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袁刄义派人送来早点,关茶尔觉得一个人吃饭很无聊,便端着食物到许子韫房前敲门,可敲了半晌无人应答,天山派负责侍奉的弟子上来告诉关茶尔说许子韫一早便被他们掌门请去前殿议事了,现下不在房中。
关茶尔又走到陆蕊秧房前,敲了敲门,道:“陆姑娘,在否?”
屋里传出声来,应:“何事?”
“陆姑娘,我一个人吃饭太无趣了,姑娘可愿与我一同用早膳?”
房门打开,“进来吧!”
关茶尔放下手中的食物,环视了周围,屋内陈设皆和自己的无异,又看向陆蕊秧,一派清冷脱俗,好在此刻,陆蕊秧对关茶尔的态度还是挺温和的。
“陆姑娘昨夜可睡好了?”
“你不是来吃饭的吗?吃好就赶紧出去。”
“嗯~~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像吃饭这种事,我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吃才有意思嘛,陆姑娘你说是吧!”
“朋友?”陆蕊秧冷冷地看了关茶尔一下,不在说话,专心吃饭。
“陆姑娘,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不知为何,我第一眼见你时,就觉得我们很有缘分。果然,才分开没几天,我们就真的又见面了。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所以,现在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
关茶尔说着就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向陆蕊秧伸出手去。“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关茶尔,你以后叫我茶茶就行。“
陆蕊秧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不知是何用意。关茶尔觉得是时候教她的新朋友一些现代社交礼仪了,趁陆蕊秧发愣的瞬间,主动拿起陆蕊秧的手握了一下。没想到陆蕊秧第一反应就是抽手拔剑指向她,脸色都被气得惨白惨白的。
“哎哎哎~别动手,别动手,陆姑娘,你先听我说。“
陆蕊秧气得眼红,把剑架在关茶尔脖子上说不出话来,关茶尔见陆蕊秧给了自己机会,接着说道:“刚才,我只是想和你握个手,庆祝一下我们成为了朋友,这是我们那个世界的礼仪。绝对不是想要你占便宜啊!”
“当真?”
“当真,我关茶尔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我就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见陆蕊秧将信将疑,关茶尔将凳子往陆蕊秧身旁挪了挪,继续说道:“你想嘛,我武功又没你的高,若是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而且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的。”
陆蕊秧觉得他态度真诚,言词恳切,虽然对自己说的什么礼仪半信半疑,但还是收回了手中的剑。
“我陆蕊秧没有朋友,也从来都不交朋友。”
关茶尔也没管她说什么,只顾自己说着自己想说的话,道:“既然我们都已经是朋友了,那日后我便叫你蕊秧,如何?这样亲切一些。”
“关茶尔,你?”
“当你你同意了,以后别叫我全名了,叫茶茶就行。”
陆蕊秧态度突然转变说道:“哼~关茶尔这个名字,你确定是你的?”
“嘿嘿……当然,父母取的,假不了。”
“我那天可是听袁掌门称你为关蠡公子呢,怎么这会儿又不叫关蠡了?”
关茶尔这才想起之前在莫家庄,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现编的名字关蠡,居然被陆蕊秧记在了心里。于是关茶尔把改名一事的缘由向陆蕊秧解释了一遍。
陆蕊秧想想也是,她就觉得关茶尔这个名比较柔,没有阳刚之气,不适合一个男子,不过在看看眼前这个人,相对其他男子而言,身材确实矮小柔弱了许多,瞬间觉得跟他关茶尔的名字又匹配起来了。
关茶尔见陆蕊秧不再追究,便换个话题问道:“蕊秧,你说,木青和我们都是一起的,怎么就被安排到那头去住了?”
“我本不想住你旁边,我还跟袁掌门说和你那个木青换一下,但袁掌门说这是云尊的意思,换不了。”
“啊?是这样啊!”关茶尔在心中感叹,这道长真是个怪人!是在担心木青是坏人吗?不应该啊!
“你是云尊什么人?为何他待你如此不同。”
“我,我,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信,我就是他在路边随手救的一个山野村夫。道长心善,知道我无处可去,就让我跟着他一起同行了,顺便搭个伴嘛!”
陆蕊秧上下打量着关茶尔,摇摇头不说话,又专心吃饭。
“蕊秧,你人长得这么好看,功夫又好,敢问师承何门何派啊?”
“若我说无门无派,你可信?”
“信,我信。世人皆有自己的活法,慧根深重,自学成才的人也不在少数。况且你骗我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有什么理由不信你呢?我觉得人只要做事问心无愧,对得起天地良心,就够了。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心,无论怎样都好。”
“就算是杀了百人,只要觉得问心无愧,对得起良心,这样也好吗?”
“杀人?”关茶尔没想到陆蕊秧会说出这样的话,思忖片刻后接着说道:“杀人,其实在我们那个世界是不被允许的,不管你因何事杀人,都会受到惩罚,最后都是以命抵命。但放在你们这个世界,这事就得分情况了,为害苍生的恶人,杀一千也不为过。如果他杀的是一个好人,那就是天理不容,人人得而诛之。所以做事应遵从本心,只要不愧于人不愧于心,心持正义,走哪都是阳光大道,不惧人说。”
“如果你所做之事,不被世人认可,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最后却被说成一件坏事,使得世人皆来讨伐你,那样也无所谓吗?”
