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耿直地摇摇头，“哥哥，我不想你睡沙发，那个沙发不够长，你睡不下。”
鹿隐：“……”
沙发……
她竟然想让他去睡沙发？
那还不如回家去睡，起码能睡个好觉。
现在又是冬天，洗冷水澡他受不了。
鹿隐无奈地一笑，“算了，我到你身边来工作，但是你不可以太靠近我。”
“好！”何梦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我一定不会打扰你的。”
“嗯。”鹿隐起身去拿电脑，又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椅背靠着床沿，坐下来。
何梦就在他的左上方，侧脸对着侧脸，只要抬眸对方就在眼前，瞬间满足了何梦的心思。
两人各做各的事，安静且安心。
何梦总会忍不住偷偷地看他，一两次鹿隐还能勉强不受影响，多几次鹿隐就军心动摇，最终在她长达五秒的注视中丢盔弃甲。
骨节分明的手指合上电脑。
“哥哥，你忙完了吗？”何梦的眼里放着光，“可是才过去十分钟哎。”
你也知道才过去十分钟。鹿隐无奈地心想。
终究还是自己定力不够，才会连十分钟都撑不住。
“紧急的处理完了，剩下的明天再说。”鹿隐没有讲实话，把电脑放置到旁边去， 问她，“有什么很想和哥哥说的吗？”
何梦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也没有，我看着哥哥就可以。”
“只是看着？”鹿隐眉梢微挑，“不想干点别的吗？”
“给哥哥讲故事？”何梦其实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其实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哥哥就挺好。
鹿隐哑然失笑：“你想就可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国外三年的生活。”
“哥哥你真的想听吗？”何梦有些犹豫。
鹿隐把她的犹豫看在眼里，更加好奇了，“很想听。”
“好吧。”何梦也想不到其他的故事，就只好讲一讲自己国外三年的生活。
她在飞机上哭了很久，两只眼睛肿得特别吓人，刚下飞机就有工作人员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那是她在异国他乡感受到的第一点温暖，也让她对陌生的地方少了些害怕。
何梦是第一次出国，还是孤身一人，到住的地方以后又忍不住一通大哭，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醒来以后饥肠辘辘，出去觅食才发现自己语言不通，只能做些简单的交流。
陌生的情愫又涌上来，何梦非常后悔一个人跑出来，骂自己总是冲动做事，一点都不理智。
可是都已经出国了，难道又要立马跑回去吗？
到时候又要怎么和爸爸妈妈解释。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自己的选择去负责。
何梦打职业赚了一笔钱，临走前父母又给了一笔钱，所以她不担心钱的问题，但是专业课上的问题成为了她最大的阻碍。
先是语言不通，再到她是半路出家，想要追上课程进度，就要付出双倍，甚至三倍以上的努力。
第一年何梦觉得很痛苦，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比高考最后冲刺的三个月还要煎熬。
因为只顾着埋头苦干，很少和人交流，同学都以为她是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刚开始试着去搭讪没有得到回应，渐渐地也就忽视了她。
以至于何梦头年一个朋友都没有。
一个人搬厚重的书，走几步就要歇气，总是在浪费时间。还要一个人搬新买的沙发，差点没让沙发给压得喘不过气。
生病了自己去医院，难受地坐在满是消毒水的走廊里，想去上个厕所，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只手能用，它解不开裤子。
身体上的难受，加上心里的委屈让她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
后来她学会了穿裙子。
以前穿裙子是为了美，现在穿裙子是为了方便。
煎熬的一年里，何梦一度想要放弃。
最后没有打退堂鼓，是因为她在厚厚的笔记本上写了无数个“哥哥”，一年内写了五个笔记本。
何梦写不出酸溜溜的话语，只能将所有的思念都倾注在“哥哥”两个字里。
密密麻麻，整整齐齐。
是她每天的思念与欢喜。
有时候她还会认真地写“鹿隐”两个字，认真地写下每一笔每一画，写着写着总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手里的是神笔，哥哥会从她的笔下走出来。
不过她也知道不可能，只是太想哥哥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哥哥，我现在写字好看了，我有练。”何梦眨巴着眼睛，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弯着眼睛在笑。
似乎国外煎熬的那年都不算什么了。
她就记得练字的事，“真的好看了，我练了三年，我可以写给你看。”
鹿隐看着她，眼里不知埋藏了多少自责和难以言喻的心疼。
他伸手掌着何梦的后颈，把人拉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轻轻地相蹭，像在安慰。
他哑着嗓音说：“妹妹，哥哥可以要你的笔记本吗？”
两人的呼吸交融，何梦看到鹿隐下垂的眼皮，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睛。
“哥哥，你要笔记本看我写的字？刚开始的都很丑，和你之前说我的那些字一样丑，我练了一年多才练好。”
“丑的也要。”鹿隐把人抱在怀里，目光望着窗外的高楼，夜深了还亮着灯，不知又是多少加班人。
在国外的时候她是不是也这样？开着灯学习到很晚，身边连一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何梦不太愿意在他面前展露自己那手丑陋的字迹，“可以不给吗？好丑的。”
“不可以。”鹿隐笑了笑，“回家以后就拿来给哥哥，当哥哥的礼物，我记得当初你答应过哥哥，送一条领带赔罪，结果你食言了妹妹。”
他拉开何梦的身子，惩罚性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买了。”何梦抿了抿嘴，“我看风子衿也送了你领带，我就没送，她们和我说送领带是要把一个人拴住的意思。”
鹿隐捏捏她的鼻梁，“我知道送领带是什么意思，所以才想了个办法骗你送给我，还有风子衿的领带我没收。”
“咦？”何梦惊讶一声，“你故意的？”
“嗯，故意的。”鹿隐真挚地说。
“为……”
“因为喜欢你。”鹿隐说，“怎么你到现在还不相信哥哥喜欢你？”
莫大的欣喜爬上心头，何梦笑逐颜开地点头，“信信信！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