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南霓和米露约梅美一起吃饭,一来,几天不见,有些想念;二来,那天范雨辰在外面鬼混的事情,她们还是不放心,想要打探一下他悔改的情况,因为又不好说得太明白,所以拐弯抹角地说一定要叫上他,梅美也没有多想,便和他一起应约。
梅美有些好奇,“今天有什么事儿吗?这么兴师动众的,还特别强调要我们全家一同出席,你们也真是凑巧,他今天难得有空,没有应酬!”
米露小声地凑到南霓耳边嘀咕了句:“他敢说没空吗,有应酬也要推了!”
南霓狠狠地瞪着米露,踢了踢她的脚,生怕她的话会让梅美有所察觉。
“今天约大家一起吃饭,是为了庆祝霓霓的新作品完稿!”米露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假惺惺,平时她们一起吃饭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这会儿硬是要找出一个理由,未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南霓和米露直勾勾地盯着范雨辰,又生怕梅美觉察到什么异常,还是有意遮掩,他被她们看得浑身不自在,杯子拿在手里,是怎么也送不到嘴边。
梅美颇有兴致,“霓霓,你的新作品完成了,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总是第一时间就能在你的电脑里看到完整的稿子!”
南霓脱口而出:“现在也可以,以后也可以,永远都可以!”
梅美欣然地笑了笑,“写得什么内容,能否有幸精彩提前知啊?”
南霓思索片刻,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范雨辰,带着挑衅的语气:“讲的是一个花心的男人,老天却偏偏厚爱他,有一个女人很多年不顾朋友的反对一直深爱着他,维护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可他并不懂得珍惜,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招引狂蜂浪蝶,结果有多惨,可以想象吧!”
范雨辰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点,坐在这里犹如针毡,只好盯着别处,完全不敢与南霓对视。
米露不禁冷笑一声,刻意提高了声调:“哟!听起来,这个故事好像很有意思啊!”
梅美接着问:“那你准备让这个不懂得珍惜的男人怎样结局?”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风格一向是开放式的结局,最后这个花心男人的结局是怎样,那就要靠自己的想象了!”米露突然将目光落在范雨辰的身上,“哦?范雨辰!”
“是啊!是啊!”范雨辰急忙应和,身上一阵又一阵的冷汗从每一个毛孔往外涌。
“好期待啊!”梅美有些激动。
“是吗?”米露带着嘲讽的口气:“我怎么觉得,有人很不期待呢!”
“是吗?谁不期待呢?”南霓刻意提高了声调。
米露这饭吃得不安,想要进一步弄清楚范雨辰悔改的状况,可又实在不知怎么说明,想了又想,灵机一动,“对了,一直想要问你们,你们家那套进口的整体厨房好用吗?”
范雨辰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家那套根本就没有……”
梅美立即插了句:“怎么,你也想买啊,你会做饭吗?”
“现在家里不流行摆古董,改摆整体厨房了?”南霓也表示出好奇。
米露忙辩解:“我会做饭的好不好,我在你们眼中怎么跟什么都不会的白痴似的!”
南霓不禁撇了撇嘴,“到时候,我一定要跟等着吃你做得菜的那位千交代万嘱咐,手里握好电话,随时做好拨打一一九的准备!”
梅美已经隐约觉察到南霓和米露今天一起相约吃饭的目的不纯,在座的三位,一位是自己枕边的老公,两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对于他们的异常语气和行为,自己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名堂,但决定还是先不挑明得好,毕竟她们也不希望在这种场合下令范雨辰太难看,更不希望看到自己难过,不过这样的威胁对于他来说,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就算是给他郑重地打打预防针。
梅美回到家里,看得出来这顿饭范雨辰吃得是别提多难受,急切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可又困惑于怎样找到一个拐弯抹角的好话题,“用不用给你做点儿什么吃的?我看,你刚才好像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不喜欢那家餐厅的菜,下次我告诉她们俩,不要去那家了!”
“还可以,她们可能喜欢那里吧!”范雨辰面无表情地回应梅美,疲惫的身体沉沉地陷入沙发。
“你没觉得,她们两个今天怪怪的吗?”梅美一直盯着范雨辰的表情变化。
“是吗?”范雨辰极力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忐忑不安,“不是我没太在意,可能是没你那么细心吧!”
“你好像不喜欢和她们一起是吗?”梅美刻意加重了语气。
“没有啊!”范雨辰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们三个女人待在一起,说的都是女人之间的事儿,我还能多感兴趣啊,再怎么说,这么多年只要她们邀请,我也都赔着你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她们今天到底有什么别的意思?”梅美突然带着质问的语气。
范雨辰的心不禁一颤,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痉luan,“你们聊得那么起劲儿,到底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怎么会知道!”
梅美逼问:“真的不知道?”
范雨辰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
“你还在装,为什么要骗我?”梅美一脸的无助。
范雨辰恨不得跳了起来,“她们是不是已经跟你说了?”
“跟我说了?她们跟我说什么了?”
“我就不该相信她们,居然笨到会去相信她们两个人的鬼话,简直把我当成傻子,耍着玩呢!”
“你说什么?”梅美觉得真相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没……没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到底还想瞒我多久?”
范雨辰被吓了一跳,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你都知道了,她们都告诉你了?”
