

    狼颖溢血之君子泪

    啊呜!一声狼崖之上的狼吟,狼崖之下上万只银狼跟着嘶吼,树林的鸟飞走多少?难道这一代狼王注无双吗?唉!三年后,银狼长老:“终于有人管管狼王了!”“太好了!”……众人欢呼中。此时狼王的洞穴,狼王正跪着搓衣板写着反思书,检讨书。还时不时向一旁一个邪笑着的女子卖萌打滚各种求。【狼王你的节操捏?狼王你的威严呢?】狼王道:“主人面前皆浮云!”“嗯?~”
  • 穿成哥儿养包子

    穿成哥儿养包子

    一场酒醉让他穿越了,真卡眼睛却发现自己穿到异世,成为了一名未婚先孕的哥儿,孩子他爹不知道是谁,而他正面临着被驱逐出门的惨状!幸好穿越的时候,老天爷很给力的送了他一个随身农场,他要努力的赚钱养包子!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妹的,他这一胎到底有几个啊!不是说这个世界的孕育子不高的么,为嘛他一胎生下这么多!坑爹啊!
  • 逆世为后:妖皇,认栽吧

    逆世为后:妖皇,认栽吧

    [1V1身心干净,但本文有毒虐,食用品尝需谨慎]他宠她,护她。只为捧杀报复她。却没想到宠成习惯,深陷其中。离千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将她囚禁身边终于霸占了她。只是梦醒,她不在是她。她重生归来,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废材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