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她的脸还是热的，手里拿着吐司片，另一只手撕下来送进嘴里。
全程低头，不敢看对面。
鹿隐知道她害羞，什么也没说，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洛明笙。
Lu：【图片】
日月笙：早餐吃得也太寒碜了，还有那个煎鸡蛋，不是说不吃吗？
Lu：没说不吃，只是不吃别人做的，别人做的都没何梦做的好吃。
日月笙：所以……
Lu：眼拙？何梦给我做的早餐。
日月笙：所以呢？她又不是没给你做过，干嘛发给我。
Lu：不一样了。
日月笙：……没看出来。
Lu：哎……你怎么就不懂呢？
对方正在输入……
洛明笙不明所以。
Lu：哦，忘了你没女朋友，你不懂什么叫女朋友做的爱心早餐。
对方正在输入……
洛明笙在酝酿着怎么穿过手机屏幕去打人，太特么不要脸了，特地来找他秀恩爱？
鹿隐扬着嘴角，看着对方输入半天也没回复出一个标点符号，于是又发了一句过去。
Lu：单身这么多年都没把手速提上来？堪忧。
与此同时，对话框里弹出一条语音，鹿隐发送消息时不小心点到了。
“我操你丫的鹿隐，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老子手速快不快管你屁事，我就喜欢慢慢撸！你有女……”
鹿隐灵敏地又点了一下语音，洛明笙抓狂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用猜都知道后面没听完的大概在骂他有女朋友了不起。
是真的了不起。
谁让他有，洛明笙没有。
洛明笙已经知道何梦是他女朋友的事暂时要瞒着，所以他按停了语音，抬眸去看对面有没有怀疑，却发现何梦傻眼了。
嘴里还咬着半截撕成条的吐司。
“吓到了？”鹿隐问她。
“师傅？他，骂你老……”何梦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鹿隐，还是骂的老畜生，心里有些不悦，却又觉得很惊奇。
怎么会有人骂哥哥老畜生呢？
畜生骂的都是坏人。
哥哥又不坏。
“师傅为什么要骂你？”何梦担忧地微微皱眉，“哥哥你们闹矛盾了吗？闹矛盾了就要当面讲开，不然矛盾会越来越深的，你们关系这么好，讲开就好了。”
鹿隐说：“不用担心，他单身太久了才这样，没有女朋友帮忙中和，阳气太盛，经常自燃。”
“是这样吗？”何梦疑惑满腹，“没有女朋友的人就会这样吗？”
鹿隐面不改色地忽悠她，“差不多。”
“哦～”何梦拖长了尾音，表示明白了，感觉自己获得了新的知识。
自从和哥哥在一起以后，她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里面有好多奇奇怪怪的知识点。
不过还挺有趣的。
何梦洋溢着纯真的笑容，继续吃早餐，因为这是一份早餐两个人吃，所以她吃得特别慢，想让哥哥多吃一点。
“妹妹，你怎么就这么……”好骗呢。鹿隐不敢说真话，只能改口，“……可爱呢。”
对于可爱这个词，何梦已经放弃了挣扎，哥哥说可爱就是可爱吧，没有漂亮，可爱也是好的，只要哥哥喜欢就是好的。
她开心地笑了笑。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沈绝给何梦发来了消息。振动的声音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鹿隐只是下意识地望一眼，不是他的手机响就移开了视线。
何梦拿过手机，沈绝在和她道谢。
她回复了不用谢，本以为话题到此为止，然后沈绝夸她粥熬得好喝。
何梦是个礼貌的人，只好回复一句，沈绝又会来下一句，于是她继续回复。
两人你来我往地聊天，彻底是把鹿隐晾在旁边。
鹿隐的眼睛开始频繁往她手机屏幕上瞟，可惜看不清是谁，只能憋着一股怨气微笑，“妹妹，你在和谁聊天这么忙？”
“沈绝。”何梦抬头不到一秒，又低下了，没有注意到鹿隐沉下来的脸色，把今早遇到沈绝的事讲了一遍。
“真是阴魂不散啊。”鹿隐虽然面对微笑，这句话却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也就是说他成了你们家的邻居？你还慷慨解囊给了他一份早餐？”
“嗯，是呀。”何梦说，“他第一天搬来我们小区的时候，帮我搬快递，爸爸妈妈还留他吃饭了。”
鹿隐连个敷衍的笑都给不出来了，手一松，勺子哐当一声落在桌上，吸引来了何梦的注意力。
“哥哥？”何梦看见了掉落的勺子，起身说，“我去厨房给你找一个新的。”
鹿隐喊住她，“不用，我不吃了。”
客厅里的温度骤然下降，何梦也逐渐意识到他在生气，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着他了。
昨晚是因为她没戴手链。
现在又是因为什么？
想不清楚，她只好抿着嘴不敢讲话，睁着无辜的眼睛望他，水灵灵的漾着一丝委屈。
这谁受得了。
鹿隐心一软，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去。何梦以为哥哥会抱她，但是他没有，只是站在在她面前，像一堵无法逾越的墙。
默了默，鹿隐缓缓地开口：“是不是不知道哥哥为什么生气？”
“嗯嗯。”何梦闷闷地出声，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胡子真的刮干净了，是她亲手抹的剃须泡，用的是她买的剃须刀。
想着刚才的温存，何梦鼓足了勇气，问他：“哥哥能告诉我为什么生气吗？”
“好。”鹿隐抬手点了她的额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停留在上面上下摩挲，动作很轻，也很慢。
熟悉而亲昵的动作令何梦粲然一笑。
鹿隐也跟着浅浅地笑了，“妹妹，哥哥和你想象里的不一样，我没有你说那么温柔，哥哥其实是个很坏的人，不允许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性有过多的接触，更加不允许把我送的东西或者要送我的东西转赠给别人。”
“就算是毁掉，也不能给别人。”
他说话的方式总是不疾不徐，像又轻又柔的绫罗，听起来不如刀子那般凌厉，却也是能处死人的三尺白绫。
用温柔的方式，放大窒息的痛苦。
最后这句话，鹿隐是故意说给何梦听的，七年前他对风子衿说了同样的话，用着同样的语气，然后他从风子衿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他想知道何梦会不会也害怕这样的他。
害怕他真正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