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离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还没有听说过,她觉得好可怕,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那样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就这么没有了,她连死了眼睛都没有闭上,那双充满绝望和仇恨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在他身上的男人。
禾离的认知有一点点被刷新,她的双腿有点不受控制,迈不开腿,就这样一直站在那看着那个男子,看着他从女孩身上离开,看着他慢悠悠的穿上衣服,看着他叫来下人将那床上的女孩处理点,她就那样衣不遮体的被拖出去,拖走她的人没有抬过头也没有一丝惊讶,手段麻利,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了。
就在禾离还沉淀在震惊和伤感中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林公子的院落。
禾离看着前方拉着自己跑的男子,目光从男子的脸颊慢慢下移到两人牵着的手,一时心生害羞,连脸都不自觉的微红了,害羞的情绪刚上头,突然想到什么,顾不得害羞了,一手甩开男子的手,警惕的看着他问:
“吾公子怎么在这?”
‘害,美好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吾乐(Le)在禾离甩开自己的手的时候心里在滴血,也不知道下次可以牵手是什么时候。
吾乐回身面对禾离的时候已经换上正经脸了。
“这话应该我问恩公才对,吾某不是早就和恩公说了要来林府查案吗?吾某可是邀过恩公同行的阿,恩公不是不来吗?怎么现在在这儿?”吾乐一口气的‘夺命’三连问,一点也不给禾离打断插嘴的机会。
‘我该怎么和他说?路过?不行不行,哪有从城东路过城西北的。’
‘对他说的案件感兴趣?不行不行,明明是他提起的查案我们却丢下他自己来了,不厚道。’
“我知道了。”吾乐想明白禾离他们为什么来林府了。
‘既然你知道了,看来必须抹去你的部分记忆了。’禾离在吾乐咋呼后已经准备好施法抹去他的记忆。
“其实恩公你是,,京都来的影苍卫对吧?”
“影苍卫?”
“对啊,当今圣上不是组了一支影苍卫专门秘密调查未破奇案和贪污官员吗?恩公瞒着不带我来,是不是要秘密查案?”
‘既然他以为我是那个影苍卫,不如就将计就计用他们的名义办事好了,看他一脸崇拜的样子,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打探打探消息。’禾离在心里盘算着。
“既然都被你发现了我就不满你了,没错,我就是影苍卫,不过你也知道我是奉命秘密行事,所以你不能对外声张,若是敢胡说八道,我就只能灭口了。”禾离学着她看过的凡间话本子里的官僚,努力演着凶煞,自以为自己演技了得,殊不知在吾乐眼里却傻得可爱。
‘傻丫头,压根就没有什么影苍卫,名字都我瞎编的。’吾乐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案首挺胸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真真和小时候一样可爱。
“不对,你什么时候来的,刚才有没有看到我们,难道看到这林府重现往日风光,你不觉得奇怪吗?”禾离这时候才想到,如果吾乐一直在这里,那刚才我们施法他不是看到了吗。
“我应该比恩公你们来得早的,我来的时候林府还是一片荒墟,我一直在这个院落里,然后突然周围的一切就都变成现在这样的了。”
“难道你不会觉得奇怪吗?”禾离试探的问,吾乐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脸上没有多少波动,实在奇怪。
“这有什么,近十年里,凡间妖魔横行,打破了四界常规,为了护国护城,圣上和好多城主、有权势的人都会留一些各大仙山宗门下来的散仙在身边,圣上还请了一位法术高深的仙人教授皇家子弟仙法呢。我这几年游历江湖见过幻化人形的妖,也见过施仙术的仙人,吾某在这些年里最大的感悟就是‘万千世界,无奇不有’啊。在下不才,也会些许拙劣的法术,更何况是影苍卫的恩公呢。”
‘看来是我们这次紧张过度了,自从潋笛显世后,各界人马都按耐不住纷纷到凡间来,这几年凡间也是够乱的,大家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不像以前,看到有人施法就跟看到怪物一样。’禾离在心里庆幸着,往后不用太小心翼翼,疑神疑鬼了。
眼前这个男子看着也有几分机灵,不如从他这里打听打听有何异常。
“吾公子既然来了这么久了,可有何发现。”
“目前还没有,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小道消息。恩公想不想知道啊。”有人嬉皮笑脸卖起了关子。
“当然想了,你快说啊。”禾离急切回答道。
“可是这是在下花了大价钱才得来的消息呢。”很明显,有些人不想轻易分享消息,好在只是金钱的问题,禾离要多少有多少。
“开个价吧。”
“爽快,不过恩公,在下看起来很缺钱吗?银两就算了,我要恩公一个承诺,以后可以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要求,可好?恩公可是影苍卫啊,我的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小事,不会为难到你的。”
禾离想着反正等这件事结束自己就回九重天了,往后这人也找不到自己,给他一个承诺又何妨。
“好,我答应你。”
“空口无凭,这样,我们交换一样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吧。”说着,吾乐在自己腰间取下一块晶莹剔透,通体冰凉,带着一股清香的玉佩递给禾离。
“给,这是我从小带到大的玉佩,恩公可要收好了,莫要乱丢,你也给我一样东西做交换吧。”
幻境时间一直在减少,禾离现在只想快点知道消息,敷衍的从身上随便拿下一个发簪做交换。
吾乐接过发簪的同时,禾离就迫不及待发问:“这下可以说了吧。”
“可以可以,恩公你知道吗,虽然官府说了,林府是全府灭门的,但实则不是。”
“什么意思?”
