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饥渴声后,又一人晕了过去,旁边还有人不停咳嗽,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许子韫才稳住了被咬伤的弟子,又接着过来给村民治病。
可是,不管输入多少法力,那些人都不见起色,许子韫又加注一道力量,这时,他脸上略显疲惫之色。
许子韫方才救治被咬伤的弟子时耗力过多,现在又接着力量输出,加上一连几日不眠不休,一直耗费法力救人,换了别人,怕是早就倒下了。
关茶尔知他是神人之身,但心头还是莫名担心,小声在他耳畔道:“道长,他们都是普通百姓,现在最需要的是水和解药,没有水,就算你输入再多灵力,他们也是不受用的。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吧!若你也倒下了,这些人,就真没了指望。”
许子韫没回应。
不知何时出现在关茶尔身后的穆阳说道:“云尊之前用法力护住了这些人的心脉,他们才得以安然无恙的渡过这一天,现下病发,又无解药,便只得靠云尊的法力继续养着,若是中断,这些人必死无疑。”
关茶尔道:“那,那也总不能一直如此输出啊!道长他会倒下的。”
关茶尔认识许子韫这么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疲惫之色,温茹脸上虽然平静,但他能感觉到她心底的不安和焦虑。
突然,早已经黑透了的天空中传出一阵阴冷怪异的少年笑声。
“没想到这世间唯一的神人也有力不从心之时。哈哈哈哈哈!许子韫,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声音在夜空中笑得荡气回肠,晓得婉转迂回。
若云谷弟子拔剑不知指向,只作无头戒备。许子韫专心救人,分毫不受影响。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掳走温茹师妹?”穆阳喊话道。
“温茹?哦,刚才那个女子,他可不是我要带走的,是这小子自己要带上的,真是拧不过。虽然忠心,但到底还是年幼了些,无用。哈哈哈哈哈~”
众人吞下内心那股惊慌,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剑。
穆阳手握长剑护在许子韫身侧。
“众弟子听令,摆阵,静心,保护村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掌门都保护不了的人,我倒要看看,尔等,又该如何保护?”
“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打一场,只会躲在暗处下毒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关公子,你说得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英雄,但那又如何?你能耐我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很狂妄啊!”
“我知道毒是谁下的,你们要听吗?”
“真相早已大白,莫非你还想狡辩?休想栽赃嫁祸。”
“不不不,就是我。可,你们,就不想听听,还有没有其他人吗?”
“你这怪物,亏我刚才还夸你是条汉子,才过几分钟,你就打回原形了,临死还想拉个垫背的。”
关茶尔心想,他既然能附身控制活人,还能接住道长的绝尘,此人功力定不在道长之下,似乎没有污蔑别人或是甩锅的必要。
“关公子,你先别急嘛,总是不让人把话说完,你可是,真失礼。”
“有意思,你这怪物还给我讲起礼仪了。”
“你们怎么不想想,是因何来此?又可找到病因?我下毒,不过是雪上撒了几片霜而已,但,这雪,可不是我下的哦。”
关茶尔深知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以便能完成他后面的计划。
尽管如此,关茶尔还是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如意村怪病的病因仍然毫无头绪,若此病因真与他无关,那原凶则另有其人,且藏在这群人之中,关茶尔越想越害怕。
那假何省道:“半天答不上来,你们是不是害怕了?哈哈哈哈~”
穆阳感觉不对劲,立马打断关茶尔。
“关公子,别跟他废话,现在咱们没有水,多说一句便多一分危险。”
身旁的村民口渴难耐,但还是忍不住问一了句:“那你倒是说说,是谁下的毒?”。
那假何省又道:“这便要问问你们眼前这位,至高无上的神人了!”
关茶尔明知他是故意离间,可还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如此污蔑许子韫。
“你少血口喷人,道长为了救治如意村的村民,连日未休,现下又趁他腾不开手,故意诋毁。卑鄙。”
“卑鄙?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尚未说是谁,这位公子就确认我说的是谁了吗。看来你对这位云雾掌门也不是十分信任嘛!”
他才区区几句便可挑起众人疑心,知道中了圈套,气得说不上话,只得咬牙切齿吐出一个你字。
“关公子,莫要再说话了,这是他设的陷阱。如意村早已设了结界,他不过是在结界外趁口舌之快,想引人破界罢了。切莫再中了他的计。”穆阳道。
关茶尔收起愤怒,一时间,无论他如何挑拨,如何诋毁,都不再回音。
可能是他觉得无趣,声音渐渐消散,天空终于安静下来,静得都可以听见众人的呼吸声。
可越是安静越是可怖,突然,一阵悲戚的女子哭声从四周传来。关茶尔以为是自己身后的女病患或是被吓住的女弟子,回头一看,人人一脸疑惑。
只听那女声道:“师父啊!师父,你不是向来倡导万物平衡,生死有命,富贵在人的么?你不是说过生死自然,不能违背法则的么?怎的今日舍得为了一群不想干的人耗费这许多法力?”
那女声说着说着又是一顿绵长哭泣,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声音不就是当年那女魔头的吗,莫非是她死后变成厉鬼来找掌门索命了?”
