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顾廖喜欢缠着她,她对他不理不睬,或许说,对很多人不理不睬。他们揣测她铁石心肠,冷血动物。
顾廖,那时你肯定没有这样想过吧。不然你怎会终日尾随我身后。
他也不是没有爆发过,在她拒绝他的要求第两百六十七次后,脸红脖子粗,竟失去了惯常吸鼻涕的声音。
他说:“庄夏晏,你一定是要对我冷冰冰,像石头一样吗?”稚嫩如他,说起话来颠三倒四。
盯着他喷火与黯然的瞳仁良久,她答:“顾廖,这次你没有吸鼻涕了。”听惯了他吸鼻涕的声音,现在他一停下,她就感到无所适从。
“你、你你.......你这个怪.......笨蛋!”
庄夏晏知道,他未说出的字眼是怪胎,而他,是不会骂她怪胎的。于是他骂她笨蛋,殊不知这个称号对每次都拿年级第一的她来说,是多么的不搭和矛盾。
但却成功愉悦了她,她轻笑,笑意藏匿于唇角,然后她听见自己难得有些轻快的声音:“顾廖,我们去吃冰。”
接着她看到了不知所措的顾廖,不知要摆出什么表情来应对她莫名的邀请。
大抵是行善积德吧。她想。她是从不吃那些被她视作添加了色素香精以及防腐剂的垃圾的。
那天他们去了那家有名的霜淇淋店里吃了沙冰,红白条的玻璃门把店里的冷气和外面满天的暑气阻隔起来。他们吃着这家被赞誉满满的店的沙冰,双唇通红。
这其实对庄夏晏来说仍是食之无味,她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停下勺子,静静的盯着一旁大快朵颐的顾廖。
他在一旁吃的不亦乐乎,当吃完最后一口沙冰时,他意犹未尽,砸吧着嘴,末后,才忆起问她:“庄夏晏,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爸妈从不拿走我自己得到的东西。”她答,漫不经心。
顾廖轻轻的“哦”了一声。他知道,庄夏晏有数不清的奖学金。
然后他自然而然的端起那盘她吃剩的沙冰,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庄夏晏在一旁嫌恶的盯着他,疑惑的问倒:“顾廖,你不嫌脏吗?”
被点名的顾廖努力不把视线投放向她,边吃边口齿模糊的说:“要你管........”
那时的他别扭的有些可爱。虽然她嫌他脏。
那天顾廖为了报答她,请求她坐上他那辆看起来就很不安全的自行车上。
庄夏晏不动声色的折了折眉,本能的拒绝,却在看到顾廖故作不在意的脸蛋时止住了口——她看到了他眼里那抹难掩的赫然。
然后她看到顾廖笑得像个孩子,连那颗缺了一半的牙齿也显得格外的童真。
这个快乐源自于她。她笑。有了一点行善积德、助人为乐的满足感。
死就死了吧,今天打破的惯例还不少吗?
顾廖骑着那辆蓝色的,嬉皮的贴着奔驰标志的自行车,卖力讨好的骑的飞快。
滚烫的地面勾勒出他们小小的神形各异的影子。
顾廖在自行车的那头眉目飞扬、喜形于色。
庄夏晏在自行车另一头提心吊胆,面如济色。
那么热的天,扑面而来的风也是滚烫的,这阵滚烫的风灌进他们宽大的校服领口,他们像两只灌满风而鼓起小帆船,呼啸着穿过一尾尾人形鱼,穿过热气腾腾的空气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