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想好了?”宋遒吃着祁苏切的苹果,对着她道。“六十天?”
“想好了,可能就五十几天。”祁苏也嚼着苹果,嘴巴塞得像是仓鼠,不过祁苏吃相一般都这样,奇怪的组合,是面瘫,不可爱,却在祁苏的脸上表现得异常和谐。
今天宋慕宋葵在家待着复习,要是让他们看到祁苏这样,肯定没眼看,就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吃苹果机器。
“阿遒,你就让他们出去玩玩吧。”黎颂坐在病床旁边,帮宋遒换下点滴。
“外公,你放心,我跟着祁苏一起去。”褚初在一旁削着桃子。
“宋慕宋葵他们俩要一起去?”宋遒面上没什么表情,脑子里想的又不一样了,这丫头别走上她父亲的路了。
祁苏淡淡嗯了一声,嘴里的苹果还在嚼。
“那行吧,现在也不早了,你们先出去,我同你外婆聊聊。”宋遒不再劝,下了逐客令。
“好,那外婆我在一楼等你。”褚初拉着祁苏出去,将门带上。
“阿颂,你不认为苏苏那孩子这两年来做的事情很不对劲吗?”宋遒坐直,凝神盯着还没吃完的苹果。
“苏苏她不是一般孩子,做事沉稳,就是笑容少了点。”黎颂关上窗户,“而且你之前不是还说她对天文的天赋极高吗?”
“天赋是很高,但我不希望她在首都崭露头角,也不希望她想阿礼阿黎一样,成为众矢之的,平平安安最好。”
“我明白,可苏苏要是在之城出彩,难道他们不会找上门?”黎颂担心的是就怕麻烦自己找上门了,苏苏没底气招架。
“那就不让她出彩。”宋遒想折断祁苏的羽翼,奈何祁苏现在的羽翼几乎丰满,再没人能折断。
“宋遒!那是你的亲孙女,我只希望她开心,成不成才,出不出彩都不重要,如果就这样折断她的羽翼,苏苏一生平庸,人生就会被我们毁了,你我都难辞其咎!”
“阿颂,难道当真让她羊入虎口?现如今我们不再占据主导地位了。”
“那你也不能让她飞不起来!”
“唉,只要苏苏不出危险,什么都好。”
“阿遒,苏苏她很聪明,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黎颂平静下来,“你的身体我清楚,锍辐射不是那么容易配试剂的。所以,别想这些,养好身体,看着苏苏长大才是对阿礼阿黎最大的安慰。”
“我会注意,你回去吧,我再想想。”宋遒将最后一块苹果吃完,“阿颂,难为你了。”
“别乱想,我现在很享受这样的生活。”黎颂露出笑颜,“你早点睡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泪腺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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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颂和宋遒的对话内容,祁苏已经在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了。
他们自以为瞒得很好,不曾想,祁苏同她老爸一样,对计算机有着让人止步的天赋,对于这个案件所记载的,祁苏能查的清清楚楚,可是祁苏明白,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便一直对这些绝口不提,也就是褚初能够明白祁苏现在的心情了。
两人肩并肩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时间,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病房里的说话声。
片刻之间,褚初打破沉默,扳过祁苏的肩膀同她对视,“你去伦城真的只是去写歌吗?”
