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请问是袁述非同志吗?你快回岭南老家一趟吧!你家祖坟炸了!”阳光明媚的早晨,袁述非在街边排队等着煎饼果子,然后便惊闻了喜讯。
“什么玩意儿?怎么回事?”袁述非不怎么惊讶,因为他已经懵逼了。
“说不清楚,你快回来吧!一定要快……”电话那边却不怎么解释,只是催他赶紧回去。
电话的确是岭南打过来的,袁述非的祖籍也真在岭南,可是祖坟炸了是个什么情况呢?打电话的人声音很苍老,称呼人为同志的习惯也不是年轻人会有的,会不会是个老骗子呀!而且就算祖坟真的炸了,让自己回去有什么用呢?
袁述非太爷爷小时候便从岭南来到了关外,已经是一百多年的事情了,岭南早就和他们没关系了。而且袁述非他们家人丁稀薄,辈辈晚婚晚育还都是单传,四代人就传了一百年,现在只剩下袁述非一个人,祖坟不祖坟的哪还有什么意义。
袁述非有心说一句:“祝祖宗爆炸愉快!”,然后便把这个无聊的骚扰电话给忘了,可放弃早餐赶去打卡的路上,他慢慢改变了主意。
父母亲人纷纷早逝,他的身边已经没有会关心他和他会关心的人了。上个月女友把他踹了之后,袁述非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袁述非还有几个朋友,但都是工作关系,辞职三天便会是陌生人。领导到是天天会想起他,但领导只是拿他当干活的工具,人是不会在意工具的感受的。
朝九晚五、出租屋,袁述非就好像一片落叶,好像在空中飞舞人人可见,可根本就没人在乎他。若是那一天他没了,一切也都不会受到影响,也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也什么都不会留下。祖坟反而成了唯一和他有羁绊的东西,虽然祖坟不会关心他,但是祖坟会需要他。
“领导,我想请几天年假回趟老家,我家祖坟炸了!”走进办公室,袁述非决定还是回去挽救祖坟。
“小袁,你可以啊!这么离谱的借口你都想的出来!拿自己家祖坟开玩笑,你不怕遭天谴啊!公司业务这么忙,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想休年假?你疯了吧?我可跟你说,人生拼搏关键就那几小步,你这一偷奸耍滑,不仅损害了集体的利益,而且也毁了你个人的人生和前途!”领导喋喋不休,他讲歪理、灌毒鸡汤的时候,词汇量总是特别丰富。
“领导,我是真有事,必须得回去!”人家矮檐下袁述非也是不得不低头。
“爱干不干,年假不行,你请事假吧!”领导见袁述非坚持,知道毒鸡汤没用了。
“领导我去年和前年的年假都没休呢!而且请事假扣工资……”袁述非有不少福利假,而且很缺钱,他可不想扣工资。
“年假公司有安排,你想走就请事假,不请就拉倒!”领导端起茶杯把鼻孔对准了袁述非。
“好吧!”袁述非无奈的点了头,他不仅要被扣几天的工资,而且全勤奖没了,绩效奖金也得一起扣,实在是亏大了。
“哎!把工作交接好啊!出了篓子一样扣你工资!对了,假期电话保持畅通,公司有事必须随时能找到你,人不在,心必须得在!”袁述非走向门外,领导却又追加了几句。
赔了近半个月的工资,袁述非有了五天假,然后他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岭南小镇,他从未到过的祖宗生息之地。拨通电话,联系上了通知他的老者,袁述非终于找到了袁氏祖茔所在,可袁述非从里到外找了三圈,也没有发现传说中炸掉了的祖坟。
“卧槽你大爷!”袁述非气的要死,不顾对方年长,还是指着鼻子爆了粗口。
“你祖宗临终前说自己死后一百二十年有个劫难,嘱咐我爷爷必须想办法通知到他所有的子孙。这事我其实也是不信的,但是你看这个……”老者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把一张很黄很旧的纸递给了袁述非。
“这张纸是你家祖宗临终前写下的,我家传了几代了,绝对没人动过。这上面有你们所有袁家后人的名字和电话,一百多年前写上的,你说神不神。”老者解释起了纸张的来历。
“我去!”袁述非也傻了,那上面的确有他的名字和电话,非常漂亮的馆阁体毛笔字,古董一样的纸张绝不是伪造的。
“明天天亮才会炸呢!你安心等一会就好了!”老者指明了祖坟是哪一座,还给了袁述非一个祖坟爆炸的准确时间节点。
有了这碗酒垫底,袁述非老实多了,听凭老者安排,乖乖的坐在马扎上看着祖坟,等候着见证奇迹的时刻。入夜之后,赶来见证奇迹的人越来越多了,前前后后足有两三百人,他们全都姓袁,都是和袁述非一个祖宗的亲人。
虽说都是亲人,但也有个亲疏远近。袁氏宗亲几乎都是本地人,少有的几个外地人,也常回来祭祖,大家都非常熟络。虽然有两三百人之多,但是房头明确,都有类似族长的带头人。袁述非这个北方人,混在这么一大群南方人里,实在有点尴尬,所以他也想搭个话和大家认识认识。
不说话还好,一搭话彻底没人理他了。首先大家交流起来有很大的障碍,袁述非的关外口音,族人们听的很吃力,而族人们的南方方言,袁述非则一个字都听不懂。其次就是辈分问题,袁述非他们家一百年传了四代人,族人们却在百年间传了六七代,甚至有第八代的人在,袁述非的辈分实在是太高了。
二十岁挂零的袁述非,若是个小辈,见人就叫声好听的,大伙儿或许还能接纳这个从北方孤身而来的族亲。可七老八十的本地族老,才能勉强和袁述非论个兄弟,这就让大部分人非常的别扭了,谁都不愿意搭理袁述非。
“混账,往前挤什么,小辈都去后面跪着去!给你七叔公搬个座位来!”人都往前挤,边缘人袁述非都快给挤到沟里去了,好在大辈们发了话,而且还给袁述非设了座位。
袁家现在最大的就是述字辈,几个房头也都是按照述字辈划分的,按年纪房头排开,正好七个。前六个房头,都是族长端坐在前,后面最少也跪着几十个后生晚辈,威风凛凛很有那么点意思。临时凑数成第七个房头的袁述非,则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了最边上,身后连条狗都没有,凄凄惨惨一副绝嗣的样子。
两三百人直勾勾的看着风水位上的祖坟,等候着祖宗说的奇迹的发生,可是整整一夜过去了,除了蚊子咬的众人挺难受,半点风吹草动也没有。年轻的后生们早没了耐心,已经哈气连天的准备回去睡了,袁述非也是困的直点头,可就在天边出现一丝红晕的时候,汽车疾驰而来的呼啸声突然传来。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然后便目睹了一场车祸。本来好好在路上行驶的越野车,忽然好像脱缰的野狗一样失去了控制,奔着袁家的祖茔坟地便冲了过去,连续跨越几个坟头,然后翻滚着便砸到了正中的祖坟上。
满头是血的司机非常狼狈的爬了出来,然后便连滚带爬的往下跑,时候不大,一团火光升起,然后便是一声巨响,祖坟真的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