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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东风无力

“你在干嘛?这个点不在家做完型填空?”何渭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周颖诗还坐在小区里的座椅上。“喂蚊子吗?”

“我最怕蚊子了”周颖诗平静的回答,并不看他,这个梗绕不过去了。

何渭看着眼前的周颖诗低头坎手指,这个状态不太对劲。

“女孩的心事你别猜,我是不是不能问你怎么了”何渭站到她面前。

“嗯,最好别问。”

“那你会不会憋坏?”

周颖诗抬起头,看着何渭:“我突然明白并非所有事情都能分享。”

“的确,有时候说出来无济于事还不如不说。”

“嗯。”

“我做复健的时候,想过很多很多,苦难会让人成长。”

“何渭,你好像变了一些”

“也许吧,以前多多少少只是个爱出风头的”

“以前,我挺羡慕你”

“现在只有同情吗?”

“不是,现在,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难需要面对。”

“今天的能见度真好,看,北斗七星!”

“嗯,何渭,你知道吗,就,躺在卧室的床上,拉开窗帘,有时候月亮很近很清晰!”

“是吗?”何渭好像想起来了什么。

“很像《月亮照在桑旦河上》,你一定要看看。”

“得嘞,我走了”何渭转身上楼,也不知道这个丫头要在楼下坐到几点才肯回家。

其实那天下午的时候,周颖诗玩着妈妈手机里的贪食蛇游戏,顺便翻了翻手机,没想到翻出来几天前妈妈发给爸爸的短信:“如果你找到更好的人了,我绝不拦你。”

他俩怎么了?

周颖诗琢磨不出来任何蛛丝马迹,但是短信的内容足以让她开始脑补,是爸爸出轨了?有外遇了?

万一俩人离婚了她要做选择跟谁生活,万一离婚了她将要学习一落千丈变成扶不起的阿斗,那么她成为老师和同学们心中的遗憾,七大姑八大姨肯定也回来参和一脚……

想到这,她坐不住了,再待下去万一哭出来怎么办?

周颖诗喷了花露水,也不敢走远,只想在楼下坐坐。妈妈还问她怎么这么晚下楼,她只说要散散步。

何渭说的没错,不说出来是会憋坏的。可是这样的事情既不能写进自己的日记,也不能告诉家人朋友,只能放在心里琢磨。

暑假期间周颖诗就像神经敏感的侦探,爸妈稍微有点争执,她就立刻出现拉架,否则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们的不和睦。

都说16岁是花季,没错,东风无力百花残。

文科生活终于开始,周颖诗从家里逃到学校,喘一口气。

“喂,听说了吗,何渭居然来咱们班”汪梦怼了下周颖诗的胳膊。

周颖诗正吃着早饭,故作镇静的说:“哦,是哦,他学文很奇怪吗?”

“我早上的时候,看见他和贺星言一起来上学的,贺星言鼻头红红的”汪梦抽了一张纸,擦了下刚刚吃完包子的嘴巴:“那你说贺星言也会出现在咱们班?”

“谁?”周颖诗好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除了在小区门口见过一次。

汪梦又擦了一下额头的油:“贺星言,他的义妹还是什么,走的很近。”

“那就不知道了。”

汪梦用力擤了一下鼻涕:“那你说她为什么像哭过”

“你就期待看这种狗血的戏码”周颖诗放下早点,“喂,思橙,你看看她。”

“怎么了?”思橙闻声望过来。

“用同一张纸,先后擦了嘴巴、额头,最后擤鼻涕,呀……”

“她这个顺序倒是不错的呀”思橙的同桌还是舒洋,闻声附和。

汪梦随即抽出来一张纸递给周颖诗,“你也来一遍呗,省纸。”

说话间何渭迎着大家诧异的目光站在了教室门口,新的班主任给他安排了一个靠窗的座位,他坐下后,看了眼周颖诗,不辨情绪。

自从何渭受伤后开始做康复治疗便消失匿迹了,开学前的分班大名单上也没有他,很多人以为他真的转学重读了。

“好了,上课,桌子上吃的东西收一收。”

这位是新来的一位教地理的胡老师,“你们以后想找到工作吗?”

