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我半生风月,用一百两金子,将我从红月楼赎了出来。红月楼的老鸨思绪一转,以为他是个有钱的傻子,不宰他宰谁?言语之间,便是以一百两金子彻底买下了我。
“不准对任何人说起你曾经入过这红月楼。”他不仅是在对我说,更是对身边所有人的敲打。
这也是我第一次正眼看他,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生今世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让人动心。“这是我今后的主子”我这么想着,心底下不由得紧张起来。
回府的途中,他闭眼靠在马车内壁,似是睡着了。我望着他的睡颜,不由得思绪万千,自己本是王氏人家的养女,还在襁褓时就被亲生父母丢弃,被王氏夫妇捡了回去。起初的时候,他们待我如亲生女儿一样,但这时间久了,也就冷淡起来了。再后来,王夫人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他们便彻底厌弃了这个捡来的女儿,虽说不是非打即骂,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后来,他们家常常穷的揭不开锅,就在背地里商量着将自己卖去红月楼,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根本无能为力,要怪也只能怪自己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为何生下了我却又要抛弃我。
“到了。”轻柔又带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见自己还在愣神,这个刚刚以一百两金子赎下自己的男人伸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那是一栋很雄伟的府邸,朱红色的大门透着古韵,石阶上满是落英,两侧的石狮子不威自怒。晌午的烈日光线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干涸的眼睛不禁流出几滴泪水。
身边的男人从马车一跃而下,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所措,我该怎么下去。却只见他转身再把手伸向我,我疑惑的看着他。“把手给我。”男人说着,脸上扬起一道阳光的笑容,我犹豫了一会,还是把手给了他,他紧紧拉住我的手,仿佛是在害怕我下一刻会逃跑。稍微用一下力,便把我拉下了马车,刚接触地面,脚就感觉到一阵疼痛,身子不自觉的向一边歪去。
“小心!”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我,“还能走吗?”
“我…可以的”抬眼看见大门里面的人望着自己窃窃私语,我连忙挣脱了他的手,可刚放开他,脚底下便是一阵钻心的痛,疼的自己眼泪差点出来。
他看这一下哪还不明白,直接上前把自己打横抱起,一边向身旁的管家吩咐道:“去准备一点扭伤的药膏。”
管家的效率很快,男人刚把自己抱到房间里,管家就已经拿着一支扭伤药膏递给了他,“世子,您要的药膏。”
“下去吧。”世子接过药膏冷声说道。
管家走时还带上了门,只剩下我和他留在房内,气氛不由得尴尬起来。世子沉默着,拿着药膏坐在床沿边,弯腰想要脱下我的鞋子。我瞬间脸一红,往后缩了一下,“我…我自己来吧。”我连忙伸手想要拿过药膏,可他反而抓住我的手,“别动,我帮你。”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
“为什么?”我这么问道,可想问的实在太多了,就比如为什么要把我赎出来,为什么带我回府,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甚至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着什么样的回答。
“可能……因为你好看吧。”世子抹药的手顿了一下,极其敷衍的回答我。
我很受用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我很好看。”
没想到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我们的眼光很相似呢。”我自小便没读过书,见过最美的场景便是桃花盛开,可这时我竟是觉得他比那桃花更美上千百倍。
“你相信前生今世吗?”他轻声问道。
“什么?”
“没什么,你可愿意待在我身边?”他放下药膏,拿出一张薄纸,浅笑着望着我,“卖身契我就放在桌子上,你可以随便处置它。又或者你可以拿上它离开这里。”
那张薄纸就是我的卖身契,仅是这张薄纸价值一百两黄金,也是代表着我为奴为婢的命运。可如今,他竟是让我随意处置。我伸手颤颤巍巍的拿起那张纸,用力的撕碎它又揉成一团,可揉着揉着,眼眶又忍不住一红,小声抽泣起来。
他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揽过我的肩膀,让我靠在他怀里。
我用手胡乱的抹着眼泪,用力说道,“我可以待在你身边吗?你这么有钱,跟着你肯定能过上好日子!”我知道的,我只是在用声音压制自己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
他又笑了,像春风一样暖。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前所未有的幸福。每天吃饱喝足,衣柜里琳琅满目全是新衣,身边还有他陪着我。此时的我可谓是满面春风,却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他为我做了许多事。
不知为何,近日坊间流传着世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谣言。可我看着他细皮嫩肉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会上战场的人?我将心中的疑惑向他述说,他笑着摇摇头,用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我的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我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三日后,一纸诏书将他派去边塞,抵挡外族入侵。我当场愣住了,这个消息就仿佛五雷轰顶,惊的我几乎晕过去。可再看看他,一脸平静,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我心中的预感还是成真了。
他看着我紧紧地扯住他的衣服,却不愿对我过多的解释什么。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隐约间,想起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后院里一个女人也没有?”
他谑笑着打趣道,“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吗?”
“那在我之前呢?难道不会孤单吗?”我不死心的追问道。
“人之所以孤独,是因为要和某个人相遇。”他伸手抚摸我的发端,“而我相信你总会到来,就像云朵总会等来月亮。”
第二日清早,他离京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俯下身子伏在我耳旁告诉我“带我凯旋归来,我们就成亲,可好?”
我攥着他的袖子,用力的点点头。他伸手抹去我的眼泪,笑着告诉我“等我们成亲的那一日再哭也不迟。”
最后是他亲手拂开我,干脆利落的上马离开了京城前往战场
那一年的京城飞花漫天,我听见塞外春风泣血。
最后的最后,他们到底是凯旋归来了。我跪在他身旁掩面大哭,可他再也不能为我拭去泪水,再也不能伏在我耳旁告诉我“我们成亲吧。”
朝阳公主飞奔向他,猛的推开我,“你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你也配跟他在一起?”
“谁都知道这次的战争必定凶多吉少!而他竟然自愿前往!”
“他只是为了让皇上下旨让你以世子妃的身份和他成亲!”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根本不配!”
朝阳公主全然没有平时的公主样,跟市井泼妇一样对我大吼大叫,双目赤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来把我吃了。
可我还是求皇上下旨,我依旧是和他成亲,以**的方式。
成亲当天,我独自一人喝下合卺酒。药效发挥的很快,恍惚间我似是看见他浅笑着轻轻为我拭去眼泪,告诉我“我们终于成亲了。”
“对啊,我们终于成亲了。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谋色我谋财,我们天生一对,天生最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