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起了冷风,入夜后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夜已深,窗外凄风冷雨,“嘀嗒嘀嗒”有旋律地响着。萱萱已睡下,猫灵、鹿灵也都回到了各自房间。也许是因为下午讲了太多往事,花姑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思绪万千,了无睡意。花姑索性起身,来到一间常年紧闭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借着灯光从书柜上拿下一本画册,而后缓缓来到客厅坐下来。这是一本瑾雪当年所作的画册,花姑独自一人默默地翻看起来,往事如同一本厚重的日记簿,一页一页地在脑海里翻将开来,忆起陈年的一幕幕,尽是小师妹瑾雪与溪灵过往的爱恨纠葛。
鹿灵见花姑还没有睡下,走近一看,花姑正对着一副画发呆,画上有两个少女,一个在为另一个的头发上插鲜花,鹿灵一看便知,这是往昔的花姑仙人和瑾雪仙人。鹿灵柔声地说道,“仙人,不早了,休息吧,别着凉。”花姑被鹿灵从回忆的时空中拉了回来,“好,好!”花姑合上画册,缓缓起身。鹿灵看着花姑的背影,意欲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反倒是花姑回过头来说道,“你也睡吧,晚安!”
花姑讲到的溪灵是何方人物,有着怎样的传奇身世,瑾雪公主与溪灵又有着怎样的爱恨纠葛,现就一一道来。
溪灵的身世有着一段离奇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初春的清晨,百花阁村几个女孩去到木棉谷地采摘花儿。春光明媚,芳草萋萋,女孩儿们追逐嬉戏,灿烂的笑靥比五色的花儿更惹人喜爱。
“我们回去吧,别再向前走了。听说,前面经常会有大狼蛛出没的。”
“你怕什么,这里离狼蛛窟还远着呢!再说,我们这么多人,只恐怕狼蛛会被我们吓跑的!”
“前面有好多杜鹃花阿,我们过去吧!”
“离狭关山口越近越危险,咱们还是小心些好!”一个女孩儿大声喊道。
女孩儿们好奇地走向木棉谷地深处,向着开满杜鹃花的山坡跑去。啼血杜鹃看不尽,漫山遍野映山红,女孩儿们被淹没在花海之中。
“姐姐,这里有一只小蜘蛛,你看,是狼蛛吗?”一个略显瘦小的女孩儿说道。
“这是小狼蛛,拿油煎很好吃的,这个季节的小狼蛛不好吃,要等到秋收后才行,把它放了吧!”小女孩儿觉得好玩,将蜘蛛捧在手里。
“大家快些採,採完了就回去吧!”女孩儿们早已被如画的景致迷住了。突然,山坡的后面飘来几朵乌云,每朵乌云逐渐由小变大,慢慢地连成一片。直到乌云一步一步地遮住了阳光,女孩儿们才惊觉起来。
“快往回跑!快!快!”一个女孩儿声嘶力竭地喊道。
眼看着乌云将山坡上方的阳光完全遮住了。女孩儿们惊恐万分,扔了手中的花,拼命地向回跑。手捧蜘蛛的那个小女孩儿却依然站在原地,大声地呼喊着,“姐姐,救我!”
“快跑!快跑!”
见她没有动静,便返回来用力拉她,但无论怎么用力,小女孩儿的脚好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姐姐,救我!”
刹那间,小女孩儿手捧的蜘蛛变成了一只大狼蛛,小女孩儿双目惊呆,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大狼蛛用蛛网卷成了一团。
“可恶的蜘蛛,还我妹妹!”
大狼蛛不仅没有放下小女孩儿,低下头来欲要攻击其他女孩儿。知道自己凡身肉体,根本无力与其抗衡,但看着已被卷成一团的妹妹,女孩儿不舍离去。
大狼蛛狰狞的面部直抵女孩儿的脸庞,女孩儿好像一只可怜的羔羊站在一只成年雄狮面前,被吓得浑身哆嗦,却没有后退一步。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就像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女孩儿挽起来离开了狭关山口。大狼蛛见状没有再追赶,转头往回逃跑了。
等女孩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村子前面小溪旁的草地上,“妹妹,我的妹妹!”哭喊声顺着潺潺溪水流向远方。
一位手握手杖的老妇人从小溪边走过来,“姑娘,你醒啦,方才真是危险啊!”
“老人家,是您救了我?”
“是的。你们这些孩子,知道有危险,还偏偏在这个季节往那个地方跑,狼蛛掠人的事情,每隔三五年就发生一次,总是不吸取教训。”
“我的妹妹,她……”话未尽,女孩儿哽咽起来,“我宁可和妹妹一起去死!”
