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姑娘怎么还披着斗篷？是换洗衣物不合心意吗？”九九进来后，张钰笑问道。
“不不不，是因为我习惯了。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本来是准备向你道谢来着……”九九有点小尴尬。
张钰摆摆手:“没事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九九姑娘莫自责。”
说完便招呼九九坐下。
书房较客房大一些，但单单是书架和便占了近一半空间。张钰坐在桌前，手下是一幅秀丽山水图，毛笔在一旁的砚上放着，墨汁微微有点干了，想来是被打断的突然。
“旭儿今日看到府里的人张罗婚礼的准备，受了刺激，加之性格有些莽撞，便犯了傻，让姑娘见笑了。”
九九只是摇了摇头，因为不想说些违心的客套话。
“对了，今日小厮们准备的物品九九姑娘见了没？”
“见了，挺好的。”其实只是见了搬运过程。
“那就好。只可惜我无法亲自去看。”
这句话说完后，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不太擅长找话题的九九最终只能硬着头皮问道:“刚刚张公子为何会同小姐争吵？”
张钰并未直接回答，反问九九:“九九姑娘可有过喜欢之人？”
九九说没有。
“我有一个。那是小时候的事了，当时我张家还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人，经常被圣上邀请参加各种宫宴，大多数情况下我也会随同前往。在一次宫宴上我结识了六皇子。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待我如妹妹般亲切，经常会偷跑出宫特意来找我玩。那时候，我以为我们的关系会一直这么好，只可惜后来他遇见了他的真命天女，我也就只能默默退场了。”
张钰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但九九感受得到她不是真的开心。
“六皇子知道张小姐的心意吗？”
“这个啊，应该知道吧。说出来不怕九九姑娘笑话，我对他的喜欢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张钰还是笑着说的，有一股自嘲的意味在里面:“不过，如今的我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又奢谈什么喜欢呢。”
“那太子知道您的感情和病情吗？”
“知道的。为此我也甚是感到奇怪，为何他会主动要娶我，圣上和我父亲一开始都不赞同，但都没拗过他。”
“也许是因为太子真心喜欢张小姐呢？”
“姑娘说笑了，真心喜欢这种事我是不敢奢望的。其实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也许太子是想通过这门婚事拉拢我父亲。我父亲能借太子的势力更上一层楼，太子则多了一位党友，这倒也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我便应允了。”
“可是张小姐不会不甘心吗？”九九想起了以前在自己的世界里看过的小说，里面的主角得不到喜欢的人时难免会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总不能想方设法把他困在我身边吧。那样即便是得到了，不依旧是我一厢情愿么。而且，人也不单单是为了爱情而活，失了一样喜爱的，还有别的不是么？你看书房里的这些书，即便我花半生都不一定能参破全部，哪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张钰笑道。
“难为张小姐能看得这么开，九九很佩服。”
“九九姑娘过奖了。钰儿也不过是在面临生死问题时想通了许多。人活世上，总有一死，有的人怕，有的人不怕，怕死的人怕的程度也都不一，大抵是因为心中牵挂不同。钰儿是一介普通女子，牵挂的少，如今病重，除了家人，便也无甚看重的了。”
大概是因为先前被张旭气着了，如今又说了这许多话，张钰开始连连咳嗽，九九忙上前抚慰，却看到她咳出了一滩黑色血块。
这更像是中毒了。
张钰忙用手帕擦去血迹，深呼吸几口气后安慰道:“我没事的，让九九姑娘担心了。”
九九二话不说为张钰把起了脉，体内气息很紊乱，血液流动较常人慢上许多，九成把握是中了毒。只可惜，这毒略为诡异，九九无法判断出是什么毒。
张钰见九九突然神色凝重，不解地问:“九九姑娘，可是我的脉有异样？”
“冒昧问一下，小姐患的是什么病？何时患上，又是何人诊断的？”
“是一个月前这镇上有名的刘毅刘大夫诊断的，说是心肺出了问题。开了方子后又说岐耔叶有特殊疗效，我便让旭儿去寻。经过数周打听后，旭儿才找到了一株岐耔叶。”
“张小姐也许是受人蒙骗了，您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听到这话，张钰惊了一下:“莫非是那个贴了悬赏的人想要加害于我？”
九九摇摇头:“不，应该不是。若是那人干的，他定已收买了刘大夫，让你去寻的药也应该对你的毒没什么作用，又何必贴悬赏阻拦你拿到药，而且这样多此一举不是更易露出马脚吗？”
张钰想了一下，道:“也许是那刘大夫良心上过不去，便心软说了解药呢？”
“有可能。但若是这样的话，想必那刘大夫应该已不在人世了。”
张钰沉默了，良久后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惋惜之意。
“我会帮张小姐的。”说完这句话后，九九辞别了张钰。
虽然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多管闲事，但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跟自己有交集的人被害死这种事，九九还是做不来。
同张钰聊完，天已经开始黑了。九九回到前院时刚好碰到正四处溜达的张旭。
“恩公，你可算出来了，你们怎么聊这么长时间啊。”语气带有抱怨之意。
“怎么，不满？”
“没没没。只不过是快开饭了，怕您赶不上饭点而已。”张旭忙嬉皮笑脸道。
“哦，那你快去叫你姐。”
“不用，我姐吃饭都是有人专门端过去的。对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带你去见见我伯伯，他是这个家的家主，最看重恩情了，肯定会赏你不少钱。”说完，邀功似的朝九九挤了挤眼。
九九睨了他一眼:“我不饿，不去。”
随后不回头地回客房去了。
张旭在后头喊道:“恩公，我伯伯平日都在京城的宅子里，今日难得回来一次的，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九九只停顿了一下，便继续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