没有上下文的提问,班里一片静悄悄。

周颖诗好奇他后面到底想说什么?这么刺耳!

“如果你们以后想找到工作,麻烦立刻收拾书包,现在就去隔壁理科班报道去,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说完捏起一根粉笔,背向黑板敲了敲,表情既诚恳又挑衅。

“他怎么回事?”汪梦悄悄问周颖诗。

“年轻老师特有的,皮干。”

回到家,妈妈端了一碗汤放到她面前,“快来,把这碗牛鞭汤喝了。”

“这个好喝吗?会不会膻?”周颖诗疑惑的看着碗里“高汤”。

“不会不会,大补的,快喝吧。”

第二天,天刚亮周颖诗就准备出发去学校,下楼的时候听见了关门的声音。难道是何渭也出门上学了?

“你平时不是这个点出门啊?”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

周颖诗走的蹑手蹑脚,到了一楼发现在楼门口等她的何渭。

“哦,你刚刚是在跟我说话啊”

“不是和你说话,还有谁?”何渭自顾自向前走,“之前搬过来一直没见过你上学,今天怎么走这么早?”

“那个今天突然没什么瞌睡就起来了,嗯”

周颖诗也是第一次和何渭,一个男生一起上学,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这一路上得走二十来分钟,要聊什么呢?被同学看见可怎么办?不过也好,知道了他几点出门,我以后就能避开他了。

心里的小九九还没数完,何渭就叫她,“你走路那么慢,是怕被别人看见吗?”

“这该死的”周颖诗开始挠头嘀咕着,“怎么什么事都说的出来”。

“周颖诗,你留鼻血了!”何渭赶紧把纸递给她。

“呀,还真是”周颖诗擦拭了一把鼻子。

“去前面卫生间洗一下吧。”何渭带着周颖诗到了街心花园的公共卫生间。周颖诗本来觉得麻烦,只想到学校再清理,但是耐不住何渭坚持。

“好好洗一下吧,”何渭叉着腰站在门口等她。

周颖诗胡抹了一把只为应付何渭,出来的时候何渭仔细看了看她的脸,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还有这里”

周颖诗又折返一次,这次算是彻彻底底的洗干净了。

“你人还蛮好的”周颖诗笑笑。

“我姓何,人还可以,的何”何渭和周颖诗从离开街心花园便默契的分开走了。

周颖诗给思橙说,昨天喝了点牛鞭汤,今天就上火了。

舒洋缓缓冒出来一句,“你妈还给你吃这东西呢?”

何渭从旁边走过时,似笑非笑摇着头。

“爸,我今天和我同学说,我喝了牛鞭汤,我同学怎么笑我?”

爸爸说:“你喝的是牛尾汤!”

妈妈闻声从厨房出来,“那牛鞭是啥”

“你说呢……”

周颖诗恨不得原地爆炸。

家里的氛围始终父慈母爱,和睦的令人发指,和想象的剧情铺陈完全不一样。周颖诗觉得,爸妈之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是被抚平了。自己那些排比的、抑扬顿挫的心情完全派不上用场。

后来有一次,周颖诗重新翻了翻妈妈的手机,那条信息已经不见了。如果单从短信的内容分析,当时应该是爸爸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她是没查出来,妈妈也没提起,两个人看起来根本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难道就此翻篇了?

可即便是自己的父亲,出轨也是不能原谅的。难道感情不应该是纯粹的吗?

让一个16岁的女生全然了解成年人对生活做出的妥协和让步,看起来是很困难的,没有那层了解,谈何那层理解,又谈何接受。

长大以后的周颖诗时不时总会想起这件瑕疵往事,而时间走过,她发现原来发现真相、揪出原因、找到答案,都不是最重要的。忘记,随着时间的过去淡忘了,也就接受了。原来,生活的最高级层次,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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