“嗯。”祁苏躲开褚初的视线,眼睛看向打开的病房门。
黎颂从病房出来,神色没变,关上门,“我们回家了。”
褚初也没追问,祁苏站起身,跟着黎颂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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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城是一座很奇怪的城市,北面给人的感觉是一座水上城市,家家户户联系的方式就是坐船,哥特式建筑在这里比比皆是,每走几十米就有一座小桥,小桥旁边一般都会有一棵枫树,枫树上面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的也很简单,就是一个阿拉伯数字,加上XX路,以示这里的地址。几乎没有高楼大厦还能在国内排上前十的城市,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而格温多琳身为诺曼王室的继承人,当然会在这里有一座独栋公寓。
在都是复杂的哥特式建筑的城市里,格温多琳的房子却是特立独行的水乡的风情,要知道,她可是水乡风情的忠实粉丝。
说是独栋公寓,褚初不禁想着,格温那女人对公寓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公寓入户可以有一个目测有一百平方的小花园,里面种着的全是什么惊骇世俗的品种,居然有食人花这玩意儿,差点儿没把宋慕宋葵俩小孩吓死。
还在公寓里有一面墙养的全是鱼,格温说,我工作要是累了,就可以坐在这里,放松我的眼睛。工作室里有两架刻着诺曼的三角钢琴,任何关于音乐的东西,样样不缺。
格温多琳除了唱歌和有关于政治以外的东西都不擅长,但是有一个爱好——喜欢收集各种乐器,只要是能奏出歌的都被她买下来,放在这座公寓里,所以这座公寓硬生生变成乐器博物馆。但是格温多琳不仅仅是用来看的,她会请人来教自己冷门的乐器,很尴尬的是学不会钢琴,就算是从小听钢琴曲长大的,也只是到入门的水平,离作曲还远着,所以祁苏刚好和她互补。
祁苏来过两次,对于这种玩意儿,只会说一句有钱,就完了,毕竟祁苏只擅长钢琴,对于她来说,这些乐器就等于钱而已。
参观完的褚初似乎对这公寓有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是她不可能会有这么多钱,所以没有深想,这是第一次来格温多琳的公寓,啊........体会到有钱人的快乐了。
五个人在阳台上坐着,对面就是伦城唯一一栋高楼,威斯敏教堂,一条河围绕着它,早晨傍晚六点钟声准时响起,传到远处的镇子上。
“小苏苏,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写啊?”格温多琳订了点蛋糕,她的钢琴已经被迫休息一年了,现在终于可以让它营业了。
“随便。”祁苏挖了一口蛋糕往嘴里塞,奶油上嘴角上沾着,面无表情地抽纸擦着,其他四个人都没脸看,祁苏其实对很多事情都很有天赋,但是在吃饭这件事情上,看着像个没毕业的幼儿园小破孩。
“........行吧。”格温也不意外,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
宋慕宋葵第二次看见格温,对这个金发碧眼的姐姐很有好感,一直“格温姐姐的叫。”
“格温姐姐,我们能不能出去逛逛啊。”宋葵想赶紧拿着祁苏给她买的相机出去拍照了。
从小对建筑感兴趣的宋慕看着那座教堂,就很想去看看是怎么设计的,眼睛里也泛着光。褚初看着这两个小破孩已经坐不住了,“苏爷,你就跟格温在这呆着,我和他们俩出去逛逛。”
“嗯。”祁苏还在同奶油打交道。
“你们快去吧,晚饭前回来还能逛个两小时。”格温拉起祁苏往工作室走。
“还是只用钢琴弹出来然后我自己润色?”格温多琳已经迫不及待想这张专辑现世了。
“这次可能会加点电音,节奏略快,会比较快,可能词会比较拗口。”祁苏打开钢琴盖,按着上面的低音部分。
“电音啊,可以,要我请人来加还是你自己来?”格温征求祁苏的意见,毕竟祁苏第一次做电音,可能没什么经验。
“自己。”
“OK,那我就先去请人来做饭。”一点也不怀疑祁苏做不出来,毕竟她第一首爆火的单是祁苏作的。
那首歌是祁苏写给外公的,她15岁知道外公病情的时候,第一次让祁苏觉得死神离她很近,幸好有褚初和温敛云在,用中药和西药吊着外公的命,让祁苏有了希望。
然后在巧合下也让祁苏认识了格温多琳这个不温不火的歌手,然后把这首曲子给了她唱。曲子带着狂放的旋律,歌词却是温情的,就像是接受不了现实,却又想让现实的情况好起来。
说实话格温唱的时候都快要哭出来了,把自己惊到了。然后就开始缠着祁苏作曲,自己就唱就好了。她很想做出成绩给老爸老妈看,歌手不是不务正业,反而能让她结交很多人物,反正祁苏很需要钱,所以她当时一听到钱就立刻答应了,合同都没签,祁苏就直接把一张专辑的曲子都写出来了,然后就火到现在。
