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手电筒的光比手机上的那个好用多了。
一道光射出,几乎整个巷子亮如白昼,无所遁形。
“你们是不是在打架?”
李宇飞等人刚听到声音,就熟练地跑向墙尽头,来人也熟练地追了上去。
“别跑!”
陈长生想了想,想起上次自己在学校被人追的经历,历历在目。
手电筒的光随着跑步时手臂的摆动,在巷子里胡乱飘移。
“别跑,我认出你们了,三班的,是不是高三三班的?”教导主任大声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会儿我就去教室抓人。”
震慑力十足。
刘若雪偷偷过来拉陈长生,两人贴着巷子墙壁,飞快往外面挪。
这时,手电筒的亮光又忽然回转过来,“你们两个!”定在他们身上,“站住。”
八个人里六个翻墙跑了,教导主任抓着李宇飞与另一个染了黄发的少年过来,连同陈长生与刘若雪,让四个人站在墙边排一排。
然后,像是门前大桥下数鸭子似的:“又是你,李宇飞。”
“黄成,你昨天写的检讨怎么说的?”
“刘若雪,你怎么和他们几个混一起了?”
“还有你,你……”教导主任看了陈长生好几秒,又拿开眼镜眯着眼打量了他一圈,眼神疑惑,“我是不是见过你?你哪个班的?”
陈长生挺直腰身,从裤袋里掏出一根烟递过去,尽显成熟老练的大人风采:“老师,我是住附近的,散步来着。”
“你?”他这一身确实像是散步的装束,教导主任接过烟顺手夹在耳朵上,狐疑地看着陈长生,半晌,似恍然大悟。
“你是不是八班的黄大伟!”
噗。刘若雪忍不住笑出声。
教导主任一眼瞪过去:“笑什么笑,刘若雪,你最近怎么回事?上周的考试年级排名从11降到了101。”
刘若雪低下头,撇了撇嘴。
“李宇飞,你所有的考试为什么都交了白卷?”
“不会做。”
“不会做?两年前数学竞赛,你怎么得的第一名?”
李宇飞也不说话了。
“黄成,你考试……”
“刘老师,我真的不会做。”
“不会做就要努力学。你头上的黄毛给我染回黑色,明天我来检查。你不染回黑色,我全部给你剃了。”
“还有你,”教导主任又将炮火转回来,“学校规定男同学头发不能过耳,你今晚去剃了,否则我给你剃光头。”
看个个被他说完后,都低头耸脑的,陈长生都想给他鼓掌了。
以理服人。
挨个训了一通,最后,教导主任大手一挥:“去我办公室写检讨。”
“刘老师,我真不是这学校的……”陈长生无语。
辩解无效。
李宇飞故意加了一句:“黄大伟,你是不是想逃晚自修?”
教导主任押着几人回办公室,半路遇到了李和。
陈长生把头一低,驼着背专心看地上的路。他宁愿被错当作学生写检讨,也不愿意被李和认出来。
“李队。”
李和停下脚步:“刘老师好,”视线从领头的一一扫下去,“刘老师这是又去抓逃课的学生了。”
“是啊,李队是?”
“我在附近巡逻,顺手就给女儿送……”李和突然消声,保持着说话的动作嘴巴仍大张着,而因为惊讶张得更大了,“老陈?”
难以置信。
陈长生又将头往另一边扭。
啊?教导主任怪异地看向陈长生:“李队,你认识他?”
事后,教导主任特别诚恳地给陈长生道了歉,并相互碰烟以示和解。
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刘若雪、李宇飞和黄成分别坐在位子上写检讨。李宇飞写得很快,写完了,给刘若雪、黄成作参考。
刘若雪以他的模板重新润色了一份,黄成直接将李宇飞的名字改成自己的抄了一遍。
办公室外,这边的走廊被学生戏称为“死亡直道”,很少有学生主动过来。
教导主任在窗外静静看着,叹了一口气。
……
另一边,陈长生和李和在校门口分开。
“今天这事不准说出去啊。”
“嗯。”
“真的,你要说出去,我跟你绝交。”
李和拍拍他的背:“我知道的,高中生。”
郁了个闷的。
回家的路上,途径一家书店,陈长生进去,买了三本书:《家长必读:孩子应该这样教》《离异家庭里,孩子该何去何从》《怎样与青春期的孩子沟通》。
走到英雄网吧,将书一股脑儿全扔给了朱知茂。
朱知茂:“?”
“好好看,好好教育孩子。”
陈长生想起当初,各界大佬纷纷将孩子送到自己这里学习。那些学生个个都是天之骄子,常年把鼻孔冲天上,那时陈长生管教孩子很简单,不服就打一顿。
于是大花、二娃这帮孩子,拼命练功,升完一级跟陈长生约架,也拼命学药理,看完一本书跟陈长生斗药,在挨打与学习中茁壮成长。
陈长生慢悠悠地走回家,看见沙发上许大虎与许大花在视频聊天。
“老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你要好好孝敬老师。”
“知……”许大虎被陈长生一脚踹开。
“你!”许大虎怒目而视,又马上想到前辈在视频那头,揉揉脑袋,“你做什么呀?”
“你刚才跑哪去了?”陈长生冷漠地问。
“我看见警察,就先撤退了。”
视频界面被这一番动作搞得天旋地转,许大花瞪着手机屏幕,只能看见大虎浓密的腿毛。
“老师回来了?”
陈长生拿过许大虎的手机,看见白发白衣的许大花,亭亭玉立地站在崖边上,一时感慨:“大花,当年你们真乖啊。”
……
隔天中午。
陈长生吃完饭,从门口经过。
老徐从报纸里抬起头,忧心忡忡地叫住他:“小陈,今儿我又去老李家看了,他还没回来。”
“要不查查老李的家人信息?”
“我托人看了,档案里没写。”
“哎,再看看情况,”陈长生说,“要是情况不妙,我跟李和说一声。”
走回办公室的路上,陈长生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一元硬币。
鞋尖转向楼旁的停车场,安静地窝在草丛里。
大拇指往上弹起硬币。“叮”,硬币发出一声脆响。
陈长生闭着眼,眼见着硬币即将落到地上,猛地睁开眼一把将硬币抓进手心。
“打扰了。”老李在某个非常安全的不可说部门。
他看见老李正在指点别人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