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极星中学有这么一句话:一年只刮两次风,一次只刮大半年。
塞北多丘陵地带,北极星中学就建在一个山脚下面,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风口。学校的四周,有的地方直接就和山坡接壤,没有垒护栏,剩下的地方有的垒的是墙壁,有的是那种绿色的铁制护栏。每次风一起劲,总有一些护栏被吹弯了腰。想必学校在此方面也是花费良多吧。学校的小卖店门口有一株三四人怀抱粗的大树,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也轰然倒地了。
学校原来只有两栋教学楼,高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学校里面修建新的教学楼,来了许多施工队。学校的院子里面安装了一些集装箱,可能是给守夜人的遮风避雨的场所。集装箱的四个角都绑着绳子,用木楔子钉进深层的土壤里面。杨晨他们宿舍楼下面也安着一个。每天晚上,集装箱里零星的灯光,也给校园增添了一些别样的意境。
某天早晨起床,杨晨他们突然感觉楼下有一些不一样,可就是想不出哪里不对。还是尹杰率先明白过来,“你们看,集装箱没在了。”
“快看,它早被吹到校门口了。”田丹指着学校的后门。
从宿舍楼下到校门口,集装箱足足滚了有两百米远。
四月份的时候,学校组织风筝大赛,自由结组,但是要求风筝必须是自己手工制做的。
杨晨、田丹、付宝组成一个小组。
清明节放假的时候,杨晨从家里面带来了整根的竹条,田丹买了一块涤纶布,付宝买了一个放风筝的线轮子。
先从劈竹条开始就遇到了障碍。
因为整根的竹条太重,他们得把它劈成四五瓣方能使用。但是事实证明,削铅笔的刀子,确实胜任不了这种工作。他们无奈的放弃了,开始着手绑制风筝的骨架。付宝有绘画的天赋,负责在涤纶布上面绘制图案,将来做风筝的面。
骨架用线绑不结实,总是晃动;用胶水粘,又太脆,总是掉。
杨晨实在是没有耐心了,“不行就拿铁丝绑吧。”此言一出,不只是田丹,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散学的时间太短了,为了做风筝,他们还牺牲了诸如体育、音乐、美术这些难得一见的艺术课程。
为了把风筝面紧密的贴合在骨架上面,杨晨从邻班请来了自己的初中同学。
“不是,你要叫我干啥?”
“缝风筝啊。”
“你听说过有人的风筝是缝上去的吗?”
“哎呀,迫在眉睫了,周六就要比赛,来不及了。”
那个男同学就坐在角落里,在杨晨、田丹、付宝三个人的注视下,一针一线地缝制风筝。当下课钟声敲响的哪一个霎那,风筝也刚好完工。他们一行三人带着自己的梦想走上了操场。
他们看到操场的上空早早的就飞扬着许多的风筝,不过那些都不再重要了,因为属于他们自己的“阿波罗11号”,也即将升空。
田丹双手捧着风筝,杨晨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拽着线,付宝早已站在一旁,手持相机,准备记录下这神圣的一刻。
杨晨先起跑,田丹捧着风筝紧跟在后面。田丹听到了风从耳边吹过的兴奋的声音,他感觉到了风筝在这股气流中在逐渐的升腾。他举起双手将风筝托送到了天空里面,他看着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忽然一个急速的掉头,猛然的扎进了土里。
骨架实在是太重了,风筝上升到空中之后,很快就失衡了,第一次实验宣告失败。
尹杰他们也是自己做的风筝,材料也一样,为什么他们的风筝就能成功升空呢?杨晨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从操场下来之后,他们开始寻找改进的办法。好在学校也通知因为近期的风力等级有所下降,风筝大赛暂时推后两周。
杨晨他们把问题归结为风筝面没有紧密贴合骨架。
因为虽然缝制的很细致,但毕竟是手工缝制的,一定还是有空隙,不如直接拿胶水粘死。
说做就做。杨晨拆线,付宝涂胶水,田丹粘合。很快风筝的改造工程就完成了。
体育课热身结束,他们三个就迫不及待地操练起来,准备第二次实验。杨晨一扭头看见尹杰他们正在打羽毛球,心里既着急,又难过。已经好几天没有娱乐项目了。
这一次换付宝来放。
一上手,就看出了他老练的姿势,拽线的时机和力度都拿捏的很好。
“上一次是给你们两个新人练练手,还真以为宝哥我来不了这个?”
风筝大概飞了也有五米高吧,但是自那之后却是怎么也上不去了。只要一放线,他就向一旁栽,就得急忙再收线。来来回回十数次,也不见成效。最后,付宝也不得不宣告,“这次行动失败”。
风筝大赛一推再推,终于推到了期末考试。这一场在学生心中酝酿了良久的运动,在经历了紧锣密鼓的准备之后,还没有开始,便已经结束了。风筝大赛是这样的,其实人生中的很多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在心中栉风沐雨,宵衣旰食的准备,一次次的幻想成功的场景,以及失败后如何面对困境,如何安慰自己。你在心中推演了千万遍,最后却一桩事都没有发生。这世间七十亿人,独有你知道,曾在你的世界里,发生了一件如何惊天动地的事情。
不过其实就这次的风筝大赛而言,它对于学生的教育意义已经发生了。在制作风筝的过程中经历的那一次次的失败,那一次次探索解决办法的过程,其实对于人的这一生都是有蛮多受益的。
当然杨晨也观察到,其实大多数飞在天空中的风筝,尤其是飞在高空中的那些,其实都算不上是自己的手工制作。有的是买的零件,拿回来自己拼装,有得买的干脆就是成型的风筝。虽然说他们体验到了让风筝凌云的快感,但是他们对于探索制作一件风筝的乐趣却是一无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