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鹿隐的兴致不是很高,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什么也没有说。
周围的餐桌有人聊天聊得热络,何梦一点没有察觉到鹿隐的情绪变化,只是认真地看他吃东西,用筷子夹起米粉送进嘴里,用勺子舀着浓郁奶白的豆浆递到哥哥的嘴边。
哥哥的嘴巴真好看。
何梦看呆了,吞了口唾沫。
“想喝?”鹿隐不经意地抬眸就发现她在盯着自己手里的勺子看,便问了这么一句,小丫头立马一惊一乍地点头,又摇头。
既然她拿不定主意,那他这个作哥哥的就替她决定,“再买一碗。”
“不用不用。”这次只有摇头,没有点头,何梦说,“浪费,我不要。”
她已经和纪城一起吃过早餐了,吃好了正在等人把兰花送过来,就接到了哥哥的电话,所以才没有在今早买下兰花。
现在拿不到,就要再等半个月。
涉及到兰花的事她不能提到一点,怕不小心说多漏嘴,自然而然也略过吃过早餐的话题。
幸好她没提,不然鹿隐又要没来由地心情低沉。
“不买就喝我的,我喝不完。”鹿隐认定了她想喝,只是碍于会浪费钱。
他把剩下的半碗豆浆推了过去,何梦怔怔地抿着嘴不说话。
“嫌弃?”鹿隐伸手去把自己用过的勺子拿出来,刚刚触到勺子就被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抢了过去。
“没有!”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嫌弃的意思,何梦抢到勺子就舀了一口送进嘴里,咽了一口清甜的豆浆,笑了,“我才不会嫌弃哥哥用过呢。”
鹿隐一愣:“……”
他说的是豆浆,不是勺子。
白瓷般的勺子重新探入清甜的豆浆中,舀了满满的一勺,鹿隐看着自己刚刚用过的勺子,贴到了何梦软软的唇瓣上。
咕咚一声,豆浆滑进何梦的喉咙里,他仿佛也跟着整个进了她的身体里。
鹿隐喉咙发紧,连忙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浮起的一丝异样。
他一言不发地吃完了一整碗粉,何梦吃惊地瞪圆了眼睛,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吃完早餐,鹿隐又给风鸣发了位置让他过来把车开回去,然后陪着何梦搭公交车回去。
上次的地铁一进去空空荡荡,这次的公交车还没进去就看到过道上照了好些人。
仅仅如此鹿隐都有些望而却步,更遑论是要上车,没有可以坐的位置,只能像其他人那样拉扶手站着。
鹿隐浑身的细胞都在排斥,脸上的浅笑已经僵了,心里天人交战。
坐拥挤的公交车还是费力地走路?
思索之际,一只小手忽然抓住他的手腕,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何梦已经拉着他挤上公交车,站在了边上的位置。
何梦个子矮,抬手去拉扶手是件很吃力的事,每次坐公交车都是扶的杆子或者椅子,今天人多,后门的杆子边上站了好些人,她只能到侧面去扶别人的椅背。
她面对着车窗,后面就是身形修长的哥哥,稍微抬手就能抓住吊扶手的杆子,把扶手留给了其他需要的人。
鹿隐也是紧急之下随手抓的,余光里扫到陆陆续续有人上车,才明白何梦为什么急急忙忙拉他上来,怕到最后连个站处都没有。
这路公交车向来拥挤,人靠人地站在一起,鹿隐微微蹙眉,他又闻到了杂七杂八的味道,脂粉味或是汗味。
车里开的空调没有开窗户,吹不进来风那些味道自然散不出去,鹿隐个子又高,几乎是一览的人头,气味都往上浮。
鹿隐屏住了呼吸。
其实味道并没有像他闻到的那样浓烈,公交车里的每个人都很淡定,只是他从小养得金,无论是坐地铁还是挤公交,对于他而言都是头一遭,实在是难以适应。
公交车缓缓地开动了,鹿隐透过车窗看着快速浮过的建筑和路边的树木,这口气实在是憋不住了,才吐出来。
但他不敢深呼吸,只能一点点地呼气,他怕一鼻子乱七八糟的味。
不知道是谁挤了挤,他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身子贴上了何梦的后背,他明显得感受到小丫头的身子一怔。
何梦抓着椅背的手指微微收紧,整个人都不敢呼吸了,她的后脑勺正贴着哥哥的胸膛,听到了哥哥的心跳声。
白嫩的小脸倏地红了。
幸好背对着哥哥,不然被哥哥瞧见了多尴尬。
鹿隐动了动身子,尽量让他们两之间空出一点缝隙,好不容易空出了一点,前方红灯停,司机一个刹车,车厢里的人惯性地往前晃。
鹿隐从小练习格斗,下盘稳扎稳打,稍微挪个脚步就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何梦却没这本事,跟着大部队一块往前冲。
车厢里一阵惊呼和哀怨。
千钧一发之际,鹿溪空出的左手迅速绕到何梦的前方,左手抓住了她的右脚,手臂就像笔直的栏杆一样把人稳在自己的怀里。
何梦惊魂未定,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带着安抚。
“妹妹,还好吗?”
