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着，俯身捡起华来丢给他的树枝。
“去！”
树枝被甩出，没有极速飞行，而是缓慢的往前飘去，飘忽忽的停在华来眼前。
“这也是拈花指法？这么慢……”
老人苦笑一声，说道:
“云中世界，静里乾坤，你是一点都不懂啊！”
“这真的是拈花指？怎么会定住了呢？没道理啊！”
“想学么？”
华来点点头，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树枝，伸出手指要碰。
“不想变成残废，你最好别碰！”
华来忙停下手指，仔细瞧了个真切，眼前树枝看上去是静止不动，实则在飞速旋转着。
“啊？这是？”
老人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耐心的讲解：
“静中静非真静，动处静得来！”
“可是，离这么远，怎么控制它动，怎么又让它静？”
老人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
“没人给你讲解人体磁场、万有引力的原理么？”
华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唉！我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会死的白痴，谁会认真教我？”
老人呵呵一乐，道：
“你这不还没死么，就在那儿长吁短叹？人生下来，就是奔着死亡去的，只是有死的快的，有死的慢的。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比那些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人，最起码明悟些。”
华来似乎被老人的话触动了什么，认真听着老人讲解。
“医生这个职业，说好听些是治病救命。其实，治不了病，也救不了命。只是缓解一些痛苦，拖延一些时间，死的慢一些而已！
你知道自己会死，你伯父也知道你会死，但他还是送你来方丈岛，为什么？”
华来的回答道：
“让我死的慢一些！”
“对喽！人，难逃一死！不管今天死，明天死，还是拖延几年、几十年，总归是死，何不在死之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最好能超脱生死，岂不快哉？”
华来面色一怔，不解的问道：
“超脱生死？”
“时间，是存在的基本范畴。人活在不断缩减的时间里，拈花针法第一式，一寸光阴！就是延缓时间流逝。哪怕是生死一线，也让其停在这一秒，只要不死，一切皆有可能！”
老人再次抬手，浮在华来眼前的树枝居然停止了旋转，却依然漂浮在他的眼前。
华来猛然一抖，也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
“一寸光阴？不是一叶障目，也不是拈花指。是拈花针法，一寸光阴？”
华来仿佛抓住了些什么，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静静的看着沉思的华来，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被遗忘的丁点记忆碎片，此刻闪过他空荡荡的脑海——
……
许多碎瓷片漂浮在华来的身边，他看着眼前漂浮的瓷片盘膝坐地。
他能感受到，这些瓷片都被一股巨大磁场控制，在一吸一斥的引力作用下极速旋转着。
华来极力追寻力量的源头，意念力一次次被排斥回来。
他心里有座靠山，虽然依然追随心中所想，但他深知身处危险之中。
越是着急，越是探究到源头，就在他刚想放弃，放松了执念时，眼前猛然发现了磁场的源头。
只见无数道红色线圈，围绕着华春在极速的旋转。那一道道红，就是脉冲的形。
脉形刚刚在华来意念中条理清晰，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
………………
华来睁开双眼，发现天已经黑了。
眼前漂浮着一根树枝，还有一个披着蓑衣的白发老头，怪异的瞅着自己。
见他一睁眼，老人赶紧问道：
“我滴个乖，你到底什么鬼？”
“啊？”
“就这？三言两语就破镜了？”
“啊？”
“一招半式都没学会，我就奇怪了，你是怎么破境的？”
“什么呀？”
“刚刚还是个三无产品，怎么就突然遁入空门了？没道理啊？”
“遁入空门？”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神仙我脑子里进虫了，我好像忘了您怎么称呼了？”
“你是脑子里进水了吧？你就没问过我称呼，哪来的忘？”
老人摸着下巴的手忽而一拍脑袋，惊叹道：
“对啊！白痴，失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简直是四大皆空、遁入空门的捷径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华来看着老人自言自语，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呀呀！白白浪费了当初的十五年啊！我的大好青春啊！”
老人伸手抓起飘在空中的树枝，递给华来说道：
“来！你个小神兽，再出手让我看看！”
华来接过树枝，瞄向一棵松树甩了出去。如先前一般，没有丝毫内力。
老人惊呆了，一把搭向华来的手腕，转瞬五官形成一个“囧”字。
“你是属鱼的么？”
“啊？不是，属猪！”
“还真是个猪脑子！方才的空门境界，一转眼就成了三无境的白痴了！忘的一干二净？”
“这……”
“用自身脉冲催发个人磁场，吸引周边事物，让它随着自己的意念转动，产生它自己的磁场，再催发脉形，你的磁场撞击它的磁场，让它冲向你感知到的目的地，有那么难么？”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吸起一根松针甩出，松针穿透松树，直线穿透不知几棵松树，一直消失在华来的感知范围。
华来虽然看不见，但现在他的感知范围却不是一般的宽泛，如此黑漆漆的树林里，在他感知下，如同白昼一般。
比白天看的更清晰。
华来惊讶的感知到松树上的针眼，过了片刻，从针孔里流出了松脂。
华来抬眼望着这个初次相识的老人，脑子里仅剩一片空白。
老人问：“你又在想什么？”
华来答道：“什么也没想啊！”
“你是在发呆么？”
“啊！”
“你——我刚才说的，你有没有听懂？”
“没有！”
“……”
“……”
“啊！天呐！幸亏遁入空门时，我没有白痴！那你还不快想办法弄懂？”
“太难了！”
“……”
“老神仙，这真的太难了！”
“看来，这人情真的不好还。我也好难啊！”
“那怎么办？”
“你还不快练？思而不学则殆！你的境界已是遁入了空空境门槛，可你的修为、你的技艺却还停留在三无境，你好意思么？还真是个神兽啊你！”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交差了！只捡了一根柴火，刚才还扔出去了……”
老人气的浑身颤抖。
一个早已超越四大皆空、勘破生死境、步入彻悟的半仙，被华来气的浑身发抖。
老人伸出双手，又在身前聚拢。山林间仿佛刮起一阵狂风，这狂风来的快，消失的也快。
就像是忽而产生的错觉。
华来的身形一顿，后背突然的沉重，把他坠了一个趔趄。
华来回头一看，就刚才眨巴眼功夫，他的背篓里装满了木柴。
“现在可以了吧？”
老人摸着下巴，得意的看向华来。
华来背着柴火，深深鞠了一躬。
“还没请教老神仙法号！”
“嗯！好说！法号……哎？我叫什么来着，太久了，忘了！‘问君何意栖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闲’。想起来了，我是闲人一个，你就叫我闲人吧！碧山闲人，好像他们是这么叫我来着！”
“碧山闲人？”
“对对对！闲人！”
“多谢闲人前辈！告辞！”
华来说完，抬脚错过碧山闲人的身体，自去寻路下山。
壁山闲人傻了，愣在那里好长时间。华来在山里转了半天，终于找了石径斜，壁山闲人还僵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被点穴定身一样。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不给脸的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