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那妇人用力一甩,将老疯汉摔在墙上。
他在地上滚了几下,吐出一口脓血。
凌亦寒刚想上前,就被她一掌推开,江月连忙上前护住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凌亦寒一定想不到她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那妇人脸色阴沉,慢步走到老疯汉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高高举起。
“你骗我!”
那妇人声音里充斥着极深的怨怼。
老疯汉的面红耳赤,青筋暴起,表情异常痛苦。
“我杀了你!!!”
她大声地喊。声嘶力竭。
……
“砰!”
那妇人将老疯汉用力向上抛,随后一掌击落两个身影。
“小子!不要命了!”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凌亦寒再一次扑了上去,用力推开老疯汉。
于是一掌落空,老疯汉还活着。
“今天,我就让你为我儿子偿命!”
妇人依旧不依不饶,怒气未减分毫。
“再见了!夫君。”
最后的两个字显得异常清晰。
……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且慢!”
李子谦大喊一声。
屋内的人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是李子谦和杜平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妇人仰天大笑。
“又来两个陪葬的!”
那妇人回头的瞬间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向着身后的二人掷去……
快到那二人根本无力看清……
不偏不倚,正中凌亦寒的左臂。
发簪穿过他的手臂扎到墙上,滴出鲜红色的血。
凌亦寒咬牙将发簪拔出来,老疯汉却慌了神,慌忙扯下自己衣角的粗布,为凌亦寒包扎。
慌乱中李子谦和杜平生想要趁机偷袭她,可未等出手,就被一掌击倒。
凌亦寒差异,他并没有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妇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够了!”
老疯汉大喝一声。
“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是非恩怨,全都在我一人!与旁人无关!”
那妇人怔住。
片刻,她回过神来,望着她曾经的夫君。
“事到如今你还要逞英雄!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好!我成全你!”
话音刚落,那妇人就蓄势准备发起攻击,只见一股红色的气流在她的掌心回旋,且愈发强烈,杀气腾腾。
“啊!”那妇人大喊一声,手中的气流在空中形成一道美丽的弧线,直奔老疯汉的心脏。
而就在那一瞬间,老疯汉的眼角迅速地捕捉到了两个身影,于是右手边迅速燃起一团火球,迎面而上……
“砰!!!”
一声巨响过后,是短暂的沉寂。
……
因为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老疯汉见李子谦和杜平生要上前搭救,可他深知,以他们的功力想要对抗他的妻子,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只能如此。
一声巨响过后,他的妻子应声倒地。
老疯汉连忙上前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噗!”那妇人吐出一口血,两行情泪腮边,染湿了他精致的妆容。
血溅到她的脸上,星星点点。
“来吧!杀了我!”
那妇人直视他,眼神如一潭死水一般,黯淡无光。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错只在我一人!”
老疯汉说完,就立刻背过身去,再不多看一眼。
……
良久。
那妇人拖着沉重的身体向外走,颤颤巍巍。
“你不怕她再回来找你麻烦吗?”李子谦问。
“放她去吧!”
老疯汉说完,那妇人回头看了一眼,看着她曾经深爱过的夫君。
曾经一起度过半生风雨的两个人,就这样形同陌路。
直到她走出很远,他才回头看去,布满皱纹的眼角,依稀可见她的背影。
只可惜;走的太远,太模糊,他已无力看清。
……
当晚,老疯汉和凌亦寒一行人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向他们讲述了一段漫长无序的往事。
寺庙破旧不堪,四面透风的墙,夜里不时刮起阵阵寒风,穿透他们单薄的衣裳,但却并没有人觉得冷。
她是他的妻,从前他们也曾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儿子;每逢儿子生日,他都会带他去登山,直到那次……
那次,父子俩行至半山腰,便发现一朵花,娇艳欲滴,花色迷人。
“爹你快看!多么好看的花啊!”儿子叫他。
“喜欢吗?”
“嗯!”
他笑,抱起儿子过去摘花。
只因为他是家中独子,因此,他将自己的全部心力都给了他,儿子的心愿,他都尽力满足。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儿子的小手触及到花蕊的那一刻,迅速的缩了回来。
起初。他以为是花刺,并没有多想。
然而,就从那天起,儿子开始一病不起,他遍寻名医,也未能医治。
直到他的儿子死去,他的眼泪才如决堤一般倾泻,他一把攥起儿子的手,五大三粗的壮汉如同孩子一般无助,涕泪横流。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可透过层层泪迹,他清晰的看见儿子青肿的指尖。
一瞬间,他才恍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就是那朵花……
疯了一样的跑出去,一天一夜都没回来。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其实,他只是去采下了那朵花,揣进了自己怀里。
他本想一死了之,但他又怎能忍心让妻子一人面对世间疾苦,所以,他还要活着,要好好活着。
第二天,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路过家门,红肿的眼眶,满脸灰尘,满身狼狈。
径直走到妻子面前。
“噗通!”
他双膝跪地,痛苦流涕,并向她诉说详情。
妻子大发雷霆,发誓一定要杀了他。幸得仆人阻拦,得以活命。
就从那以后,他和她就结下了一个解不开的结。
那是她的心结,亦是他的心结。
……
往事回首,不免诸多感慨,从夜深到黎明,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手颤抖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包裹。
“这是什么?”凌亦寒问。
“是你们要的……三蔓草,拿去吧!”老疯汉看着那朵花,一瞬间似乎释怀了。
“它害死了你儿子,你为什么还留着它!”李子谦倒是心直口快。
“以前是留个念想,现在……没必要了!拿去吧!”
凌亦寒看着眼前的这朵花,这么鲜艳的花,却如此残忍的嗜血。
一瞬间,凌亦寒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
清晨。
“走吧!”
凌亦寒将三蔓草包好,用绳子系在腰间。
走了半个多月,凌亦寒一行人辗转回到尚华城。
到城下已是傍晚时分。
城下围了很多人,并不时伴有争吵声。
李子谦禁不住好奇,挤进人群里。
“大人!求求您行行好,让我们进城去吧!”
一个夫妇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我说过,现在城门已关,严禁外人进入!”
“可现在还不到关城门的时间啊!可我们真的有急事啊!”
“规矩就是规矩!不管你们有什么事也得过了今晚再说!”
守城士兵没有丝毫没有动容。
“求您了!大人……”女子一下抱住守城士兵的腿,声音里带着哭腔。
守城士兵拖着那女子走了一步,随后一脚将其甩开,随后猛踹一脚……
女子一头撞在城门的铁枪头上,血流满面。
“娘子!娘子!”
那男子边哭边喊,撕心裂肺的喊。
凌亦寒一愣,慌忙跑过去将那女子扶起。
凌亦寒怔住,女子已经没有鼻息了。
丈夫不顾一切都爬过来,一把推开凌亦寒。
那男子泣不成声,伤心欲绝。
温热的血划过她精致的脸颊,滴落在丈夫的胸口,他抱着她,仿佛是她生命最后的依附。
他咆哮着扑向那个士兵,却反被一脚踢开,踢向围观的人群,没有人去搀扶他。
李子谦奋力地拨开人群,将其扶起,他不禁暗自诧异,诧异人们的漠视,令人心寒。
或许令人心寒的从来就不是世道,而是人心。
他有些不安,为他们汗颜。
那男子哭着爬到妻子身边,用袖子擦她流出的血。
“走!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那男子将妻子抱起,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
直到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