“还,还好。”何梦垂眸凝着横在她脖子下方的手臂,强劲有力。车里的空调开得低,哥哥的手臂有些冰凉,贴在她锁骨的肌肤上,竟慢慢地升起了热。
这一次不止是红了脸,还有加快的红跳。
何梦抿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竖着耳朵听到车子里播音员报站的声音,后门打开了,有人挤下车了。
她不敢动,看不到后门下车的人有多少,只是听脚步声杂乱,好像下的人有点多。
如果下车的人多,车厢里就会变得空旷,那样哥哥就不会这样搂着她了。
以前坐公交车,何梦都巴不得车上人少,而这一次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祈祷,上车的人要比下车的人多才好。
何梦被这样搂着过了两站,那只强劲有力的手臂就从她的面前扯开了。
老天爷没有听到她的祈祷。
“有位置了妹妹,去坐好。”
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在何梦的头顶响起,她看到右前方空出了一个位置,回头发现车厢里站着的人少了近一半。
何梦只得去坐下。
下午她就回了俱乐部,重新投入训练之中。
手机没有再关机,除了吃饭睡觉和训练,何梦大多时候都是在和鹿隐聊微信,有时候也会打语音电话。
但是从来不打视频电话,因为打电话的时间大多都在晚上,鹿隐住的总统套房,他怕露馅。
何梦没时间回去看他,都是鹿隐有空了跑到俱乐部这边来,每次手里都提着一份草莓甜品。
直到半个月以后,纪城从国外回来的第二天,何梦一大清早就请了假出去,兰花还没买到手就兴高采烈地给鹿隐打电话。
“哥哥,你今天中午有空吗?我有个好东西要送给你哦。”
“妹妹早上好。”鹿隐还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早上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又像是睡眼惺忪的模样,慵懒中透着点朦朦胧胧的勾人,“中午,哥哥还不知道有空没空,不过哥哥可以让没空变成有空,哥哥厉害不厉害?”
大清早,鹿隐的脑子还有些混沌,没有披上清醒和理智的外衣,语气有些轻佻。尤其是最后那句话,洛明笙要是听到,指不定又要骂他老流氓。
没有立马听到对面的回应,他也没有睁开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只是嘴角弯起撩人的弧度,“嗯?怎么不说话?”
何梦忽然“哼”了一声,“你不是我哥哥,我哥哥不会像妖精一样说话。”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被骂成妖精的鹿隐睁开了眼睛:“……”
缓了两秒还没有缓过神,洛明笙的电话打了进来,鹿隐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诶,是你没错啊,何梦跟我说你手机被偷了,还说是个妖精偷的。”
鹿隐脸色一沉:“……”
“狐狸精?”洛明笙在那头笑了,“正好我有事跟你说,我和风子衿今天回来……”
后面这两句话鹿隐没听见,早在他说“狐狸精”的时候,鹿隐就已经把手机的音量减了,随手丢在旁边任由洛明笙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