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熙熙攘攘,皆为利往。修道之人清静,有能耐的清静,没有能耐的也清静,总的来说一种无争,两种解释。
一是自卑,不争,一是自信,不屑去争。年岁增长,修为俞深,人还是人,不争?世上哪来的活和尚。
在这片大陆上,有些门派会将自己的教义散播广泛。利用人心中的失败和挫恨将他们集中起来,为这个门派提供各种各样的利益和便利,这是小门派常用的手段。
叶凌天来过这个镇子,只不过以前从来没在意过。如今仔细去看,却只见得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不去想那些飞天遁地的事,反而更能发现人之渺小,也更能找到做人的乐趣。
深吸一口气压下帽檐。
他用三花聚顶的功法令肉体愈合,只不过体脉破碎。短时间或者很长一段期间都算不上什么有能力的修士。一个拔了牙的老虎还是低调点,看看哪里能找到让自己治愈体脉的地宝。
他拿了隔壁院子里行僧的一套短裤,这和尚没有上衣,只有蓑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面容。灰布粗裤配草鞋,光着上身,露着背上一条狰狞的怒蛟纹身。大街上如此巨大的行僧,让四面过去的人皆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赞好汉,躲出老远。
压着帽檐也觉得自己好像太高调了点,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个头在那,就算在修行界,他这身高也是极有压迫力。
这大街应该算这条镇子上比较繁华的街道,四下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叶凌天低头寻找着那些小门派的特殊记号,像这种安逸的小镇,应该有某个门派罩着,否则光是山精野怪镇子就受不住。
这样想着,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从前。在修为还不高深的时候,叶凌天也是这样,四处去修行门派里接苦活累活维持散修的修行,青奴也是经常跟着他东奔西走……
摇摇头努力不去想……
眼角的余光终于在地上看到一副十字标记,这标记只有散修才会注意,修行界的脏活可能都被这十字标记给标全了。叶凌天心里一松,抬头看着这标记指向,那是一栋青楼的二层,不同于其他的妓馆,这二楼显然安静的有些过分,没有姑娘探头招客。
就是这没错了。
这些修行门派连名字都不会告诉你,你进去把脸遮好,找到一个黑布蒙面的掌柜,他会让你去杀某个人,或者去取某个东西,又或者是某个二世祖想要屠掉什么村子之类的。只要你敢接,没有他们派不出的任务。
整个大陆的中介所都是一个德性,好在叶凌天这人不算烂好人,只有几分原则。就算是到了现在的境地,急需恢复实力自保,也不会去接那些伤天害理的任务。其他任务报酬虽然低,但凑一凑也够了,只希望不要委派到什么组队之类的任务,那样就很麻烦,谁也不知道自己会组上什么人。
低头单手胸前挂了个佛印,楼下的姑娘们有意无意的让出一条道路,继续笑嘻嘻的接待客人。叶凌天只用了十多步就上了二楼,整个二楼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暗处两道旺盛且毫不掩饰的灵力说明,这地方有高手坐镇,需要遵守规矩。
轻车熟路到了掌柜跟前,叶凌天伸手打出一道天阶五品的灵力游丝,只露出眼睛的掌柜立刻亮了,天阶五品的散修可真是少见,这样的人能干的活就多了去了。
“西山居杀一人,去不?”掌柜低沉道:“十五石报酬。”
叶凌天低着头道:“年龄,男女,相貌,善恶。”
掌柜道:“一屠夫,铁钩在手,翻过江海。得罪大良,遂要他命。”
叶凌天点头:“好办。”
掌柜却不肯发铁牌给他做信物,只是接着道:“你一行有二人,后日午时西山居行刺。那屠夫实力高强,天阶上品人物,不好对付,你可愿意?”
叶凌天微微沉吟,随后点头:“愿意。”
掌柜于是给了他铁牌,交代道:“三日内取人头来换赏,头不可污损,能辨面容。”
接了任务,走出中介所。
天上的太阳似乎又清冷了几分。叶凌天摇摇头,正想回去继续躺着恢复几息灵力,那街上去突然传来小孩的哭声和男人的喝骂。
这哭声非常耳熟,正是救了自己,连姓名也没通过的小子。他不是带他妹妹吃好的去了?这会大街上哭什么,莫非是给他的簪子被这小子拿出来炫耀,被人给欺负了?
叶凌天仔细又一听,却不得了了。原来那小子在那边嚎啕大哭:“叔叔,把妹妹还给我,求你了,把妹妹还给我!”
叶凌天心中一震,他可是受人恩惠过。现在这傻小子似乎把他妹妹搞丢了,说什么自己也得管上。
大步流星拨开人群,就见场中一个中年男人,左一个右一个分开兄妹两人,二人尽力挣扎,男人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多,急的满头大汗。狼狈不堪,手脚并用踹的踢的就是分不开两人。忍不住怒吼:“小天,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妹子跟着你怎么好嫁人,怎么好吃饭,怎么好穿衣?她进了王家的门,就算是给人家做童养媳,也好过跟着你忍饥挨饿!你别急,我过两天再跟王管家说,让你进去扫地去!哎哟,你快给老子放开!”
被称作小天的小子这会是真急了,张嘴就咬,疼的这位叔叔哎哟一声松开了手,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哭的让周围的人看了都觉得受不了。这叔叔大怒无当,抬手又要来抓两人,叶凌天再看不下去,单手打个佛印,一堵墙一样挡在了两人前面。
“阿弥陀佛,施主,善哉!”
小天一看这不是自己那天救的大傻个?这会觉得自己找到了救星,和妹妹一人一边,抱紧了叶凌天的大腿。
那“叔叔”被挡住,抬头一看心里发凉,我的妈呀,好大的和尚!转念回过神,自己已经应了王家,再说这两个是自己亲侄,这和尚也管不了自己家务事。加上心里龃龉,越是知道这事自己干的不好看就越是着急。
“你谁呀,赶紧让开,我是这两孩的叔!”
叶凌天怎么可能让开,一臂放下护住两人,将他们俩抓小鸡似的捞在一起。抬手速度极快的从这位“叔叔”怀里取出了那簪子。
这猥琐的玩意儿顿时火冒三丈,一米四三的身高,竟然跳起来要去抢叶凌天手里的簪子,边跳边喊:“妈的,你这贼和尚,抢我东西干什么!你这和尚,还给我!”
叶凌天将发簪拿高了点,一脚将男人踩在脚下,也没用力,只是把他吓了个半死。
“你干什么,你这和尚,杀人犯法,快让我起来!”男人惊恐到无法名状的声音,宛如杀猪一般。
叶凌天缓缓道:“这簪子是我给的,你想要什么解释和道理?”
男人趴在地上宛如乌龟一般,无法将自己撑起,只能四肢在地上乱滑:“我小儿,我小儿是修士,你不要得罪我,否则他回来叫你好看!”
叶凌天不是那种讲道理的人。
这货既然拿了自己的簪子,又把小天的妹妹拿去给别人做什么童养媳。还说自己是两人的叔叔,却把两人扔在城郊的破屋里相依为命,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事情的始末和缘由叶凌天都觉得问的费劲,只看了一眼小天和妹妹在自己右臂里劫后余生的哭,一脚就把这货踢上了房顶,斜歪歪的躺着,脖子扭曲,不知死活,顷刻就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