“你怎么可以和大狼蛛相抗衡呢,岂不是以卵击石!”老妇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姑娘,回家吧!”说完,老妇人便不见了踪影。女孩儿默然地呆立着,努力得寻找着家的方向。
被大狼蛛掠至狼蛛窟的小女孩儿,后来被狼蛛窟邪王狞魔霸占,怀有身孕后,狞魔对其放松了监视,她便趁机逃出魔窟,但未逃出狼蛛窟地界,藏身于一山洞之中,怀胎十二个月后便生下一怪胎——长有人面的狼蛛——见怪物甚是瘆人,便将其投掷河中。
谁知这怪物有着极强的生命力,顺着河水漂流一段时间后,挣扎着爬上了岸,来到一片茂密的树林,捡拾野果、爬虫,饮清泉雨露,并顺着河流一直向下游游荡。
一日,一个健壮的卫士在树林中打猎时,在溪水岸边发现了溪灵,甚是好奇,视之如珍宝,并将他带了回来,“溪灵”的名字便缘于此,即在溪水边发现的奇异之灵。
这卫士便是如今的通泉长者,当年,他已驻守在凌云行宫。通泉想,这怪物生有人面,应该喝人奶长大,便找到一位奶娘喂养年幼的溪灵。起初奶娘甚是不乐意喂养溪灵,通泉给了高昂的报酬后,奶娘才勉强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喝了人族奶水的缘故,溪灵的狼蛛外壳渐渐褪去,脖子以下慢慢长出人身。如此,溪灵与普通的小孩儿已无异样,只是皮肤黝黑很多。通泉见状,喜出望外,疼爱有加,便给其起了乳名梧桐,每每出门都会带着养子,游逛和涉猎,父子之情日深。溪灵一天天长大,继承了人类与狼蛛的基因,学会了说话,称通泉为“父亲”。有时,狼蛛邪恶的本性也会让溪灵变得举止凶残。
那是春末夏初的一日傍晚,通泉将狩猎来的野鸡放在笼子里,待第二日早上去看时,野鸡不见了踪影,四处寻找都没有结果。通泉发现,溪灵的肚子鼓鼓的,嘴角残留着血迹,原来,溪灵生吃了野鸡,这让通泉大为吃惊。从此,通泉对溪灵的管教更多了。
几年过后,溪灵已经长成一个要比普通凡人健硕、强壮的小伙子,皮肤比儿时还要黝黑,重眉细眼,明眸清澈。在通泉的严格管教之下,溪灵已经懂得人族礼仪,接人待物已无异样。
那年仲秋时节,瑾雪还在凌芳园修炼。一日,瑾雪随同花姑拜访凌云行宫的通泉卫士,与通泉的养子溪灵相遇,便自此有了一段还不清的孽缘情债。
通泉端来茶水招待花姑和瑾雪,正在三人饮茶叙谈时,溪灵外出归来。
“父亲,我回来啦!”还未见人,只听见溪灵那磁性十足、爽朗清脆的声音。瑾雪下意识地朝门外望去。
溪灵一进入会客厅,见到有客人在,便放低声音说道,“父亲,我回来啦!”溪灵羞涩地看了看客人,弯腰鞠躬。
“梧桐,这是凌芳园的花姑仙人和瑾雪仙人。”
溪灵抬起头,向着花姑和瑾雪施了礼。这一面,溪灵给瑾雪留下深刻印象:黝黑圆润的脸颊,高高的鼻梁,一双有着异域风情、含羞的明眸,身着褂子,露出健壮的肌肉。
“你去收拾收拾,一会儿下来用餐。”
“是,父亲。”说完,溪灵转身上了楼。
瑾雪注视着溪灵壮硕的背影,心中瞬间泛起爱慕的涟漪,这种心思来得如此突然,也如此强烈,但瑾雪并不懂的这其中的缘由。
晚饭时,瑾雪一直低着头,不敢正视溪灵。溪灵时不时地将目光聚焦于瑾雪,“早就听父亲讲,凌芳园有位王宫公主仙人,今日一见,果真与凡人不同。”溪灵心中自语道。
晚饭后,溪灵奉父之命送花姑和瑾雪出行宫,在临别时鼓足勇气说道,“再过些天,凌云峰的风景会更好,欢迎仙人再来游玩。”话毕,溪灵稍稍抬头看了看瑾雪,与瑾雪那柔情似水的双眸不期而遇。溪灵注目停留,瑾雪却羞涩地瞬即收回了目光。
“多谢梧桐公子,请回吧!”花姑并没有察觉异样,便与瑾雪转身而去。
自此,瑾雪回到凌芳园后对溪灵念念不忘。一种相思,两处闲愁。之后几日,溪灵每晚辗转反侧,对瑾雪朝思暮想。溪灵施用从通泉那里学来的小小法术,用一枚枫叶向瑾雪传情,瑾雪欣然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