“这林府当晚其实是有幸存者的,当晚林府后院的一个柴房里关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在第二天天未大亮的时候自己逃跑的。”
‘如果是普通的灭门可能还会有遗漏,但是这是妖魔作怪,怎么可能留有活口,除非那个孩子和潋笛有关系。’禾离心想。
“那孩子现在在哪,我们去看看。”
禾离随着吾乐到了他说的柴房,这个柴房位于林府西南角,最是偏僻,一个人影也没有,柴房的门被锁头锁上了,但是他们这些对十年后的禾离他们来说是幻境一样的东西,就算锁上了,照样可以进去。
柴房里满是恶臭味,进门就可以看到许多的柴火和杂物,地上除了一小滩半干血迹,还有很多看起来有些许时日的其他血迹,顺着未干的血迹往里走,在一堆柴火后面,禾离看到了吾乐口中的小孩,是个男孩,应该就五六岁,他一个人抱着双膝蹲坐在地上,头靠在墙上闭眼休息,除了刺眼的鲜红色的满身伤痕外,他脸上的两道泪痕也吸引着禾离的眼光。
“这个孩子,,”禾离不大确定也不敢承认“和刚才那个女孩有几分相似。”禾离回头看向吾乐,她知道他既然可以打听到这个孩子的存在,自然也可以回答自己的疑惑。
“那孩子是他姐姐。”说着,吾乐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孩,眼中闪过几丝不忍,纵是见过这个场景,再见一次他还是心疼。
禾离在柴房待了一会没有什么发现,这个时候外边的天已经暗了,距离魔物显世杀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想着去其他的地方看看。就在她和吾乐转身离开要踏出门外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句话:
“公子,帮帮我。”
禾离不确定是不是幻听,惊讶的回过身,只见本来闭着眼休息的小男孩,努力撑着墙站了起来。可以看出他每动一下身上一定很痛,但他顾不得这么多,因为他知道公子神通广大,只有公子可以救他了。
“公子,求求你,帮帮我,小野给您磕头了。”男孩走到柴房中间没有放东西的空地,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他很用力,每一次都会有额头撞击地上的闷响声,好像只要声音足够大,磕头足够用力,那位‘公子’就会救他一样。事实证明确实可以,当然这是后话。
禾离好想知道那位‘公子’是谁,可是小野的磕头方向是门口,而这里只站着她和吾乐。
小野不再抬头看前方,他不知道公子还在不在,他就是一直磕一直磕,直到身体受不住晕倒了。
“走吧,人已经晕了。”
“嗯。”禾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她今天在林府看到太多不美好了,她知道林府灭门一定不是魔物随机屠杀,一定是和林府发生的这些事有关,明日一点要和怀轩说去查清楚。
禾离两人又查看了一些地方后,已经更深夜静了,林府的人都以鼾声如雷。
“时间快到了,一会儿要是看到什么你别害怕,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不会伤到你的。”禾离担心一会儿潋笛出现,大开杀戒的血腥场面会吓到这个柔弱公子。
“你放心好了,我可是会武功法术的,要真有危险都不知道谁保护谁。”
禾离对这个很喜欢‘说大话’的人很无语。拜托,我一神仙怎么可能被你一凡夫俗子保护。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魔气扑面而来,整个林府像是被一颗巨大的魔气团包围着。禾离顾不得许多,拉着吾乐就往魔气最重的地方跑去,越接近魔气越浓厚,笛声也越明显,笛声萦绕着无限的悲伤与控诉,禾离和吾乐到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禾离先是看到了怀轩,便松开了身后人的手,朝怀轩跑去。
吾乐感受着手心的余温,看着跑开的背影,很是伤感,什么时候你又能这样迫不及待的跑向我。
禾离来到怀轩身旁,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屋顶上的那个人,一身红纹黑袍将他整个人包裹着,看不见他的脸,整个人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魔气,他悠悠的吹奏着手上的骨笛,看着被他控制下互相残杀的众人,像个修罗一样可怕。
林府的人被他控制着,不能发出声音,却保留着意识,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却控制不住自己,林老爷拿着他儿子最爱的马鞭一遍遍的抽打自己的儿子,林夫人将自己的女儿一刀一刀的活剐,侍妾们被府里的下人轮流强暴,有些下人拿起了刀刃当场自宫,有些丫鬟自毁容貌,最后他们还互相砍对方手脚,他们一边实施暴力一边留着泪水,霎那间,整个林府腥味冲天,鲜血流到草丛里,流到水池中,染红了一切,包括禾离众人的双眸,这不只是在杀害,这还是在诛心,也许诛心才是那位的目的吧,让林府的人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的手上最是诛心。
吾乐不忍禾离看到这样的场面,想着用手捂住她的眼睛,可是禾离没让他这么做,她很冷静,她从没有这么冷静,当她看到林老爷用马鞭抽林公子的时候她就知道都是有关联的,她很仔细的看每个人的死法,生怕错过了什么,虽然手法很残忍但是,,也许,,这些人都和林公子一样,,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