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衍一把将嗷嗷乱叫的狼崽子提起,“干啥啥不行,你捣乱倒是一把好手!”
这可冤枉了小狼,自从被小狍子一记头槌撞得七荤八素,小狼怎么还敢与它叫板,躲在角落,虽然伸着头喝奶,屁股却离小狍子远远的,生怕尾巴摇得太欢又惹得狍子心烦。
本来两兽已经相安无事,但不曾想当空闻掷出十九枚地藏占察木轮之时,小狍子却突然发难,喝得太酣,兴奋地猛蹬了两下后蹄。
随着一声哀嚎过后,三人睁开双眼,便看到一只狼崽子飞落在了净布之上,而占察木轮散落八方,净布之上不余一个。
藏全目瞪口呆,转头看看小狍子,低头看看小狼,吃惊道:“小狍子一脚能踢这么远?不能吧!”
空闻叹了口气,一面将木轮捡起,一面对藏全解释道:“不能?事实既然已经发生,又说什么不能。”
“诸相非相皆是虚妄,徒儿,你应该去想“为何”,去探究这背后的因,而不是被相迷了本心。”
说完将木轮一一置于净布上,夏侯衍正等着空闻大师大显神威,瞻仰佛家占卜之术,却见大师竟然合上了净布,将其收入到行囊之中,不打算占察了。
“大师,您这是……”
“夏侯施主你也看到了,佛祖劝诫我等莫要占卜偷窥天机,不要沾染这番因果。”
夏侯衍一头雾水,看着佛祖派下的使者此刻躺在地上疼得打滚,连连哀嚎,不由得心生敬佩。
扯着小狼又把它挪到狍妈妈身边,压低声音道:“大师,佛祖还说了什么,有没有提今后该怎么做?”
空闻摇摇头道:“佛祖只说了这一件事。”
说完看向小狍子的后蹄,看了好一会,见其迟迟没有动静遗憾道:“看来佛祖只想显灵一次。”
夏侯衍道:“大师,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尽人事听天命!”
说完空闻浑身散发金光,虚空一指,将喝奶的小狼从狍妈妈身上扯下,浮在半空。
金光盖地如同烈阳高照,驱散黑暗邪祟,偌大的洞穴之中再无半点阴暗,此刻若是有人从洞前路过,定会被这明光烁亮的金光晃了眼,叹一句:“佛光洞当真洞如其名!”。
空闻大师此番动作来得太快,藏全、夏侯衍二人也感到始料未及,电光火石之间便被金光笼罩,狍妈妈更勿需提,见到金光绽开,小狼浮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察看,与它一同的还有一只比它更好奇的小狍子。
空闻周身遍布金光,在其手印与佛咒加持下凝聚成形,幻化成道道金色经文,在其身上环绕盘旋。
夏侯衍看到数十道金色经文绕着大师周身飞快旋转,顿时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和自家的天元罡劲相仿吗?多日未用,自己都快忘了罡劲环绕的那种舒适顺畅之感了!
夏侯衍看着自己掌心,自家的天元罡劲难道便奇特在此?无需结印和念咒便可随心而出化作护体罡劲,那如果加上道家手决,能否如同大师这般化成经文呢?
目光游离上移至左臂,臂膀之上是一支秋毫毕现、栩栩如生的青羽,青光一闪,夏侯衍这才想起身上还藏着一个劳苦功高的大功臣,可惜自己内力被封,无法召唤青背白隼,也不知里面有没有时间观念,会不会饿着肚子。
正在夏侯衍晃神间,空闻大喝一声:“去!”
只见环绕大师的数十道金色经文稍一停顿,继而争先恐后鱼贯而出,接二连三扑向空中挥舞四肢的小狼。
道道经文伴随声声佛音禅唱,一一打入小狼体内,经文入体,禁制已成,也未见小狼浑身上下有何变化,有何不适。
但夏侯衍知道这便是大师方才所提,有违天和有损功德的法子。
夏侯衍从空中抱下散发淡淡金光的小狼,走到大师跟前,一脸担忧:“大师,您没事吧!”
空闻运完功脸色有些难看,起身虚晃几步,藏全忙起身搀扶,却见空闻一摆手稳住身形,目光灼灼地冲夏侯衍道:“佛家顺应因果,道家利用因果,虽知因果,义无反顾,这便是道!”
转而又看向藏全:“为法忘躯,这便是佛!”
空闻不惜损耗功德在小狼体内种下禁制,封其兽性,让其今后不会滥杀生灵,更不能做出有悖伦常之事。
此番举动不单单是为了小狼和狍妈妈,还有藏全和夏侯衍,空闻更想通过这次以身作法,在他们心中种下一粒种子,一粒可以保持灵台空明道心无垢的种子。
夏侯衍连忙拜谢,大师此次言传身教直接将“道”展示在自己面前,若说没有半点领悟感触,那与朽木顽石何异。
……
可道是什么,夏侯衍并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或许正如《道德经》开篇所言:“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若是可以用言语讲明白,那便沦为“常道”,不然大师又何必不惜伤身来阐述道是什么。
大师此番施法看样子不单单损耗功德,真元定也受了振荡,不然起身时脸色也不会这般难看。
“咱这次出来是带着任务的,此行务必寻到一根老山参给大师补补身子,这是任务,你俩明白吗!”
