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看了看呆若木鸡的王允，一巴掌拍在后背，震的王允一个趔趄:“怎么了这是，跟个木头人一样，咱们食堂的饭菜不好吃吗？”
公孙虚抿了口茶徐徐说道:“我刚跟他说了，噬虫是活人改造的。”
“雏儿式震惊，这不是第一个。”少女满不在乎地嘟囔一句，开始狼吞虎咽。
王允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赛车服少女，正是刚才911的驾驶员，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甭谢，”少女头也不抬啃着鸡腿:“就住这吧，别想着回家，也别想着找爸妈。”
王允一皱眉:“我确实想打听一下父母的下落，不过手机没信号。我家就在北边五公里外，我准备回去看看，如果不在家就去他们公司找找。”
“别傻了小子。”少女啃完鸡腿拍了拍手，又拿起海带汤:“你以为的城市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城市只有这里。如果你爹妈被改造，肯定找不到，如果你爹妈觉醒了，还不知道啥时候重生呢。”
“你有爹妈吗？”
“有啊，我爹坐在你对面，我妈在时间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重生。”
“真羡慕你，至少你爹可以陪在你身边。”王允心中一丝酸楚。
“这你可羡慕不来。我爹死了十二次，拥有了选取重生时间和重生地的能力。你小子别打歪主意，重生有风险，死亡虚谨慎。呼，吃饱了，睡觉去。”少女端起盘子转身就走。
“哎，话还没说完呢！”王允起身准备追去，少女摆摆手头也不回说道:“教学生的事儿还是找我老爹吧！”
公孙虚笑了笑:“小女芥子，脾气爆了些。别浪费粮食，吃完了再说。说来倒是缘分，平时我工作忙，要不是为了看一眼闺女儿咱们也见不到。我去给你安排房间，还有些别的工作要处理。你吃完了随便转转，天黑前去议事厅找我。议事厅在堡垒后方，很好找，你随便找人问路。”
王允觉得自己还挺聪明，死了几次以后脑瓜更灵光了。根据刚刚的对话总结出几条信息:
1.世界已经被不知道什么玩意占领了一大半，人类现在是命运共同体；
2.被抓住不是变虫就是变傀儡；
3.很多人都会死而复生，复生后身体机能会提高，但是死亡的代价很大；
4.复活的时间地点不定，通过某种方式可以操纵。
人类是唯一一种想尽各种办法内部斗争的生物，当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存在时，又可以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前提是不团结的人都被排除了。人性大抵如此。
王允溜溜达达在街上闲逛，正看到刚刚出去的工程车队回来，车队停在不远处的厂房里。
一个肤色黝黑的小伙子身着工装，反手提溜着工具包从厂房走出来，看到四处张望的王允，打了声照顾:“新来的吧？我们这三个多月没新面孔了。”
“是的，那群虫子就是跟着我来的。我叫王允。”
“哈哈，你想多了，那些虫子才不是跟你来的，是跟着芥子来的。我叫张小帆，交通组工程队开压路机的。”
“幸会幸会。你们这是去修路的？”
“是啊，路上那么多噬虫的尸体得清理，还有高射机枪把路打坏了。”
“修好了吗？”
“当然。”
“这么快！”
张小帆面带自豪:“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各方面技术都有大幅度进展，补路不是一件麻烦事儿。噬虫的尸体硬度强，砸碎可以直接做路基把坑洼补齐，再铺一层速效沥青，这样的晴天24小时就能正常通行。”
“你是说门口的路，下面有成百上千的人类尸体？”
“当然不是啦。”
“噬虫不是人改造的吗？”
“对啊，我指的是你说的数字不对。少说十来万了吧，这八个年头。”
“雾草......话说噬虫都兵临城下了，咱们这是不是天天打仗？”
“哪儿能啊，这是装备部的实验体不够了，故意放进来的几千只噬虫。本来准备让军团去捉，芥子大小姐说她负责引过来，省了运输钱，公孙先生拗不过她，才通知沿途放行的。咱们这是省级壁垒，周围百十来公里都有军团守卫，安全得很。”
“？？？雾草那个姑娘差点害死我！还以为被她救了呢。”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在王允的请求（强拉硬拽）下，张小帆欣然（被迫）给他当了半天向导。
这座原本就不小的工厂经过整合改造，其面积已经达到大型乡镇的规模，占地面积一百二十平方公里，由三个环形带组成:外围是工业区，内圈是农业区，二者之间是居民区。无论是工业还是农业，其科技程度发展迅猛，基本实现自动化。
生产力发展到解放人工的程度，供求分配采用按需分配原则，没有商店，群众的道德水平普遍很高，各司其职不存在也不允许投机倒把的现象。
“咱们这已经很社会主义了。谁是老大？”王允对这种超前的社会形态产生浓厚兴趣。
“当然是公孙虚先生了。”张小帆满脸憧憬。
“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看上去德高望重确实能服人。”
“不是啊，因为他最聪明也最能打。”
“？？？？他说我打不过他原来不是开玩笑啊。慢着，你仿佛是在逗我笑，选择领导人的标准是最能打？”
“当然不是，现在各个集中营选择领导人的标准只有一个——谁最能打。”
“？？？？你能不能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我死一万次我就是宇宙霸王了？”
“哈哈哈，原来你啥都不知道啊。议事厅到了，有啥问题去问公孙先生吧。我去吃饭啦，中午干活没休息。回见。”
“喂！跑那么快干哈？”王允看着张小帆狂奔的背影，感慨道年轻人体力真好。
王允原本以为议事厅建筑华丽，怎么的也得是人民大会堂的制式，没想到就是普通的楼房门头挂着“议事厅”三个大字。
“果然在物质生活不匮乏的大环境下，人民群众对于奢靡之风的追求也就不复存在了......雾草，我还是太天真了。”
