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默然躺在冰冰凉凉的门板床上，将潮湿还未来得及晒的棉絮一分为二折叠起来，垫一半盖一半，这样后背和胸前都能分到点儿温暖，这屋子里只有从窗户外折射进来的点点月光，就着仅有的光亮，秋默然又想起爸爸妈妈了，原本自己也和其他家庭一样生活的很幸福，成绩好又是男娃，总是能成为大家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除了生活比较艰苦，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上天不肯继续眷顾他们，两年前爷爷奶奶双双去世，爸爸为了葬礼花光了所有积蓄，那个时候他说爹妈一辈子没享过什么清福，总不能连丧事也随随便便，钱没了可以再赚，房子没了可以再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再又找人借了些钱，把丧事办的也算体面，后来没了钱，也租不到房就四处寻窝棚睡，被人嫌弃被人驱赶，从那时开始，秋默然在学校经常被欺凌，家世好的硬往嘴里塞吃不下的剩面包，要他学狗叫可以给一块钱，本就内向的秋默然越来越不爱说话，如果不是真心热爱学习想出人头地，他有千万个理由不去上学。
日子刚有点儿起色就检查出妈妈生了病，原来人生真的是福无双至却祸不单行。
秋默然想着想着就哭了，他突然觉得在这儿也挺好的，不用每天憋着眼泪，这里没有人会管他，没有人愿意看到他，他终于可以哭出来，这么久的情绪，他想要去释放。
“砰”
“喏，你儿子在这儿”突然间张晴猛然推开门，客厅的光亮照进来，屋子立马明亮了不少，秋默然迅速把眼泪擦干，然后头埋进被子里，假装已经睡熟了，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默然”
熟悉的声音响起，秋默然瞬间钻起来“爸爸”是爸爸接他来了吗，他可以离开这儿了吗。
没过几秒，秋文亮熟悉的脸庞印入眼帘，秋默然立马掀开被子跑进他怀里，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仅仅是才分开半天就格外的想念，“爸爸你是来接我走的么”
“呵，小屁孩儿个子不大脾气挺多，怎么在这儿还虐待你了?”
张晴冷笑一声说着寒酸的话，许是还顾及着秋文亮在，这次没有叫他野孩子。
“怎么会，默然在这里我很放心，凌哥和嫂子怎么可能虐待呢”
秋文亮连忙讨好，尽管他知道儿子过的肯定不是很好，光看这睡觉的环境就知道，但到底是好过自己，今晚睡哪儿还是个问题呢，
“默然，在凌叔叔这儿可不能淘气，不准惹张阿姨和千千姐生气听到没”
秋默然见爸爸并没有要接自己走的意思，眸子刚刚燃起的点点希望瞬间就灭下去了，但是为了让秋文亮放心，尽管很失落，也只能回答听到了。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凌勇这时候开口了“秋老弟你就不用担心了，默然很听话的，我这儿也没有太好的地方，就只能委屈他睡到这个小杂物间了。不过我都是亲自打扫过了的，绝对没有虫子”
“不不不凌哥，能给他一个睡的地方就很感谢你们了，还专门给他打扫，怎么还叫委屈呢，太谢谢了”
凌勇说的看起来很客套，实际上却是告诉他，这儿是唯一能睡的，还自己花了时间去给他儿子整理，秋文亮也不是傻子，这种时候别说杂物间了，就算是狗棚，他也得说声谢谢。
听着这些无聊的话，张晴没兴趣的走开催凌千睡觉去了。
“那行，秋老弟，你先和默然聊两句，我就不打扰你们父子了。”
“好好”
凌勇准备走时，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掉过头说“哦，别聊太晚了，默然也要休息，你也早点儿回去哈”
这话就是明确的逐客令，他可不想自己家里成为收容所，别聊着聊着两父子都跑进杂物间睡去了。
秋文亮也是听明白了，连声答应，凌勇才肯走开，终于只剩下自己和儿子，几个小时没见，他们就有太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紧紧的抱着，感受双方的存在，感受世间对他们来说为数不多的关爱和温柔。
良久，秋文亮才缓缓开口“儿子，你受委屈了，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我很好，就是想你，想妈妈”
秋默然把脸贴进父亲的怀里，难以想象一个初中的男子汉柔弱起来也像个猫儿一样，让人看了心疼，想柔进怀里给他足够多的关爱。
“孩子，等着爸爸，爸爸答应你，等妈妈做完手术，我们一家三口就去开个小摊，到时候我们天天在一起”
“妈妈还要多久才会做手术啊”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重要了，这是妈妈好起来的时间，是他回家的时间，也是幸福来临的时间。
“快了，快了”
实际上，秋文亮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手术的钱，现在除了每天的床位费和补给药物的费用不需要担心外，其余的每一分都要精打细算，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凑够钱呢，还有那么多的外债啊，秋文亮啊秋文亮，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想着这些事情，秋文亮只觉得自己喘不过气，他好想哭啊，好想抽根烟冷静冷静，可是不可以，他没有勇气在儿子面前哭，也没有钱去买烟抽，哪怕是两块一包的，他都觉得是铺张浪费。
“爸爸，你别太累了”
秋默然好想长大，长大赚钱，帮父亲分担，他现在除了听话和安慰，什么都做不了。
“好儿子，爸爸没事，爸爸扛得住，等有空，爸爸就带你去医院看妈妈，你们娘俩儿也说说话，你妈也特别想你”
“好”
“对了”
秋文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轻轻推开儿子，在胸口摸索着。
“儿子来，爸爸这儿还有个鸡蛋，新鲜的，你快吃了，吃饱了再睡”
秋默然看着父亲满是硬茧的手，捧着一个大大的煮鸡蛋，心里难受的要命，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想着自己，有好东西从来不吃。
“爸爸，你吃吧，我晚上吃了很多的，现在不饿”
“不不不儿子，爸爸特地给你留着的，你如果现在不想吃，就留着明天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