”嗯~如果是我,做了一件正义之事,我才不管他怎么说呢!”
“那如果你的国家遗弃了你,你会恨这个国家吗?”
“不,我不会。”
关茶尔察觉陆蕊秧神情有些不对,她提出的问题信息量很大,如果这时关茶尔直接追问,必然会打断这场交流,于是继续吃饭,嘴里含着食物说道:”如果我被自己的国家遗弃,那只能说明我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能做出抛弃自己子民的决定,那便不是她所为了。”
“何出此言?”
关茶尔又夹了筷菜往嘴里送,继续说道:“这也就证明此时正是国家最需要我的时候。不是国家遗弃了我,而是有奸佞之臣在危害国家,是奸佞小人的阴谋,我作为她哺育多年的子民就更加不能让小人得逞。就算拼尽我所有,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
关茶尔吞下嘴里的食物,打了嗝,顺口气道:“所以我怎么能恨?如何能恨?只有奋力一搏,就算今日身死,他日一定也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站出来为她声讨,为正义而战。“
陆蕊秧两眼注视着关茶尔,眼神里交杂着千万种情绪,听他说完,遂垂下眼皮,不语。
关茶尔摸摸自己的脸,有几粒米饭挂在嘴角处,在摸摸自己的头。原先为了简便,随便扎的马尾歪了。关茶尔想,陆蕊秧刚才摇头不语,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了吧!懒得弄它,姑且就这样吧!
这时,万年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茶茶,原来你在这啊!”
“木青?你怎么跑这来了?”
“找你吃饭啊!看,我早膳都端过来了。”
“啊?那个,我都吃好了,这么远端过来,你不嫌麻烦么?”
“和朋友吃饭,机会难得,就算远在千里,也是要一起吃的,这样才有意思嘛!”
蕊秧看了看关茶尔,又看了看万年青,道:“我吃好了,你们端回去吃吧!”
“嘿嘿,木青,我也吃好了,不然你还是端回去吃吧!“
万年青垂下头叹口气,道:“哎!茶茶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了!”
这话吓得关茶尔赶紧捂住他的嘴,向陆蕊秧干笑道:“呵呵~木青这人就爱胡说八道,陆姑娘莫恼啊!我这就带他出去。”
想到陆蕊秧这么个清冷高洁的女子听到这种话,不知会怎么想,万一惹恼了她,怕是朋友又做不成了,于是便拽着万年青往自己房间钻。
“你找死啊!陆蕊秧好歹是个姑娘家,你那话能随便说吗?”
万年青嬉笑道:“茶茶居然害羞了!莫非是你真喜欢上她了?”
“蕊秧就住隔壁,你是怕她听不见吗?你再胡说,我打断你的腿。”气得关茶尔都想脱鞋抽他。
万年青嬉笑的面皮突然沉静下来,道:“原来陆姑娘在茶茶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
关茶尔觉得很后悔,这种说话方式,原本是自己教给万年青的,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
万年青突然又嬉笑道:“不论如何,只要是茶茶喜欢的,我亦喜欢。”
“得了,不说这个了,你觉得那个黑衣白面人会不会藏在我们当中,和我们一同上山了?”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他要杀的人还没杀完。”
“也对,只是不知他为何要杀那么多莫家兄弟,这得有多大仇才让他灭了一族人。”
待万年青吃好,关茶尔想和陆蕊秧一同去找许子韫,敲了敲门,无人开门,也无人应答。那个负责侍奉的弟子低头走来告诉他们陆蕊秧已经走了,于是就引着他们到了前厅。
陆蕊秧双手抱剑站在一旁,他们一进去就听袁刄义说道:“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各大宗派掌门三日后会来天山议事,怕请不来,还特意提了云尊已在此歇下脚。姑娘若是要走,待大会结束和众人一同下山更方便些,眼下未经云尊允许,我袁某人也不敢擅自打开结界让姑娘独自下山。”
他们说得投入,没注意到关茶尔和万年青已经进来,关茶尔好奇问道:“道长是立了什么新规定吗?”
“关蠡兄弟来得正好,云尊今早走前嘱咐我,说莫家庄一案的凶手有可能趁乱混入了我们中间,让我现在只能放人进,不能放人出。待事情水落石出,届时各位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们不是一路的吗,还请帮我劝劝这位陆姑娘。”
“没事,我帮你劝。对了,道长去了哪里?”
“云尊说要再去一趟莫家庄确认一下,让诸位在此稍安勿躁。”
“既然是道长说的,那就遵守吧!”
关茶尔说着便走向陆蕊秧,道:“蕊秧,你就再多住几日嘛!这天山风景秀丽,难得来此一趟,不去观赏观赏,岂不遗憾!更何况袁掌门又不会亏待咱们,你说是吧!袁掌门。”
袁刄义应得极快:“是是是,关蠡兄弟说得极是,我天山别的不说,这风景可是天下一绝迹!”
陆蕊秧想了一下答应道:“既然如此,我就在多留几日,不过这天山的景色我就不和你们共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