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晌午,烈日当空,蝉声如织。村路两旁的大白杨矗立在热浪之中,威武挺拔,葱郁茂盛,像是列队的卫士,守候着青纱帐和点缀在其中的村庄。
这个夏天少雨,田地干渴难耐,玉米秧、花生秧、豆秧的叶子都已经打蔫儿。村民打开了水井,一户挨着一户,昼夜不停地灌溉着。
清凉的地下水被电泵抽上来,顺着水渠流入田里,虽没有大河大江滔天之势,但这水是弥足珍贵的,因为它救了庄稼的生命,也给村民带来了希望。
萱萱穿着水靴,随同父亲一起穿梭在高过头顶的玉米地里。透过水靴,萱萱可以感受到水的清凉,她放慢脚步,享受着水流带来的快乐。
炙热的阳光穿过叠层的玉米叶缝隙散落在地上,玉米丛林里一边是盛夏的热浪,一边是地下水的清凉。萱萱带着草帽,学着父亲的样子,认真地引着水流向前走。
过了一会儿,萱萱开始注意玉米丛林的奇妙之处——奇特的野花儿和小虫子。“好大一只飞蛾!”萱萱被一只蓝色飞蛾吸引了,飞蛾两翼上的暗紫色圆形斑点好像是瞪着的大眼睛。
萱萱看到一只螳螂褪下的干瘪的皮囊趴在玉米秸秆上,还有一只没能挣脱旧躯壳死去的螳螂。萱萱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蜕皮失败的螳螂拿下来并放在水流上,注视着它快速地漂远。
快到垄头了,萱萱喊了两声“爸爸”,没有得到回应,便沿着田垄继续向前走。渐渐地,蝉声愈发模糊,玉米丛林里的阳光愈发明亮,燥热的气息逐渐散去……“爸爸!”还是没有回应,萱萱突然感觉有些害怕,站立着,回头看了看,两排玉米秧在不远处交汇在了一起。
前方愈发明亮起来,萱萱快步走到垄头,看到一片郁郁葱葱、平整的草地,穿过草地,稍远的地方是排列整饬的民宅,这些民宅形态怪异,远远望去,好像修建在大树之上,再远处,可以看见农田,还有层峦叠嶂的群山。萱萱又是惊喜,又是好奇,“太好看了,”但是,萱萱马上意识到这里不是自己熟悉的村庄,“哪里来的山,哪里来的怪房子”,萱萱心中嘀咕道。萱萱下意识地立刻转身,不由得目瞪口呆:玉米田不见了踪影,自己站在草地里,远处同样是一片群山。
一时间,萱萱大脑一片空白,心急如焚,不知所向,发疯似的喊着“爸爸”,原地打着转儿,又急又怕,眼泪瞬即夺眶而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萱萱站了好大一会儿,不敢走动,也不知去到哪里,无奈,只好坐在草地上,“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这样!”
萱萱越想越不知所措,眼看着太阳西下,雾气渐起,空气变得清凉起来。这种清凉不是萱萱熟悉的夏日的清凉,而是早秋时节的清冷。萱萱将两臂搭在膝盖上,额头靠着前臂,泪水再次滑落,不由地哽咽着。
这时,一位路过的老妇听到哭声,便走过来,远远地问道,“小姑娘,需要帮忙吗?”老妇见没有动静,便向前走近两步,放大了声音,继续问道,“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萱萱用衣袖擦了擦泪眼,缓缓站立起来,怯怯地说道,“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老妇缓步再上前两步,“你家是哪里啊?我送你回去。”
萱萱又是泪眼朦胧,哽咽着说道,“我回家的路不见了,不见了。”
老妇见状,急忙走上前,掏出手帕,“回家的路怎么可能不见了呢?”
“就是不见了,好端端的玉米地也不见了,一眨眼,什么都不见了,”萱萱情绪愈发激动起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不急,不急,”老妇急忙安慰道,继而俯下身子,拉起萱萱的手,“记不起来,不着急。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又没有地方去,不然,先回奶奶家,我们再想办法。”
萱萱望着四周空荡的草地和将落未落的夕阳,虽然想起了妈妈曾经多次说过不要跟陌生人走,但是,此时此刻,也只有先去老妇家了。萱萱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老妇看出了萱萱的担忧,安慰道,“不用怕,不用怕,先和奶奶回去吧。”
老妇走在前,萱萱跟在后,离村子越近,行人越渐多起来,这里的人看起来平和、安静,萱萱的顾虑渐渐少了。萱萱快走两步,索性拉着老妇的手,由此开启了一场梦幻般的游历。
此时此景,只应了:
落日西沉晚霞红,薄雾渐起罩田垄。万籁共奏迎皓月,一朝行远谁与共。
年复一年留光影,程复一程尽风景。来时路远梦一场,归期无期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