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9 学弟
推开社团活动室的大门,部长和其他成员已经坐在里面多时了。
正说到一半,就被我的姗姗来迟给打断,部长看起来十分不满意。
“不是说了下午两点半准时开始会议吗?”她的眉毛就快拧巴成一团去了。还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地无奈叹气:“有些社员就是这样,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真希望到时候迎新会可别给我们社团丢脸啊。”
我不好意思地一边弯腰道歉,然后在她阴阳怪气的话语中悄咪咪地挪到后排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后松了口气。
都怪乔木佑那个家伙。
此时的我肚子是吃得又胀又饱。乔木佑点了一大堆东西,我和他边吃边聊,甚至都忘记了时间。直到手机收到大学同社团的朋友发来的信息,才意识到自己快要迟到了。
现在坐在活动室的人有大一新生,也有大二大三的前辈。基本上都是下周迎新活动上要表演的人员和负责这次活动的工作人员。
但我这次并不是担任演奏任务,而是负责活动流程。
上了大学之后,我已经不再像高中时候的自己那么热衷于演出,更偏向把这些经验积攒起来,学会去欣赏别人的作品并借鉴,以此提高自己的表演水平。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迎新会不仅仅只是欢迎新人,更是为了能够让大一新生们能更快融入到社团集体,给他们表演发挥的空间。这些种种理由,都使我没有选择上台。
说句实话,作为一位台下负责流程的工作人员,确实是要比上台表演轻松得多。更何况我这种人矮力气小的角色,也不需要负责搬挪乐器的活儿。
会议的内容和之前在微信群里布置的任务大概都差不多,我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很快就随着散会离开了活动室。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小时前乔木佑发来的问我是否准时赶上社团开会的消息。
我低着头打字忙着和他抱怨,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那个背对着我的高大身影,一脑袋便撞了上去,结实的后背撞得我一个踉跄,手机都差点没握稳。
我这才吃疼地抬起头,被我撞到的那个男生也回过了头。
他是一个剪着清爽利落的寸头,穿着白色衬衫的高大男生。背对着光线,我看不太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卷起的衣袖裸露出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健康又阳光。左耳黑色的耳钉在阳光下微闪光芒。
“啊。”
我正要弯腰道歉,对方先认出了我。他欣喜地大分贝道:“你是那个刚才开会时候因为迟到被社长骂了的那个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对你来说是有多开心啊。
我扯了扯嘴角,只能尴尬地赔了个笑容,再次为之前的无礼道歉:“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所以晚到了。”
对方一看就知道是个神经大条的人。男生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脑袋,也一边跟着我大笑起来:“没想到社长讲话竟然这么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留。”
你现在也挺直接的。
我扶了扶额,并不想和这个人有过多的交流,打个哈哈就准备离开,没想到这个人没完没了,再次叫住了我。
“同学!”他的声音明朗清脆,“迎新会上你会表演吗!”
“我?”我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我不会上台。”
“是吗?”他看起来有些失落,我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他又继续说:“我还想看看你关键时候会不会掉链子呢。”
你这小子真的是很想让人揍你啊。
原本看见他失落的表情感到有些触动的我一下子把之前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我面露微笑,额头上却青筋直爆。
“从来没在社团里见过你,难道你是新生吗?”是时候该摆出前辈的模样了。
果然,被我猜中的男孩子点头答是,很快他脸上充满疑惑,他上下打量了我:“难道说,你是学姐吗?”
这幅难以置信的表情和话语里的难道说是什么意思?
我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小子还真是能精准挑拨到别人脆弱的神经啊。
“不好意思啊学姐,那我之前真的失礼了。”没等我回答,他再次摸了摸自己圆溜的寸头,笑着回答。“我叫韦翊,是今年的大一新生。”
我根本就没兴趣知道你叫什么好吗?
我没好气地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没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简单打发了他几句就离开了,转身的时候还在心里祈祷再也不要再见到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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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盛闵安家里吃饭。前几天我一直闹着要吃饺子,今天和盛闵安到菜市场买了食材回来,我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包饺子。听完我的描述,负责煮饺子的盛闵安轻笑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简直不能理解,“不管那个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间接伤害到我了好吗?”
