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将军,莫非也要将我看押起来。”
金子不愿意再猜来猜去,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直接挑明白了道。
“啪!”后脑勺又一次遭了薛万钧大手的抚摸。
“你小子平日里的聪明劲都上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就犯起浑来!若是真要将你看押起来,我俩还需在此处与你叨叨。”
金子神色一喜,怯怯的问道:“真的?”
柴绍点了点头,看金子神色依旧有些胆怯,道:“小郎君只需对此事闭口不谈即可,等回返长安之时。我等必将向陛下为你请功。事关重要,还请小郎君切记不可泄露。”
见两人神色肃穆,金子明白这事只怕不简单。不然两人不可能慎重其事的把他唤到此地,再三叮嘱他不可泄露。
金子思索了一会,抬眼看向两人问道:“事情很严重,很麻烦?”
“小子你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消息不泄露出去就不会有事的。”薛万钧见金子面色沉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劝解道。
金子心里沉甸甸的,虽然柴绍和薛万钧告诉他只要不泄露出去就不会有事。但是谁能确保别人不会泄露出去呢?身边隐藏着一个潜藏的危险,金子心里总感觉不怎么踏实。
一连好几天金子都躲在营帐内闷闷不乐,对于潜在的危险总是难以介怀。
席君买几天里询问了他好几次,到底怎么啦?金子只是摇摇头,木讷的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无奈的笑容。
其实金子心里很希望有个人能与他一起分享,这样他也不用压抑的那么难受。可每当话到嘴边金子只能忍了忍,将话咽了回去。他明白有些事说出来比不说出来要好的多。
席君买眼见什么也问不出来,也不再追问。只是抽出更多的时间陪在金子左右。
又过了几天,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携带着大量的粮草物资来到了军营。
据席君买说那个领队的还带来了皇帝的圣旨。不过圣旨里具体写了些什么,却不是席君买能够打听到的。
两人唯一知道的是不日即将出征。因此整个军营都笼罩着一种别样的压抑气氛,就连平常最活跃的二娃也变得沉闷了起来。金子几次调笑,他也只是敷衍的对金子笑了笑,随后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每个人都知道一旦出征,那么他们的脑袋就将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谁都保不准能否再度活着回来。
军营里的气氛虽然压抑,可士兵们的操练却变得更加紧促。同时士兵们也更加的努力,所有人都明白这时候多一份努力,上了战场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葫芦四兄弟金子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了,金子心里明白他们同样是在做最后的努力。他们比普通的士兵相对的更加孱弱,毕竟他们还年幼,气力比起成年人更加的弱小。
席君买这几天的神色也是日渐凝重,眉宇间简直能拧出水来。每日早出晚归,显然他将训练量有加大了不少。
金子很不明白,出征在即将士们不是应该气势高昂吗?这一反常态的压抑气氛又是怎么回事。这样的军队真的能够出征作战吗?
其实这才是军队出征前的正常现象。山雨欲来风满楼,未知永远会滋生恐惧。
几乎每一个即将参战的士兵在静下来休息、安睡前,都受到个别人的想家情节的氛围,绝大部分就是想念家乡、想念亲人的。于是就有了忍着眼泪反反复复擦拭着手中的兵器的,也有相互抒情怀旧的,相互委托遗言的等等。
等到了战场这一切都将变成士兵们心中活下去的信念,他们会为了自己心中仅存的念想,不断的挥动手中的兵戈、长矛、横刀,比狼更加凶残,虽百死而不恤身,在战场上往往死战不退,只为了心中的信念战下去。
金子很无聊,在军营里漫无目的闲逛着。现在有了官职,军营内再也没有人限制他的自由。权当是晚餐后的散步消食。
一声低沉哽咽从军营的角落处传来。好在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不然金绝对扭头就跑。这哽咽声在他听来绝对比午夜女鬼的幽鸣更加骇人。
金子闻声寻去,只见一个中年汉子躲在暗处悠悠哭泣。
“你是谁?为何在此处哭泣?”
那人抬头看到金子,连忙起身擦去眼中的泪水,对着金子行了一礼。
那人的声音由于哭泣,还有些含糊不清:“参军大人,鄙人名唤韩全生。”
“你认识我?”金子有些疑惑,他可不认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参军就能让全军上下都认得他。
“启禀参军大人,前几日鄙人在校场远远的见过大人。”
“原来如此,只是你为何在此哭泣?”