梅美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满是绝望,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范雨辰那伤人的眼神,结婚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彼此已经没有用力的拥抱,也没有迷人的香吻,似乎爱情的感觉也变得麻木。
范雨辰缓缓地蹲下来,心疼地看着梅美,悔恨一遍又一遍地撞击着自己的心,气得咬牙切齿,“老婆,都是我的错,可她们也……”
梅美慢慢地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范雨辰,“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傻,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她们的话,我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你,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很坚定!”
范雨辰忙为自己辩解:“你听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干,我只是那天和一个朋友去酒吧喝了两杯,正巧被她们撞见,真的什么也没有!”
“其实,她们什么也没跟我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她们俩今天不对劲儿,没想到,真的被我诈出来了,意外收获啊!”梅美的语气里带着嘲讽,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自嘲。
范雨辰大惊失色,急忙上前紧紧地抓住梅美的手,“老婆,你听我说……”
“范雨辰,你还想要说什么?”梅美立即站起身来,带着满脸的泪水不顾一切快速地冲出了家门,她一直以为,是他们的爱情使他变得温存,原来自己错了,男人的温存永远不会只表露给一个女人,可惜她彻底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南霓和米露被梅美一个电话召集,只是听口气,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匆匆赶来,大老远看见梅美木头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米露急忙走过去,关心地问:“亲爱的,你怎么了?”
梅美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瞪着南霓和米露,眼神里充满哀怨。
米露立即警惕起来,“到底怎么了?跟我们说好吗?”
梅美顿了顿,“好端端的,今天为什么非要叫上范雨辰一起吃饭?”
“不是说了吗,今天是为了祝贺霓霓的新作品完成!”
“这些年,我们之间做什么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今天非要找出一个理由来,你们不觉得太刻意了吗?”
南霓觉察到梅美话里有话,忙解释:“我们没有刻意找什么理由,只是凑巧而已!”
梅美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南霓和米露不加思索异口同声:“是!当然是!永远都是!”
“你们和范雨辰三个人之间到底瞒着我什么?”梅美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却坚定地等待着从她们的嘴里说出自己最想要的回答。
南霓和米露立即紧张起来,四目对视,有些不知所措。
“他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在背后说我们俩的坏话了?”米露试探地问。
南霓忙附和:“他居然敢在你面前说我们俩的坏话!”
梅美无助地看着南霓和米露,不禁自嘲地冷笑着,她的心情简直复杂极了,不知道这两个最好的朋友对自己的隐瞒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不是可以称作善意的谎言,突然狂喊:“你们别再继续隐瞒了,他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
南霓和米露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米露想要开口。
梅美立刻阻止:“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你们难道都不知道,你们是我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吗?现在居然连你们都在骗我,我还能相信谁,还敢相信谁!”
“我们不是要骗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他当时跟我们保证了,他以后再也不会跟别的女人鬼混,我们才答应帮他保守那个秘密的!”
“不会跟别的女人鬼混?保守秘密?”梅美简直哭笑不得,“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不是!”米露显得有些慌乱。
“你们什么都知道,却都在欺骗我一个人,我做了多久的傻子,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办?”梅美歇斯底里地大喊,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在脸上纵横交错,她转身快步跑开。
南霓和米露怎么也没有想到善意的隐瞒会将情况变得更加糟糕,看着梅美,内心深处很是酸楚,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在街上游荡了许久,梅美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南霓和米露很是担心,始终陪伴左右,决定暂时不让她回家,三个人一起来到米露家,今晚决定要挤在米露那张床上,平时挺大一张床,此刻还是显得有些挤。
米露翻了个身,紧紧地抱住梅美,嬉笑着:“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抱着我妈睡,只要抱着她睡,我就会睡得好快!”
梅美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南霓冷笑一声,“典型的缺乏安全感!”
“怎么了?”米露有些不忿,“就是缺乏了,你小时候还不一定什么样呢?”
“肯定不会是你这样儿!”南霓动了动身子,“你不要老是动来动去的好不好,很挤的!”
“这么大一张床,你觉得挤了,当年挤在那么小一张床上的时候,你不是抱得也挺紧得吗,怎么没听你说挤啊!”米露显得很不满,思索不禁回到了大学时光。
半夜三更,三个人缩在宿舍里看鬼片,一边看,一边紧张地大喊大叫,一个多小时的电影,显得那么漫长,总算是看完了,三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吓得都不敢睡觉。
米露几乎不敢动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哪里会产生细小的动静,还是没忍住,带着颤抖的声音:“霓霓、美美,你们睡了吗?我好害怕啊!”
南霓和梅美异口同声地回应:“没有!我也害怕!”
“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睡吧,那样可能会好一些!”米露的语气很是可怜。
没等米露话音落下,南霓和梅美立即就爬上了米露的床,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三个人只能抱得紧紧的,谁也不能动弹。
“霓霓,你不要老是动,很挤的!”
“我没有动,明明是美美在动!”
“我也没有动!”
“别出声!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啊?”
在寂静的深夜,只听见一阵能划破星空的惨叫。
想到这里,南霓、米露和梅美抱得更紧,这一刻,她们的感受绝不是身体的不舒服,根本不在乎这样是否可以入睡,而是彼此给予的温暖,是彼此赋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