夏侯衍转过身,手持一根串满圆枣子的树枝,在狍妈妈眼前上下晃悠,馋得狍妈妈也随着树枝上下点头。
一日三餐,餐餐不可少,太阳还未下山,夏侯衍趁着落日余晖,牵着狍妈妈寻些野菜野果,毕竟野兽本能有时比经验更加准确。
“那行,既然你母亲同意,那就当作你俩都同意了!”
这时从狍妈妈身后跳出来一只小狍子,小家伙刚学会走路没半天,便已经能够跳得老高。
夏侯衍不禁感慨大自然造物神奇,为了从野兽爪下活命,狍子从站立到行走再到奔跑仅仅用了半天光阴,而人却需要一年半载的后天学习。
夏侯衍领着狍妈妈,狍妈妈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小狍子,这一行人便以这个队形,在山间小道上找寻吃食。
天生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这片山林经三人这四五天的搜刮采摘,野菜野果所剩不多,而三人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继续扰乱这片本属长白生灵的土地。
所以这次,夏侯衍打算越过这片山林再往南边走一走,南方向阳,那里食物应该更加充足。
“山参山参,唉!这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找。”
夏侯衍抬头看看天色,半个太阳已经下山,心想时候不早了得赶紧回去,夜里山精野怪最为活跃,但凡碰上一只,自己也不好招架。
况且自己也不能每次都碰巧赶上精怪讨封,毕竟长白山中,单纯饿了的妖兽更为多见。
何况还带着两只狍子,要不是因为要领着狍妈妈和小狍子去坟前看看,自己又怎会让小狍子出来这趟。
看着狍妈妈和小狍子娘俩吃饱之后在夕阳下舐犊情深,夏侯衍突然有些想念燕山。
夏侯衍走上前去,拍拍狍妈妈额头:“怎么样,今天这顿整得挺不错吧。”
又从身边薅下一把翠嫩青草,递到狍妈妈跟前,就差送到嘴里了,殷勤道:“您千万别跟我客气,吃好喝好,不过明天还想这样,你就还得选我出来!”
狍妈妈也不答话,只顾吃自己的,夏侯衍看着狍子嘴唇翻卷嚼东西的模样顿觉好笑,嫌弃道:“你在哪吃的浆果,我怎么没见着,染得嘴唇这么红!”
说着凑近一闻,青草香中掺杂一丝血腥味,是血!
夏侯衍大惊,也顾不得对傻狍子毕恭毕敬,直接锁住头,掰开狍妈妈的嘴往里瞧。
可他上悄悄下看看,也没见到伤口啊。
夏侯衍一脸疑惑,转头看向小狍子,却看到小狍子嘴上虽然没红,却正吃着一株沾染血迹的青草。
夏侯衍大惊失色,赶忙将小狍子拉至一边,这要是吃上瘾岂不要比狼崽子还麻烦!
夏侯衍走近察看,血迹暗红还未干结,难道是长白山下哪个村民上山遇到不测?
夏侯衍赶忙借助孱弱暮光,四下搜寻其他血迹,果不其然又有发现,血迹由北向南一路延伸,也就是说受伤之人是南北方向行走的。
可他们便是从北边来的,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那么他只能是……
夏侯衍苦着脸看看天色,往北,是一条天黑之前能赶回去的温馨小道,往南,是一条前途未卜的诡谲险道。
夏侯衍迟疑半刻,见天色转暗,心知不能再犹豫,想到空闻大师在洞中对自己的点悟,下定决心。
冲着狍妈妈连说带比划:“天黑了,你带着小狍子先回去,我随后赶来,你能明白吗?”
见狍妈妈冲自己眨了眨眼,心道这狍子还不算太傻,回去得向大师藏全好好夸它一番。
说完便沿着血迹,义无反顾地往南边走去,可夏侯衍还没走两步,就见一大一小,娘俩又跟了过来,不由捂着额头叹息:“自言自语太久,还真以为它能听懂人话了!”
赶又赶不走,哄又哄不回去,夏侯衍无可奈何只好加快脚步,领着他俩一路往南搜寻。
找了半天人没见着,夏侯衍低头一瞧,却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躺地不起的雪白小兽。
夏侯衍上前翻过身察看,竟是一只雪貂,夏侯衍确认一路血迹便是由它沿路洒下之后,心中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人!
雪貂后腿全部被鲜血染红,他翻开一看,大腿侧伤口整齐平整,可见筋膜,并且残存锐金之气。
夏侯衍不禁眉头一皱,这山林荒野哪来的刀剑?
可如今夏侯衍哪顾得上这个,起身见四周无人,舔了舔嘴唇,冲身旁好奇的狍子娘俩咧嘴一笑。
“你俩吃肉吗?”
…………
可如今夏侯衍哪顾得上这个,起身见四周无人,舔了舔嘴唇,冲身旁好奇的狍子娘俩咧嘴一笑。
“有推荐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