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梦怎么走回去的她已经忘了。
这两日除了睡觉以外,大多时间都在楼顶的天台。
她径直上去,王敏和郑欢欢正坐在新买的秋千椅上乘凉,伸直了腿在半空中随着秋千轻轻地晃,和煦的阳光照在她们的腿上。
“何梦,你回来啦!”王敏曲起腿,双脚沾地停住了秋千,起身过去,“秋千我和欢欢弄好了,你快来试试,等鹿哥生日过完了我们这些东西也别拆,放着平常上来玩也很好。”
何梦语气恹恹地应了一声。
“快来一起荡秋千。”郑欢欢欢快地朝她招手。
王敏伸手去拉她的手,刚触到一点肌肤就感觉到了如冰块般的凉,一把抓住,还感到了她的手指僵硬。
何梦的手向来都有如婴儿般柔软。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王敏急切地问,“是不是感冒了?”
手掌贴在她的额头,没觉得发烫,却看到了她血色褪尽的脸。
王敏知道肯定出大事了,她回头望了一眼郑欢欢。
“怎么了怎么了?”郑欢欢也急匆匆地赶过来,伸手一摸何梦的手真的冰得很反常,“我天,何梦你说句话,发生什么事了?是你怎么了还是你爸爸妈妈出事??”
慈爱温暖的父母就是孩子的港湾,经郑欢欢这么一提,何梦这艘飘摇的小船终于看到了停泊的地方,慢慢地回笼了思绪。
何梦耷拉起脑袋,“爸爸妈妈没怎么。”
“那就是你有事。”王敏把手搭到她肩膀上,关切地问:“被人欺负了?”
何梦摇摇头,垂着眼眸撒了谎,“太阳好大,头晕。”
郑欢欢立马说,“这是中暑了,赶紧过去坐,我让人送解暑的药来。”
“到秋千那里坐。”王敏拉人过去,把她按在秋千椅上坐好。
郑欢欢在打电话,王敏拿起小风扇给何梦扇凉,看到她微颤的睫毛,觉得不只是中暑这么简单。
王敏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去买花有没有碰到什么好玩的事情,我们在这里好无聊。”
默了半晌,何梦小声地说:“没有。”
嗓音低低的带了些许鼻音。
看来是受委屈了。王敏心想。
何梦心大,有什么事能让她觉得委屈?
王敏正张嘴要问下去,耳畔主动响起了那低落的声音。
“一点都不好玩,不好玩。”何梦垂着脑袋低喃了两遍,两只手落在并拢的腿间,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攥着衣角。
郑欢欢打完电话回来,语气轻快地说:“待会他们送东西来了,下午就指挥他们做,我们别动了,坐在这看着就好。”
“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郑欢欢坐了下来,侧头却发现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何梦的睫毛上,下一秒坠了下去,水花溅在何梦手背的虎口处。
郑欢欢倏地站起来,呼吸都变轻了,扭头用口型对王敏说,“哭了。”
王敏睁大了眼睛。
大学三年多,她们统共也没见何梦哭过几次。
哭得最厉害的要数鹿校花出事那次,哭得无声无息是她爸爸生病那次,其他的好像都没什么印象了。
这次是为什么哭?
王敏直觉和鹿隐有关,小声地说:“会不会是鹿哥?”
“鹿哥出事了?”郑欢欢跟着猜测,想了想又说,“不应该啊,洛明笙中午还发了朋友圈。”
王敏绕过郑欢欢,在何梦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背上轻轻地揉,轻言轻语地问:“出什么事了说出来我们好一起想办法。”
何梦意识到自己哭了,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布置得差不多的生日场地,眼前雾蒙蒙的一片,只能看清个大概的轮廓。
白色的碎花桌布盖着长桌,风一吹来垂帘般的桌布就会轻轻地飘起,桌子中间摆了一排空的花瓶,要等明早花到了才能把花插上。
餐具也摆好了,避免落尘而用纸巾裹住,要等明晚才会揭开。
每张椅子靠背上都系了一个气球,蓝色,白色,蓝色……这样相间隔。
每个气球都是她亲自绑上去的。
长桌的尽头是一个用白色纸板立起来的背景,中间贴了好看的“Happy Birthday”字样的贴纸,黑色的字体瘦长流畅,是她挑了好久才选择的字体。
周围都是一簇一簇地白气球和浅蓝色气球,像云朵,像天空。
还挂了一串串的彩灯,昨晚她试过了开灯以后特别美,远远看着像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
其实她更喜欢粉白的色调,但哥哥这样温柔的人,应该更喜欢青空白云一样的色调,看起来清爽又儒雅,就和哥哥在她心里的形象一样。
哥哥会喜欢吧?
何梦在心里询问自己,却很没底。
她抬手擦了眼泪,呐呐出声:“哥哥会喜欢吗?”
“什么?”她声音太小了,王敏没有听清。
“没什么。”何梦仰起又,红着眼眶朝她们两笑,那模样比哭还难看。
郑欢欢的性子有些急,“出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何梦扁着嘴,泄气似的又把脑袋垂下了,“不想说。”
她们都知道何梦的性子,她要是不想说无论如何都撬不开嘴。
“行,你憋着吧。”郑欢欢没好气地瞪她,又朝王敏挤眉弄眼,让她想办法劝劝。
王敏无奈地拍拍她的背,“想说了就和我们说,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
“哦。”何梦点点头。
郑欢欢家的保镖速度很快,不仅带来了解暑药,还带来了解暑的绿豆汤。
药是没吃,绿豆汤勉强喝了一口,就躺床上睡了。
一个小吃货对吃的都没什么兴趣了,郑欢欢和王敏都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于是商量着联系洛明笙,旁敲侧击地问问是不是鹿哥出事了。
还是何梦和鹿哥闹矛盾了。
然而都不是。
两人就更加猜不透了,决定还是等何梦醒来以后逼问清楚。
何梦躺进被窝里哭了很久,苦累了才睡过去。
醒来时已经暮色四合。
她睡得头昏脑涨,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王敏和郑欢欢看到她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会这样,和鹿校花出事那次一模一样。”郑欢欢无奈地叹气。
“我去给她拿热毛巾敷一下。”王敏起身,对上何梦抱歉的眼神,“鹿哥给你打电话了,我们不好帮你接,怕露馅了,还打了好几个,你给他回个电话。”
“哦。”何梦点点头,眼神有些闪烁,“哥哥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郑欢欢“咳”了一声,“还不是你下午什么都不说,我就给洛明笙打电话问情况,估计是他和鹿哥说了什么,鹿哥才一直给你打电话。”
何梦顿了顿,“我现在给哥哥回个电话吧。”
她拿起手机,盯着熟悉的电话号码看了良久,深呼吸后才拨回去。
“喂,哥……”
“妹妹你在哪?”不等何梦说完,鹿隐就在电话那头急切地问。
何梦微微张嘴,差点脱口而出她在家,幸亏反应得及时,改成了,“泉市。”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何梦小声地问:“哥哥怎么了?不说话。”
“妹妹,我也在泉市。”
何梦呼吸一滞,杏眼微微睁大,支吾道:“哥哥,我……”
“刚到。”鹿隐声音温和,听不出喜怒,“我问了你们战队经理,他说你不在了泉市。”
何梦的脑子一片乱麻,转着眼珠子想对策,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会不会和朋友去玩了?没告诉你。”
是风子衿。
何梦的手一抖,是风子衿的声音。
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声音,风子衿和她描绘的每件事,一直在她脑海里晃荡,甚至晃进了下午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