走进议事厅朴素的大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十米高的油画，浓墨重彩绘制着人类与银榕集团战斗的场面:人类方领袖高举步枪振臂一呼，身后的人群前仆后继；银榕集团噬者身着银盔，阴森森站在一群噬虫当中，天空和大地都是血一般的红色。
油画背后两侧有螺旋式楼梯，整栋楼共三层，房间分列其中。
公孙虚正现在油画下，背着手凝视着人类领袖。王允走到他身后，低声喊了句“公孙先生”，公孙虚并没有回头，问了句:“你觉得什么样的人物才算英雄？”
王允答到:“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倒是一番豪情，可惜太史慈死的太年轻。你看这画，讲述的是圣战日爆发的场景。当时人们都不知道觉醒是什么，只知道对面的敌人原本是自己的同胞。每个人怀里都揣着手雷，宁愿自尽也不愿意被俘。”
“那场战争，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全球范围反击战在一天爆发，有的人死了还能复生，有的人死了就真的死了，还有的人，想死都没死成。我很幸运，又活了下来。”公孙虚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情绪。
王允心中五味杂陈，想说些话安慰，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画上的人叫西泽，原本只是个普通公务员。当银榕集团跟各国政府暧昧时，他就发现期中异常。向上级报告反而被当做散谣者，无果后愤而崛起，带领人们反抗银榕集团的抓捕，并在银榕集团大规模行动时吹响战争的号角。”
“西泽？？？咱们中国人？”王允一时间联想到黄昏界中的西泽大神，不知二者可有关系。
“是的，西泽是其化名，在开始的抗争时为避免银榕集团和相关部门的追查而起的名。走吧，去我的办公室，咱们坐下聊。”
公孙虚作为一方领袖，办公室却非常朴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书柜，与议事厅大厅有着极大反差。公孙虚看出王允脸上的异样，端起桌上的茶具给王允倒了杯水，解释道:“大厅的修建主要是纪念英雄们，我这人不喜铺张。坐，有什么想问的尽管说。”
“谢谢。咱们这安全吗，这里是H城吗？”
“是H城，原本是个工厂，离你家不远你应该知道的。六年前作为据点发展，经过几年的改造现为A省壁垒，可以说是较为安全的。”
“工厂变壁垒，这跨度有点大......芥子说您死了十二次？我们最多能死多少次？死亡和复活有什么代价？”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觉醒的条件也尚未可知。目前最多是西泽的复活次数，16次。每次复活都会继承死亡前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身体质量将随着复活次数指数型成长。但同时将承受以前所有死亡时候的痛苦，无论是肉体和精神都承受不住，随时可能崩溃，所以千万别为了死而死。”
“如果死亡时候肢体残缺，或者精神异常，复活时候会怎么样？”
“‘复活’本身已经超脱了当前科学的空间认知，觉醒后的人类复活时能回到生前最好的状态。”
“芥子说您可以控制复活时间和地点？”
“复活五次以上就拥有足够的精神力，可以将复活地点控制在生前到过的地方，复活时间可以精确到死亡后的当天，但不能提前到死亡时间前，死亡后一周外的时间也不可控制。”
“不对吧......”王允前两次复活都是在死亡前不久，第三次复活明显距死亡时间超过十二小时，就算是进入了别的世界，时间线不同，也是在死亡前。
“有没有可能复活时间在死亡时间前的可能性？”
“呵呵，这怎么可能，如果逾越死亡时间节点，存在两个悖论:1.是否此次死亡事件发生；2.改变复活后整条世界线。强如西泽也只是在最后一次死亡时瞬间复活扭转局势。不过也不好说，毕竟眼下发生的已经颠覆了所有的认知，只是目前没出现罢了。”
“唔，这样吗......”王允并没有将自己超越时间线的复活经历告知公孙虚。
“轮到我问你了。”公孙虚端起紫砂壶给王允满了水，问道:“叫什么，多大了，复活了几次？”
“我叫王允，本地人，18，复活了三次。”
“哦？”公孙虚端着茶杯的手悬在嘴边:“死了三次竟然还是小白，该说你幸运呢还是浪费生命。家在哪里不重要，你要是愿意在我们壁垒生活，并共同抵御外敌，这里就是你的新家。三次复活，对力量提升有明显感觉吗？”
“有的，很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比以前好太多了。你们接纳新人这么容易的？”
“对，因为人类有共同的敌人，所以要接纳同胞。况且你以后就知道了，随着复活次数增加，智商和身体会超越常人，所以想耍小聪明或者好逸恶劳，在这个世界行不通。”
“我能理解为在壁垒打不过自己人，出去了又打不过敌人，所以不得不成为同志？”
“没错，孺子可教。”公孙虚满意地点点头:“明天我让芥子带你参观装备部，从明天开始你就加入火枪营，三次重生对于热武器的适应应该没问题。还有什么问题吗？”
“最后问一句，你知道黄昏界吗？”
公孙虚猛一抬头，眼神里充满惊愕:“你去过黄昏界？怎么去的？”
“去过，从前面路口一路向东，再一路向西就到了，再具体的我不清楚。”王允发现公孙虚的异常，反问道:“所以你知道黄昏界？”
“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公孙虚没有回答王允的问题，口气毋庸置疑。
“死了，然后就到这了。”
“这样吗，这不科学。”公孙虚沉思良久，对王允说道:“去过黄昏界的事情你万不可对他人说起，谁都不行。我目前能告诉你的，去过黄昏界的人，只有西泽活着回来。你的宿舍在42栋403，出门左转。切记不了对别人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