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时候学习压力大,老师也总挂着嘴边一句话,“没事的时候,也给自己放松一下,别总是绷着。不过一定要记住啊,学习这根弦还是不能松的。”
学校给予的唯一的放松就是每周日晚上的《新闻周刊》。有一说一,像杨晨这么大的孩子,在家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乖乖的坐在电视前面看新闻的,但是在学校就不一样了,这是每周唯一的一次接触除学习内容之外的媒体事务的机会。当过剩的东西变得稀缺,厌恶也就变成了喜爱。当然白岩松的主持水准还是相当之高超的。
每个班都会分成若干个学习小组。对于杨晨这一个小组来说,每个周日的晚上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活动——泡面。他们六个人每个周末都会统一的泡上一桶面,当时杨晨最喜欢的就是金汤肥牛味的粉丝,至今想起来还是香味扑鼻。
小卖店就在楼下不远的地方,但是因为课间的时间短,每个人又都不免被一些事情所缠身。所以你就经常可以看到一个人去超市买两人份,三人份,甚至是四人,五人份的东西。东西多了,怕忘记怎么办?有的人会记一张纸条,有的人直接就选择写在了钱的上面。总有一些孩子站在柜台的前面,头也不抬,就是对着钱朝老板一顿长念,直到说完所有的门类,才会去检查自己的货物。上楼的时候,又害怕被班主任发现,是不是还得藏在怀里面。一大堆零食塞进衣服里,离远了看,就像是怀孕许久的妇女一样。(PS:有一段时间因为班里的零食袋子太多,而且空气中总是充斥着辣条的味道,于是老师便下了一道禁令。)
每学期学校都会发一些作业本,比如英语作业本,硬笔书法练字本,思维导图本,练习本……这些本子的最终归宿只有一个——草稿本。
因为缺乏器材,杨晨他们就在硬笔书法练字本上面下五子棋。硬笔书法练字本上面的每一个田格就当作下棋的点位,画一个圆圈就代表白棋,画一个叉就代表黑棋。
“若琳,过来和我下一盘棋。”
“我现在赶着要去收语文作业,下节课间的吧。”
王若琳和田丹一样,也是杨晨近乡的伙伴,每次回家都需要坐同一辆公交车。
“来晨哥,我和你斗一局。”尹杰突然从后面绕了过来。最近尹杰的行为有些异常,但是他总是躲着杨晨他们,所以一时也窥探不出究竟。
“还是你最懂我。”
杨晨他们下棋一般的套路都是三颗子连城一条线的时候,开始围堵。但也有一些人比较讨厌,上来就把人围的水泄不通。导致棋子下到那里都不合适,一时陷入僵局。这就好比是两个人谈话,不是你来我往,一言一语,而是上来就把话说绝了,谁也占不着便宜。
整个高中部只有一个食堂,里面的饭菜在杨晨刚来的时候其实也还算是可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次。凉拌蕨根粉都成了最贵的菜,一般的菜就是土豆炖白菜,白菜炖土豆,茄子和土豆比例为三比七的“烧茄子”,充斥着胡萝卜和青椒的“鱼香肉丝”……整个食堂都是一片灰色的海洋。但是为了省钱,杨晨他们还几个搭伙在一起吃饭。比如四个人一起买三份菜,三个人一起买两份菜。
学校的热水房在北边的山根的地方,背后就是峭壁。热水房、食堂、宿舍大致构成品字形占位。热水房只在吃饭的时间开放,所以为了洗头洗脚,你必须从本来就不宽裕的吃饭时间中再挤出时间去打水。因为杨晨他们是五个人一起吃饭,所以他们每次都派两个人去打水,剩下的三个人去排饭。水房和食堂一样,也是挤得人山人海,而且碰上水少的时候,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可能你排上一中午都排不上水。因为打水困难,所以人就不免想一些别的法子,比如认亲戚。有时候你排了好久的队终于轮到你了,突然来了一个前面刚要完工的人的朋友,那么你就要明白,你的前面又从天而降了一个打水的人。
因为体育课少,而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又多好动,所以大家总是寻觅一些更多的时间去进行运动。很多人都把时间定位在了晚饭的时候。
首先晚饭时候的身体状况和天气状况都是最适宜的,早上的时候人刚刚睡醒,而且肚子也比较饿,没有精力去运动,中午的天气太热,又要准备打水和午睡时间来不及。