听闻金子问到这里,那个士兵的泪水又涌将出来。金子见状也不催促,过了半饷后,士兵才悠悠开口道:“回参军大人,实乃鄙人的武器,今日操练时不慎损坏。大军出征在即,手头武器损坏这如何……如何……”说着那士兵又哭将起来。
“武器坏了你去兵械库领取就是,为何在此哭泣。”金子看着韩全生道。
“大人有所不知,鄙人只是辅兵。这兵械库中的武器怎么会为我这样的小兵开放。”
辅兵是唐朝最没地位的军人,说他们是民他们持有兵刃。说他们是兵,既没有钱粮也不供给武器甲胄。一切都是自备,或者是战场缴获,比之抗战争时期的八路军过得都要凄苦。
而与之相对应同音不同字的就是府兵了。他们同样也是自备武器甲胄,可相比辅兵他们却有一条好处,全家不必承担朝廷的租用调制。
辅兵就是这样一群爹不疼娘不爱,然而一旦遇到攻城死守等高风险的战斗时,他们又将是将领们的第一人选。他们是军中最需要军功的人,大多辅兵家中都有人犯了罪,只有获取了军功他们才能豁免。
经过韩全生的叙说,金子对于大唐的军队制度,有了大致的了解。先前金子可不知道大唐居然不供给士兵武器。
“难道你的上官对此也是不管不顾?这要上了战场如何对敌?”
“大人,这些怪不得上官。实在是他也无能为力。”韩全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金子心里盘算了下,问道:“既然遇到了即使有缘,明日晌午你来我营帐寻我,到时候我送你一把兵器就是。”
“多谢大人抬爱,多谢大人。”闻言韩全生忙跪下对着金子磕头致谢,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夜,已经很深。军营外只剩下繁杂的虫鸣蛙叫声,悬挂在半空中的星月投下柔和的光幕照亮了整个军营。寻夜的士兵一队队的在军营里来回穿梭。
柴绍薛万钧等人,借着明亮的灯光依旧在帅帐内拧着眉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随着粮草物资的抵达,李世民的旨意也一同抵达了军营。
李世民的战略意图说的很清楚,就是命柴绍牵制朔方和突厥人,确保牛进达能够顺利的剿灭李幼良部。
可悠长平坦的补给线,却让柴绍等人对此战一筹莫展。帅帐内诸位将军已经争讨了好几天,始终没有得到一个上佳的作战方略。
而与此同时突厥王帐内颉利可汗那些手中的信件道。
“据细作来报,驻守怀远的柴绍部有大量粮食物资运入,想来唐军即将有大动作。”
“大汗!不若给予属下五千人马。我这就带人去怀远探探唐军的虚实。”这时一个大汉跨步走出,跪在颉利面前请命道。
“执失思力,不可意气用事。怀远主帅柴邵此人心思缜密,又有天险可守。没有十万兵马想要攻破怀远城谈何容易。”
执失思力却满不在意的道:“可汗,大唐军士孱弱怎是我突厥男儿的对手。”
“执失思力,万不可轻视了大唐将士。隋末大乱十八路反王群雄逐鹿,大唐能从中脱颖而出,绝非偶然。”
颉利虽然好大喜功,可心思却也足够细腻。
“可汗,当日渭水一战唐军被我突厥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几乎兵临长安城下,当时要不是薛延陀、回纥、拔也古、同罗诸部拖我等后退,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大唐。”
执失思力言词硕硕,对当时没能一口气拿下大唐,显得义愤填膺。对于那些个拖后腿的部落,更是恨不得直接出兵将其剿灭。
“诸部多有不臣之心,还不都是突利那个混蛋干的好事,连自己属下都看管不住,简直就是废物至极。”说完颉利愤恨的将手中的酒盏重重的拍在桌上。酒水翻腾,零零骚扰在桌上洒了一片。
颉利拿起桌角上放置的一块白色绸缎,擦了擦手上酒盏里翻腾出来的酒水,顿了顿道:“派人密切关注柴绍部军队的动向,一有情况速速来报。只要他们胆敢出得怀远城,我必让他们全部埋葬在这片土地上。少了怀远天险,唐军在我突厥铁骑下就是一群柔弱的羔羊。让那群心怀不轨的家伙们好好瞧瞧,他们投靠的唐军是多么的孱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