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曼在山上呆了两天，与世无争很像少年隐居。
如果不是来来往往的土匪，空气因该是清新的竹子味。
她系着围裙，手持小臂长的黑铁菜刀站在料理台前。说是料理台，不过砖石做脚，半块床板做台，上面堆满了零碎的东西。
门口一声吆喝，十几个人热热闹闹扛回一头野猪。
厨房里忙活的婆婆闻声出去看，进来就张罗开水。
人人都是高高兴兴的。
田曼回头看着菜板上翠绿的青菜，下刀切了起来。
一个婆婆端个木盆挨过来，柔声笑道，“姑娘，得亏你治好了三当家，大当打了猪回来，寨子里每个人都有份，这几天有的忙了，过年都没这么好。”
田曼浅笑地点头，搅合锅里煮开花的大米，将炒好的青菜碎倒了进去。
阿婆有点尴尬，微笑点头，退回阿婆群。
另一个阿婆附耳道，“大户人家吧，能吃上肉一点反应都没有。”
“别说了，忙呢吧。”
“阿婆们好，幸苦你们了。”许哲兮笑嘻嘻地闯了进来。
看到这么热气腾腾的小伙子，阿婆们乐开了花。
“小虎，你跟着去打猪，没动着筋骨吧？”
“阿婆，我大了~”许哲兮说完侧头看田曼，后者盖上锅盖，退了两步抱着手臂，指尖敲着胳膊。
冒着水蒸气的锅并没有那么迷人，田曼抬起头。
许哲兮立马站直了，呼吸紧，心脏抗议一般狂跳。
“小虎，赶紧把鱼放下，衣服打湿了。”阿婆伸手去接，许哲兮呵呵地笑，走到了田曼跟前。
草绳串着肥鱼，黑色的鱼鳞亮晶晶的，雪白的鱼腹一张一缩。
很新鲜。
“我替谢京江收下了。”田曼伸手去拿，许哲兮提鱼的手往后缩，并摇了摇头。
田曼还没说什么，阿婆们全换上一张笑脸。
“你两个说话，这有阿婆呢，不忙。”说着紧赶慢赶往往外边走。
许哲兮摸着后脑勺，红着脸叫了声，“阿婆......”笑容灿烂露出一口白牙。
田曼眼睛一眯。
“这个给你的。”许哲兮将鱼塞给田曼，又从怀里找出一盒胭脂递过去，
“路给兵堵了，拖人带的，你看喜不喜欢。”
田曼没说话，将鱼搬去挂了，走回来以长辈的口吻道，
“少年，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然而，许哲兮看了她一眼，又把脸转一边去，手动了一下，示意田曼把东西拿着。
僵持了一会儿。
田曼到底没接。锅开了，她拿布包着锅耳朵，将砂锅置案台上，把烧水的壶接着灶口的火，不浪费一丝薪火的热量。
“宕—”
许哲兮转身跑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见状，楞在原地。
“咋地了？”
“不知道呀，方才还好好的。”
过了一会儿，田曼把养生粥给谢京江端去，谢京江自己下来床，坐在桌边。
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一些，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田曼看着他的手，修长又秀气，
“你有认识的女武术师傅么？”
谢京江看了她一眼，“没有。”
又道，“你的本事足够你用了，贪多嚼不烂，把手上会的琢磨明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务正业。”
“你不会说话，可以把嘴捐了。”
田曼自顾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谢京江看着她不爽，一盒胭脂就放到了他面前。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田曼嘴角一勾，笑的玩味又残忍，谢京江眉头一皱。
田曼却没有说出的点什么，脸上的表情一下散去，看着谢京江道，
“你恢复的不错，要尽量保持下去，再要中途断药，你爱找谁找谁治疗别找我就行。”
“哦。”
谢京江低下头吃粥。
田曼屈起右腿踩在椅子上，双手叠放在膝盖上，埋了半张脸进去，双眼看着门口。
安稳的日子，随时都会结束。
谢京江身体日渐恢复，按照土匪的逻辑，能跑能跳就算好，根本不可能懂养身需要日积月累。
在山寨里，没用又好看的女人，都关在阁楼里。
“先生，你找我？”许哲兮被手下找回来，以为谢京江有什么事，进屋一看好好的坐着。
“坐。”
“先生，这......”许哲兮看着桌子上的胭脂盒，脸色变换了一下。
谢京江道，“这是你的东西，拿回去。”
“她有说什么？”许哲兮脸色发青，谢京江想了一下，道，
“没有。”
许哲兮坐椅子上，胳膊肘顿在桌上，看着门框问道，
“先生身子已经恢复，过些时日，我找些大户家的婢女照料先生饮食起居。
不，就这几天吧。”
“山下怎么样了？”谢京江对享受毫无兴趣。
“有点糟。没想到扳倒一个州牧，反倒把左家人招来了。
青州没有奔头，我打算南下打块地盘出来。”许哲兮看着谢京江道，
“先生随我同去，南边气候适合先生疗养身体。”
谢京江没答话，转而问许哲兮，“你长兄还在州牧手中，当真不救？”
“他错信邓家父子，苦果自然他自己承担。
复国伟业不能就在这里把本折进去。”许哲兮一拳砸在桌子上。
“前狼后虎，难走。”
“我们从山里撤，青州兵散，州牧亲兵不熟地形定是追不上，先生说的蝴蝶山庄那个堂主？”
谢京江点点头，脸色阴沉的很。
许哲兮道，“先生有所不知，投奔蝴蝶山庄的人被州牧连锅端了，州牧却对那堂主以礼相待。
他已经被放出来了，正在召集属下。”
“他为州牧带路？”谢京江惊诧，一瞬间想通很多事情，急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进深山里去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我要留下断后。”
许哲兮起身，对谢京江抱拳一礼，
“有劳先生行道义，带我义军老弱妇孺先行进山。”
谢京江起身抱拳，“独孤月不是好对付的人，他算计我们，我们却不可不可退。请将军忍耐，来日方长。”
许哲兮脸角一抽，咬牙道，“我嫌窝囊。
先生放心，山里我熟，此行只取独孤月人头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