其次人经过整个白天的学习,到了晚饭的时候刚好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晚饭时候的温度又比较适宜。日落西山,伴着薄暮的微风在夕阳里奔跑,看花红柳绿,听虫鸣鸟叫。
并且,晚饭过后还有晚自习。虽然说运动占据了晚饭的时间,但是饭可以在晚自习的时候偷偷吃。这是杨晨许久一段时间的习惯。
学校的风大,杨晨他们就躲在西边的墙下面打羽毛球。尹杰,柳慕都曾是他的对手。当然有的时候风太大了,他们就只能在操场上溜溜弯排遣一下寂寞了。打羽毛球可以说是为了锻炼身体,但是如果两个人肩并着肩在操场上散步,那就单纯是情谊的展现。所以杨晨也经常通过这种方法和柳慕套近乎。
不得不承认,每个人都有过叛逆的时光。
当时每天晚上熄灯之后,都会有老师去宿舍查寝,看看宿舍里的孩子都睡下没有,依然说话,吃东西,点灯的人都是会被点名批评的。有一段时间甚至还有十二点过后的二次查寝。但即使是在这样的严查之下,学生们依然会选择一些别的方式去挥洒自己的青春。
十二点的灯光洒进了每一个宿舍。先是一颗头出现在门镜上面,然后一支手电就会带着它的光芒,依次点击每一个铺位。再确认无误之后,他就会移到下一个宿舍。
当灯光熄灭,杨晨他们偷偷爬起了床。
“付宝把你台灯先拿下来。”
“田大哥,快下床,开局了,开局了。”
“尹杰你先别着急,我先穿上裤子。”
“老贺你来不来?”
杨晨他们先用纸糊住了门上的窗户,把台灯都堆在了尹杰的床上,然后围聚在一起开始了今夜的活动——打扑克。
“你说要是被抓住怎么办?”
“你这个傻子,被抓住肯定是挨收拾呗。”尹杰用右手轻拍了一下宿舍长肉肉的头。宿舍长的外号叫猴子,但是长得却像是发了福的猩猩一样,胖乎乎的。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二百来斤重。常年霸占班级体重榜的前三甲。
“担心没有用,起都起来了,还不抓紧时间好好的搓几把。”尹杰的这句话,算是说到了点上。
班主任总是讲她从前在坝上教书的时候,学生们晚上点灯熬油的学习,第二天一大早,往往熏得每一个人都是灰头土脸。但是即使是这样,他们依旧是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因为他们深知只有通过考试,他们才能走出那个穷乡僻壤。他们见惯了荒草漫漫。在外乡人的眼中,这可能是大自然返璞归真的绿色,但是在本地人看来这就是司空见惯,早已想要逃离的生活。
杨晨他们现在同样在珍惜这不易的时光,但是他们所做的不是看书,而是消磨。当然这消磨也是一种足够在日后重新纪念的青春记忆。
人太多,一桌扑克不够用,往往还得分出一桌五子棋。
眼睛疲乏得上眼皮粘下眼皮,胳膊抬起来都已经是十分的吃累了,但是大家都还是不愿意返回到自己的铺位上面,依旧倔强的待在这里。楼道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大家都会警惕的竖起耳朵。尹杰负责熄灯,付宝负责收牌。静静一听,才发现是上厕所的人。
最初的那一次,老周和老贺都不愿意参加这样的活动。老贺可能是因为性格的原因,也有可能是不喜欢打牌;老周是班里的第一名,目前在年级排行榜上已经超越了齐远。老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在杨晨最初和老周住到一个宿舍的时候,老周每天都挑灯夜学,后来可能是因为学习任务实在是太重了,他也放弃了。
“好事多磨”,一天,两天,三天,八个人终于凝聚成了一个集体……
这样的活动势必是不能够长久的,毕竟对于身体的损耗是相当大的。放假回来,该睡觉还是得按时睡觉。但是曾经冒着被批评通报的风险也要点灯熬油打扑克的这段记忆,是永存在心底的。
杨晨可以回忆起他五年级在乡镇读书的时候,全校只有五六年级是住宿生,因为小学毕业考试比五年级的期末考试早,所以等到他们濒临考试的那几天晚上,学校只有他们一个年纪的人。
那一天晚上杨晨睡得正香,突然被喧闹的声音吵醒,他看见舍友们早已打包好了行李,都坐在床板上面聊天,做游戏。杨晨看看表,时间才是凌晨四点。后来听同学们讲,那一晚他们逛遍了学校所有的禁区——包括女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