祁苏一个人,手指慢慢按着琴键,脚上踩着踏板,试着音。她想让这次的曲子变成自己的战歌,所以节奏要快、词要狠、电音要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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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城南边联系的方式就是开车,要开很久才能遇上一户人家,因为这里离沙漠很近,几乎所有的人都去北边了,剩下的人不是对沙漠有兴趣就是对矿石有兴趣,因为这里盛产玉石。
盛齐在这边看矿场,身边多了几位熟悉面孔,若是祁苏在这里,必定会认出这是四方们,而苏晓却不在身边,多了个有冷气加持的盛齐。
“老大,你就这样带我们过来,苏爷要是某一天出来溜达不小心看到我们了,要咋办?”齐南很实诚,毕竟谁都不想被骗,这一骗就是四年。
“她不会出门。”祁苏那小破孩子就只是个没感情的赚钱机器,自己都暗示多少回了,跟个木头一样,所以这段时间只会待在格温多琳的那个公寓里作曲,私心还是希望那小破孩可以出门透气的。
“老大,这你就不懂了,伦城北边才是耍的好地方,南边除了沙子就没别的,苏爷虽然是苏爷,但也只是个女孩子啊。”齐北这次同齐南站在统一战线。
“老大要是想偶遇,我们还是别跟着了。”齐东想着,我可不想被苏爷来个变态虐,游戏就打不过了,要是一不高兴,把自己都黑了。
“我附议。”他们都把话说完了,齐西表示没话讲。
“闭嘴,巡逻去。”四方们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了,让自己的老脸往哪搁?
“行行行,我们不说了。”四方们嘲笑自家老大,太纯情了。
盛齐躺在沙发上,想起第一次遇见祁苏的时候,她还是个刚刚160的小破孩,但是呆的地方却不是她这个年龄应该呆的地方。
他当初被叔叔盛傲天陷害来到了之城的地下擂台上,本着将计就计的念头一直打到最后,却不曾想,最后一位对手是祁苏,当时她用的名字是宋遒,她外公的名字。
穿着宽大的白T恤,牛仔裤洗的发白,看着瘦的只剩骨头。小脸苍白,眼神凌厉得不像个小孩,倒像是舔着刀尖过日子的杀手!五官平淡无奇,短发的她似乎就是个男孩。
下达开始的命令之后,盛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台上失神,没有抢夺先机。但如果自己没失神也会打得很吃力,因为她根本就是个变态!
不知道她的这么灵活,可能是因为太瘦的缘故,动作迅速,可能是觉得自己力气不够,便一直在用技巧打。最后,时间到了,打成平手,裁判宣布三天后的赛事还是他们两个。
下场之后齐南说,她是个神人,自从参加这场擂台以来就没输过,一直打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她一直坚持下去,但是很奇怪的是查到的资料只显示了名字和在地下擂台的经历,其他的经历空白。
当时就觉得这小孩不是一般人,在休息室用计算机查的时候,她来了。开口就是“盛齐?最后一场能不能让给我?”当时很被惊到了,这个小孩居然堂而皇之让自己放水。
“你为什么这么想赢?”忍不住问她。
“我要钱。”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治病。”
“你身上有病?”
“不。”她似乎不想暴露很多,手敷在脸上,犹豫了一会,眼神逐渐坚定,然后用力把脸上的面具摘下来,她是个小丫头!只到他胸的小丫头!她在无声的告诉他,我是女孩子,男孩子应该让给女孩子。
“现在呢?”她带着希望,然后他居然也鬼阴使差的答应了,当时惊掉了四方们的下巴。
然后她笑了一下,“谢谢。”重新戴上面具,转身离开。
三天之后,为了让她赢的能够光彩一点,他特地让观众看到他用力的样子,而她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配合默契。最后,她赢得了那场擂台赛,拿到了奖金。
擂台赛输了,他继续呆在之城,查到她的资料之后,想帮这小丫头,便用Sheath这个账号让她接单,帮她赚钱。
之后收到她的一封来信,还有一张卡,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让他惊艳的字:这是剩下的钱,给你。笔锋几乎就像她在擂台上展现的那样,似乎要飞出这张纸。
他顿时被逗乐了,他这样的人如果还缺钱的话,世界上就没有穷人了,但是他还是收下了,直到现在,那张纸和卡还留在他贴身带着的钱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