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闭的空间当中开枪，本来应该很清脆的枪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打雷一样，震的双耳发麻嗡嗡作响。
小戴那臃肿的身子在枪声中飞起，重重的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根本就不象是中弹反而更象是被飞速行驶的火车头猛烈撞击一般。
这一枪，让本来还算冷静的聂玉坤顿时疯狂起来。
“哞”的一声咆哮，根本就不似人声，好似是挨了一刀的野牛在悲鸣，聂玉坤已经扑了上来。
愤怒和绝望让聂玉坤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大力量，不顾一切的疯狂撞向陈总裁。
“砰”的又是一声枪响，在赵玉环惊恐的目光中，聂玉坤的上半身好像是被淘气的孩子弄坏的洋娃娃那样，以一个十分诡异的角度往后仰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重心，仰面朝天的栽倒在地。
中枪的伤害绝非仅仅是子弹的贯穿，更要紧的是表现在子弹巨大的惯性所带来的冲击力。
栽倒在地的聂玉坤已经疯了，一骨碌爬起来，半跪半坐着就抱住了陈总裁的腰身，猛力往后一推……
陈总裁的身材本就不是如何的魁梧，聂玉坤在危急时刻爆发出来的力量大的惊人，只这一下就将他推倒。
好似发狂的豹子，顺势骑到他的身上，挥拳要打之时，那支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住了聂玉坤的下巴。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怀疑陈总裁开枪的决心和杀人的勇气，不论是苗苗还是赵玉环，都已经吓傻了。
本想趁乱出手，帮着聂玉坤把这个亡命之徒拿下，想不到眨眼之间就已经连开两枪，现在的聂玉坤又被枪口顶住了下巴，稍一动弹陈总裁肯定马上开枪。
在聂玉坤锁骨往下的位置上，一片殷红的湿润正徐徐扩大，因为鲜血的浸染，浅色的衣服已经紧紧贴在胸口位置……
一翻身爬起来，陈总裁已经由单手持枪变成了双手，一脚踹开正挣扎着起身的聂玉坤，手枪遥指着苗苗，眼睛却看向正呻吟着的小戴……
陈总裁脸上汗水莲莲，说话的声音好像破了的风箱那样诡异：“我要杀了你们，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是你们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已经连伤两人的的陈总裁不仅没有象真正的亡命之徒那样疯狂叫嚣，反而声音越来越低，神经质一般使劲摇着头，接连说了几句“都是你们逼我”，竟然哭了。
从来就看不起使用暴力手段的蠢货，想不到此时此刻他竟然使用上了最激烈的暴力手段：连伤两人。
开枪之后的陈总裁好似被自己的血腥和疯狂给吓住了，拼命的摇晃着手枪，向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一样大喊大叫：“我本不想开枪，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开枪，都是你们逼我的……”
素来胆怯的苗苗，面对已经开枪的陈总裁，竟然没有怕的抖做一团，更没有象往常一样哭着尖叫。而是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在眼前比划的手枪一样，径直走向挣扎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的聂玉坤身边。
将聂玉坤的上半身抱起，就好像最贴心的护士对待一个很普通的病号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聂总，别乱动，按住这里，使劲按住……”
“小戴，快看看小戴……”聂玉坤已经顾不得正在淌血的伤口，连滚带爬到小戴的身边，声嘶力竭的大叫着：“小戴，你怎么样？怎么样了？”
看着苗苗和聂玉坤走向小戴，枪口也随之移动，始终指着这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陈总裁脸上的汗水已经成河，好像刚刚洗过澡那样淋漓而下，蓬乱的头发仅仅贴在额前，大口的喘着气，好似中枪的不是聂玉坤和小戴，而是他自己……
开枪伤人，这是陈总裁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可是今天在阴差阳错之下，小戴猛然冲出来，完全是条件反射，他开枪了。
而且连开两枪，连伤两人。
事起突然，虽不想开枪，终究是开枪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太迟了。
陈总裁还是犹豫，是不是干脆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这四个女人全部打死……或者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
犹豫了十几秒钟之后，陈总裁终于移开了枪口……
陈总裁可以用尽心智，可以计谋百出，但他终究是一个白手起家的总裁，而不是亡命之徒。哪怕是开枪伤人，也是条件反射的缘故，而不是真的起了杀人之心。
现在的局面已经失去看控制，若是还有挽回的余地，他愿意挽回！小戴的伤势很重，因为俯卧的缘故，只看到她右后腰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小戴……”聂玉坤疯狂的哭喊着……