“我看你就是缺少这样的人物在你身边削弱你过于旺盛的士气。”盛闵安正在热锅,我帮他将包好的饺子放在一边,顺便凑到他的身边。
“那也轮不到他。”我撇撇嘴,头靠在他的胳膊上。“要削也是得让你来削。”
我听见盛闵安轻呼一口气,一会儿才语气温和地回答:“我认为我是没这本事了。”
“谁说的。”我反驳回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再强大的人,只要有了喜欢的人,也会有自己的软肋。”我笑嘻嘻地凑上前,“大叔你就是我的软肋呀。”
听明白我话中的意思,盛闵安肉眼可见地迅速红了脸颊,他眼神扫过我的脸又很快收回,不自然地瞟了几眼,才故作镇定低下头低沉地叫我别闹了。
太可爱了。
我的嘴角疯狂上扬。
只要每一次被人私下表白,盛闵安都会是这幅模样。没想到平日里一向冷静镇定的盛闵安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而他越是容易害羞,我就越喜欢他。通过表白顺便欺负一下盛闵安,不知不觉已经成为我生活的日常。
我真是太坏心眼了。
“我才没闹呢。”我仍旧面带嬉笑,一边看他熟练的操作烹饪。“我可一直都是认真的,只是大叔你自己在骗自己而已。”
不是拿我还太小来当借口,就是总是装作听不懂。和盛闵安相处来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摸清楚了这个男人的心理想法,不过我并不难过,因为我知道,如果是真的讨厌我,盛闵安早就离我远远的了。所以我坚持一副不要脸皮的样子围着他周围转,找到机会就趁机表白。
简单来说,就是只要能够呆在他的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别动。”
盛闵安忽然转过身弯下腰,他俊朗的面容在我面前迅速放大,我来不及往后退,便被他抓住了手臂。
他身上好闻又干净的气息扑鼻而来,我的心跳不自觉开始加速,紧张地等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只见盛闵安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指,转而轻轻擦开我的鼻尖。
“诶?”我瞪大眼睛。
他把手指转向我,在他的指尖,是一抹白色的粉末。
是饺子皮上的面粉。
“怎么包个水饺都能蹭到自己的脸上去。”盛闵安好笑地看着我。
也不知道是刚才两人亲密的接触还是因为盛闵安的调侃,我羞赧得涨红了脸颊,没好气地为自己辩解:“这说明我认真得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盛闵安只能无奈浅笑,一如既往附和我无厘头的狡辩。
果然我真的很喜欢盛闵安。
他浅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那副柔和文雅的眉目。无论是我有时那些歪门邪道的坏点子还是一言不合就耍赖的性格,他从来都用包容的心态去迎合我。就算是再不愿意再不开心,也会留有有一丝理智为他人着想。
只是我仍旧希望,至少他在我面前,能够显现一些真实的自己。而现在,从很多细节就能看出他慢慢做出的改变。
要说他不喜欢我,我自己都不会相信。
他从来都表现得很慢热,更何况还是对待感情呢?我如此坚信着。所以即便是时间会有点长,我也愿意在他身边慢慢地磨。
因为我喜欢他,因为他盛闵安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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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受瞩目的迎新会很快就到来了。
为了不再重演上次被社长训斥的悲剧,迎新会前一天的下午我吃过午饭后早早到校,到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可以帮的忙。
然而我来的实在是太早了,大家都还在休息。
活动室里空荡荡的,会议桌上有几张歌谱,被窗外的风用力一吹,散落在地上。我走上前轻轻捡起来,是一张没有歌名的手写吉他弦歌谱。
四周没有人,充满好奇心的我有些心里痒痒的想弹弹看。
部团活动室有不少备用的乐器,只要有登记就可以借来用用。我很快挑了一把称手的木吉他,挑了张凳子坐下后开始调试音弦。
不知道是原创的还是从别的地方匆匆抄下的曲谱,歌谱主人的字十分狂野潦草。我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依靠自己优秀的音乐直觉猜出了那些音符,简单修改调试,了解了整首歌大致的节奏,我很快就能弹出半首曲子。
“哇!你居然完整流畅的弹奏了一遍,而且还是一眼看谱就能完成!”
简单的一曲很快完毕,我还没从沉浸在曲子里的已经走出来,活动室的门就被大力的推开。我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吉他也差点从手里丢出去。
我正准备向这份歌谱的主人道歉,抬头定睛一看,傻眼在原地。
“是你?”我简直难以置信。
面前这位人高马大、声音稳如洪钟的男生,正是上个星期我在学校撞见的那位无礼的大一新生。
缘,妙不可言。
但是我很快反应了过来。经验告诉我这种麻烦的人还是不要招惹为好,于是我木讷地点点脑袋,将吉他放入活动室后的乐器柜里摆放好,准备匆匆离开。
“诶你要走了吗?”
果然这人就是不懂得读空气。我正要背上背包,他再次叫住了我。
“刚才中间那小段的和弦,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我如同被雷劈中似的惊在原地。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啊?
我缓慢地别过头,以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拜托了,学姐。”他双手合十,表现出了真挚又热切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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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微敞着的窗前,我抱着活动室的木吉他,对韦翊谆谆教导。
曲谱大部分都是简单的音调与和弦,但是节奏朗朗上口,如果能够完整演奏,很快就能够流入人心。最主要就是在中间小高潮的地方,有个调子的指法开始有些复杂起来,同时这个和弦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是几个特别难按的和弦。一般来说,如果有些和弦太难按,可以只按具备色彩的类似色彩音、三音和七音来忽略其他音就好。只有技巧真正熟练掌握并有十分坚固的演奏基础的人才能轻而易举地突破那几个难度较高的和弦。
“如果能够完美掌握,这里的和弦无疑是将曲子递进升华的最佳转折。”我用手指歌谱,分别标出那几处难点,并告诉他先用简单类似的色彩音代替也可以。“等到真正熟练的时候,再重新来演奏一遍也不会太迟。”说完之后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没想到他竟然听得如此认真,非常专注地跟着我点头。
“学姐,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他忍不住为我鼓起了掌,搞得我更不好意思了。
我抓了抓脑袋:“也不算是厉害,只不过是一些小技巧吧。”我笑了笑,“能选择这样的曲目来挑战自己,没有一定的信心和实力,我想应该是做不到的。”
韦翊听了我的话,一脸轻松且笑着说:“这是我自己作的曲子。”
“原来是这样,那就更了不起了。”他一脸憨笑整的我也不小心被带入了他的情绪。
等下?
“你自己作的曲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分贝也不自觉高了几分。
“是啊。”男孩子笑眯了眼睛,阳光地回答道。
“可是,这首歌你不是要上台演奏的吗?那歌名什么的,你还没定吧?”我大脑没跟上意识,疑问不断一个接一个冒出。
“是啊。”韦翊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回答,“不过我想我应该已经想好了。”
我愣在原地,无声回应。
“所以学姐就可以期待一下明天的迎新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