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格,男,22岁,刚从大学毕业没几个月。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市里跟另一位女人组成了新的家庭,当然,并没有带上他。
唯一的爷爷将他抚养到十几岁,也撒手人寰了,他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在偏远大山中的村子,几乎所有人都搬去远方的大都市,只有零零散散的孤寡老人还留守在此,十几岁的张格与剩下的几间老屋相依为伴,白天在地里摸索着几株野菜,夜晚就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廊檐上发呆,村政府每次来人也抓不住这个满山乱窜的野孩子,只得留下一点粮食放在老屋的门口,以免让他饿死。
在这个荒芜的大山中,年幼的张格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他只感到深深的孤独和迷茫,自从爷爷走后,他连唯一可以相伴的人也没有了,村里的老人有时会来陪陪他,和他聊聊这个村子的老故事。
瘦瘦的张格只是默默的坐在离老屋不远的一处水塘旁,呆呆的看着水面,一句话也不说,老人从当年张格奶奶嫁给他爷爷说起,青石砖瓦盖起了新房,也就是这几间老屋,风风雨雨过了二十多年,张格爸爸又将这老屋翻新了一遍,娶了他的妈妈。
“现在又是十几年过去喽!”
老人轻叹一声,搂着张格的肩膀,慢慢的回忆起来:“这两场酒席爷爷我都来过,从你家老屋这头一直摆到隔壁老李家,大红的灯笼,流水的酒席,可真是让人羡慕,哦,对了,你们家当时还买了村子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在那个时候这可是个稀罕玩意!”
张格的眼睛陷入了回忆中,想起了老屋里头那台破旧的电视机,现在已经坏了。
不过在他更小的时候,妈妈经常抱着他,和他说着电视里唐僧西天取经的故事。
年幼的他完全不懂什么是佛经,什么是西天,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每次看着看着,就会在妈妈的怀里甜甜的睡着了。
但他却梦到了电视机里的那只猴子,他眨着那双可以看破一切虚妄,看穿一切妖魔鬼怪的火眼金睛,帮他打败了梦里所有的曾今吓坏他的恶魔。
自此,他认为自己也拥有这样的眼睛,他很享受在没有月光的漆黑夜中,独自站在老屋的空地上,只要他眨着眼睛,就能吓跑所有想要靠近伤害他妈妈的鬼怪。
直到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幕.......
老人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可惜你的妈妈走的太早了!”
年幼的张格脸上早已遍布泪痕,他胡乱的抹着脸,倔强的站起身来,一声不吭,一步步返回了老屋中,只留下老人坐在原地,他看着张格瘦骨嶙峋的背影,喃喃的说道:“苦了这孩子了!”
张格有时很想念爷爷,便沿着山路走去坟前,静静的抱腿坐在一旁,一待便是一整天,直到夜晚来临,才晃晃悠悠的回到老屋中。
当人们荒废了所有的山田的时候,大山深处也变成了所有生物自由的天堂,这里有很多神奇的小动物让这个年幼的孩子不在孤单,尤其是到了夜晚,有不少生物张着那对放光的大眼睛,在老屋周围窜来窜去。
张格曾经将地里翻出来的野老鼠,用细线绑在老屋门前的空地上,吸引来一只长着长长尾巴的小动物,在月光的照耀下,通体泛着橙黄的光泽,像是一只几个月大的瘦瘦的黄猫。
它沿着墙角,走几步便禁止在原地,抬着小脑袋,放光的眼睛警惕的瞅着四周,慢慢的向空地上的老鼠靠近。最终,它闪电般窜出,衔住老鼠,一溜烟跑向了墙角,疑惑的回头看向廊檐处,那里一只小板凳上,坐着一个小孩子,撑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只是那一双眼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的明亮。
直到几个月后,外地打工的舅舅秦海生和舅妈陶源听说了情况,跑到了这个村子里。
年幼的张格躲在门口,露出一张黝黑的小脸和乱糟糟的头发,一双眼睛轱辘着,紧张的看着他们。
舅舅、舅妈将他拉了出来,看着他全身破烂的衣服和瘦弱的身体,一把抱住他,痛哭起来,之后,便将他接回了家中。
舅舅家本有一个女儿叫做秦若雨,现在又多了一个儿子,当然,还叫张格。
秦海生和陶源没有再去外地打工,在市里做起了水果的小生意,供着张格和小他五岁的妹妹上学。
从初中到高中,直到大学,张格便自己独立生存下去了,他靠着兼职和暑假工,赚够了大学四年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本想着考上警察后,能和交往两年的女友走到最后一幕,却没想到电影早已遗憾的结了局!
良久,蹲在马路边的张格才慢慢冷静下来,他站起身,跺了跺麻木的双腿,抹干脸上的眼泪,深呼吸,拉了拉衣服下角,直到自己恢复正常,便朝着医院内走去。
他没有直接去急救室,而是去医院的食堂内买了粥和小笼包带回了医院内。
回到走廊上,发现长椅上不见了舅妈陶源的踪影。
张格想到了什么,快步向急救室内走去。
急救室内,秦海生已经醒了,陶源握着他的手,轻声和他说着什么。
此时,张格开门进来,陶源憔悴的脸上泛出惊喜的神色,她站起身来,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
“放心吧,舅妈,那家伙已经被送进了警局了,监控显示他是全责!”
“我就说嘛,我就说嘛!”
陶源激动的捏着手,一遍遍重复道:“听见没,他是全责,是全责!”
说着,她又转身抹着眼泪。
张格叹了一口气,靠近病床,看着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的秦海生,他鼻子一酸,眼眶中泪水直打转。
“没事了,没事了,小格,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张格放下手中的粥,握住秦海生的手,低头哽咽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格,你今天刚入职警察,应当高兴才对!舅舅更为你骄傲,你要好好加油啊!”
秦海生微弱的气息,轻轻的在他耳边安慰着,张格狠狠的点点头,泪水顺着脸庞一路滑落到地上。
“病人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你们情绪激动对他也有影响,话说差不多了,就可以出来了!”、
一名护士向着病房探着头,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小格,时候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当警察可不能迟到啊!”
秦海生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让张格不要再过度难过。
张格抹着泪水,轻声说道:“舅舅,你好好休息,你放心吧,家里的事都有我呢!”
“好好,有你在,我放心的!”
陶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带出了病房外。
张格一边用胳膊擦着泪水,一边将手里的粥和小笼包递给了陶源。
“我现在哪还吃得下!”
“舅妈,您好歹吃点吧,要不然饿着肚子,哪能吃得消啊!”
张格将陶源拉到了长椅旁坐下,拆开了包装盒,将筷子递到了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