“之前小半溪就出现过几次,看来那女魔头要么是没死,要么是早就化成了厉鬼,你们还记得小半溪的红衣女子么?都是带着面纱斗笠的,若不是见不得光,像她那般厉害之人何须带那东西,她可不是个畏惧人言的主。”
“对对对,我还听说,前几日,她在临沂城杀了这泗水国的三王爷和临沂城的府衙大人。”
“完了完了,看来就是女魔头姜芷汐来索命了。”
“就算索命也算不到我们头上吧!我们可都是新晋弟子,他们之前的恩恩怨怨可与我等无关,希望她别看花了眼才好。”
“就是就是,听说当年她可是死得太惨了。”
向来彬彬有礼的穆阳,突然l厉声道:“闭嘴,大难当前,你们竟然只想着自己,只想着退缩,看来云雾派是留不下你们了。”
此言一出,那几人立刻打住,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关茶尔抬头看向满是星辰的夜空,此刻听到的却是那哀怨绵长的哭声,众人只敢小声嘀咕,那女子并未听到。
见无人理睬,随后又道:“师父啊!师父,您为何如此心狠?我可是您最疼爱徒弟,您忘了吗?您宁可救这些不想干的人,也不愿帮我,您可真偏心!偏心呐~”
最后的偏心二个字说着极为哀怨,极为愤怒,极为不甘。
此时,天空中出现一道红影与结界相撞发出的光,接着又是一道撞击,声音如雷贯耳,震得人心惶惶,众人像是被装在玻璃球内,看着玻璃外的女子在自寻短见。
关茶尔小声说道:“穆阳,她不会把结界撞破吧!”
“不会,云尊设的结界,若不是有人从内破坏,就算先师尊在世,若没有出入指令,也是无法打破的。”
听他说完,关茶尔便偷偷看了一眼道长,见他依然面不改色为村民疗伤,瞬间只觉安心。
那撞击的声音不知怎地就戛然而止,只听有人惊慌喊喊道:“快看,是她,真的她,女魔头姜芷汐的脸出现了。”
关茶尔的目光一下子从道长身上移到夜空中,一个女子的五官清晰的印在如玻璃球般的结界上,眉目清秀如柳叶翩飞,殷桃般的小嘴在圆挺的鼻头下微微下伏,眼中水波微漾,在结界反射的光照下显得格外灵动,只是眼神有些哀怨,片刻后一滴水珠夺框而出,延面顺下。
那一刻,关茶尔竟然觉得她有些可怜,心尖还刺痛了一下。原来,这传言已久的女魔头姜芷汐是道长的徒弟,原来道长是有亲授弟子的,认识他这么久,从来都只是听人称他云尊或者掌门,以为是他初登掌门不久,还未收徒。原来人们口中的女魔头竟然长得这般可人,加上那身飘飘洒洒的红衣,显得尤为美艳。像她这般天仙似的女子不是应该人见人爱的么,怎会落得他们口中如此悲惨的结局?看着,也不像是一个会作恶成性之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茶尔想得入神,越发觉得心痛难耐,头疼不已。只听背后传来道长的声音:“穆阳,快,快叫醒关公子,别让他被共情了。”
穆阳在一旁急切道:“关公子,关公子,你怎么了?不要看她的脸,快闭眼,他是在找地面上和他共情之人,这样就算破不了结界,她也能借着共情人的身体在结界内大开杀戒。快醒醒,关公子,公子。”
又听有人说道:“怎么回事?我的法力在减弱。”
“我也是,这到底怎么会事?”
“掌门,我们的法力在正渐渐削弱了。”
关茶尔听得见他们所说,但是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那股突如其来的愤恨,感觉头疼得快要裂开了,只得抱头一顿猛敲,狂吼一声:“你们好吵啊!”
穆阳想控制住关茶尔的手,却被他无意打中。可怕的是,关茶尔竟然在打中他的那一瞬间顿感畅快愉悦,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响起:“师父,不要,不要杀我.....杀了她,杀了他......”
理智告诉他,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突然,关茶尔的心不痛头也不疼了。
转身,一脚踢开穆阳,还夺走他手中的剑。
众弟子见状,立刻对他拔剑相向,关茶尔用仅剩的一点理智,使命喊出:“大家快躲开,我控制不住了。”
喊出这一句后,像是被封住了嘴,无论如何挣扎都再也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受自己使唤。但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是清清楚楚的。
被捆在老槐树上的几个傀儡渐渐苏醒,也不知用来捆绑的绳索用的什么材质,凭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松开。就像关茶尔一样,被困在这僵硬的躯壳里无法动弹。
失去控制后,关茶尔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想去解开那条绳索,才走几步,便被一群若云谷子弟持剑拦住,可他们不是对手,没几下便被打得人仰马翻。
接着,穆阳随便拾了把剑,向关茶尔刺过去,打了几个回合,穆阳被重重摔在地上好几次。
幸亏关茶尔手中的剑是穆阳的,就算他不是敌手,剑也不会伤他。因为剑锋每每接近他的衣物时,便会强行拐弯。
关茶尔刺了几次,觉得那剑甚是无用,遂要折断。可理智告诉关茶尔,这可是穆阳的剑,宁可他受伤,也万不能折了他的剑,况且他还在一旁努力大喊不要。
关茶尔用尽最后的理智与自己的身体搏斗,使劲将手指一点点松开。
那是把灵剑,感应到关茶尔的手指微微松动,便趁机挣脱飞回穆阳手中。
那把剑的生死对于此刻的关茶尔来说毫无意义,即便逃走也不会去抓回来。
随后,关茶尔猛的一顿操作,将捆住傀儡的绳索徒手掰断,然后转身怒目走向许子韫,事后发生了什么,关茶尔便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