“聂总……我没事……”小戴艰难的抬起头，似乎极力想做出一个笑容，可唇齿之间已是一片鲜红，，看起来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苗苗伸手在小戴的伤口附近一按，似乎想要先做紧急止血，可是当她的手接触到小戴后腰上被子弹贯穿的伤口之时，立刻就放弃了。而是帮着聂玉坤将小戴的身子翻转过来，极是温柔的问道：“小戴，你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许我们可以帮你完成……”
小戴的伤口虽然不大，子弹也不是打在脑袋或者胸口等要害部位，但是作为护士的苗苗却清楚的很：她的生命最多只有几分钟，刚刚已经耽搁了些许时间，她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任何急救都已经无效。最人道的办法就抓紧这生命的最后片刻，交代一下遗言。
右后腰往上的这个位置，是肝脏。子弹的翻转、扭动所造成的伤害，哪怕现在是在最高级的医院，哪怕是所有的手术准备已经就绪，也早就来不及了。
这个部位的硬性破坏，止血已经没有必要，若是小戴足够幸运的话，或许来得及说完她的遗言……
子弹从左前腹入，自右后腰出，小戴已经没得救了。
“遗言”这两个字，登时就让聂玉坤放声大哭起来，拼命的抱紧她，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小戴，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
陈总裁当然也听到了苗苗的言语，脸色一下变得煞白，无力的瘫软在地，好像不相信一样看着自己的手，好像白痴一样喃喃的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这不可能，快叫救护车，快救人呐……”
聂玉坤的哭喊，陈总裁的低语，小戴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使劲扬起头：“聂总，开灯，怎么把灯关了？”
“小戴，我对不起你……”
“我不疼，一点都不疼，我很困，也很累……”小戴所有的感知能力正在渐渐丧失，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冷热这些最基本的东西了：“孩子……聂总的孩子还好吧？我摸摸……”
小戴的手在聂玉坤的手上轻柔的抚摸着，眼睛已经缓缓的闭上，连嘴巴都有点张不开了：“他在动……我感觉到了，他在动呢……”
在小戴的喃喃低语之中，聂玉坤已经泣不成声。
只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只感觉臂弯里猛然往下一沉，聂玉坤的心也跟着沉到了最深处。
抱着小戴的脖子哭，哭的很伤心。
小戴已经去了天堂，那是一个没有极寒、没有压榨也没有欺骗的世界。
小戴走了，带着聂玉坤的孩子走了，一起去了天堂。
留在人间的聂玉坤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小戴这一走，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夙愿，都已经灰飞烟灭。
轻轻的放下小戴之后，聂玉坤的眼珠子都是红的，死死瞪着陈总裁，说话的语气却好像回到了从前，好像面对的还是当年那个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陈大哥，你对我很好的。当初我接收股份的时候，那个姓李的家伙说三道四在背后搞鬼，是你帮我把他弄了下去，我承你的情。”
“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我知道这一点，我念你的好……”
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迎着陈总裁走了过去。
聂玉坤似乎忘记了陈总裁手里有枪，或者她根本就已经不在乎了。
“公司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最起码有你一多半的辛劳和汗水，我知道，我永远都知道。”聂玉坤拿起桌子上的西瓜刀，紧急握在手中，又往前走了一步：“陈大哥，我不能生孩子，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三个，你是其中之一。”
“你也知道我为了想要一个孩子付出了多少，要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宁可把公司给你，全都给你。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聂玉坤惨然一笑，缓缓扬起手中的刀子：“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你和我之间注定会是这样。”
“你失去了最宝贵的希望，也身败名裂。所有的这些，就算不是我主使也和我有关。你害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这或许不是的本心，因为我始终相信陈大哥就算对我动手，不会把事情做的太绝。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都已经把对方逼上了悬崖。”聂玉坤的肩膀上的伤口很严重，每动一下，都会有鲜血喷涌而出，早已经染红了半个身子。
面对荷枪实弹的陈总裁，就是在面对自己那悲惨的命运，所以聂玉坤毫无畏惧。
终于从杀人的噩梦中醒来，陈总裁已和聂玉坤一样万念俱灰，脸上带着惨然的微笑，就好像十年前那样呼唤着聂玉坤的绰号：“小豆子妹妹，你说的对，咱俩就是命中注定的克星，也该做个了断了……”
陈总裁已不再颤抖，所有的睿智、冷静、精明在一瞬间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缓缓的举起手中枪。
昔日的合作伙伴已经走到了刀枪相向的地步，宿命的对决终于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