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林霜青27岁，她匆忙涂好口红，稍微梳理头发，走出家门去赶地铁。
早晨是来不及在街边买早餐，她小跑走向地铁口。
高中毕业的那年暑假，她第一次去大都市旅游。对于很多景点美食，她都已经淡忘。却记得每天赶地铁的感觉，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她熟练地买票等候，只有那时候，才觉得自己属于大都市。
现在她27岁，已经是像小时候期盼的那样，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走进写字楼，打卡，到办公室刚刚坐下，沈绘仪开门进来：“echo，你早饭吃了吗？”
林霜青打开电脑：“没，来不及了，我们绘仪仙女准备了什么？”
沈绘仪从袋子里拿出好几个盒子：“天天不吃早饭，明天我还是煮了粥放锅里给你。”
“你不仅是仙女，还是贤妻，太感谢了。”林霜青打开盒子，夸她。
当时回国，沈绘仪和她的专业一样，因为关系好，甚至进了同一家出版社。
有人敲门，林霜青应了一声。是苏澈。沈绘仪朝她挤眼，离开办公室。
“今天下午要去见那个作者，时间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苏澈将资料放下，顿了顿，又说：“早饭不用那么赶，对胃不好。”
“知道了，就我去吗？”她点头。
“我和你一起。”
林霜青已经习以为常，含糊应下。
她进这家出版社后，经常和苏澈搭档，一起去和作者约谈，选题。她能配合得很好，还挺让苏澈惊讶的。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她每次约谈查的资料都会比以往的多。
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的作者比较计较，就稿费交稿日期等问题和他们扯皮很久。最后还补充一句：“好吧，这要看我的灵感。”
林霜青脸上的假笑快维持不住。
等走出咖啡厅，外面已经有了逛街的人们。
夕阳仅剩余晖，晚风吹过，不远处传来少女嬉笑的声音。
“今天辛苦了，”苏澈看了看天色，“这么晚了，一起吃饭？”
“好，”林霜青拍拍额头，“当时我真的小声地在用芬兰语骂脏话。”
他愣了一下，低头笑了。
“工作中难免会遇到各类作者的，”他们慢慢地走，就像饭后散步般悠闲，“不要让负面情绪影响自己。”
“我猜你用的是瑞典语。因为瑞典语你学得最差。”
说完，她递给他一盒喉片。
苏澈犹豫片刻，接过来。
风吹在她的脸上，头发有点乱，但是她笑得弯弯的眼睛，眼睛里的光芒，让人不动容都难。
十
“连我都有邀请函啊！”沈绘仪拉住林霜青，将刚刚收到的邮件展示给她。
“不奇怪，我也收到了。”
“那周末要去挑礼物咯，一起吧。”
林霜青应下，转身回房间。
陈令是她负责的作者，她的人同文字一样，透着一种不屑的冷静。丝毫不愿表达过多的情感。因为她不像别的作者一样拖稿，故而关系还算不错。
林霜青想了想，还是写下了挑选礼物的清单。
到陈令家的时候，差5分钟6点。而陈令已经站在门口了。她斜靠在门框上，头发已经长长，软软地垂到肩膀。手里夹着一支烟，朝她们挥手。
林霜青瞟见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今年有新稿，我带你去看看。”陈令明白林霜青在热闹的场合不太自在，开口说。
而沈绘仪不一样，她天性活泼爱热闹，和陈令打过招呼后就走进人群，十分自然。林霜青看着她欢快离去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
晚上7点，众人才算在饭桌上认识。
林霜青走下楼，发现靠在扶手边的苏澈。
他穿着黑色大衣，仿佛带着室外的寒气。
他收起手机，向她打招呼。明明脸上的表情是淡淡的，林霜青却恍惚觉得他眼中笑意深深。
“令姐能够邀请我这种铜臭味满身的人，实在是幸甚至哉。”男人晃着酒杯，夸张地拍拍胸口。虽然自嘲说是满身铜臭味，可是这样有名的出版商，大家都不会让他尴尬，纷纷接茬。
陈令没有说话，弯唇笑了笑。
“话也不能这么说，令姐注定是要和所谓铜臭味有关系的。”女人托着下巴，明眸善睐。
说话的是一位女演员。陈令有一部小说，翻拍成电视剧，女主角就是她。
桌上气氛忽然暧昧起来。林霜青手上的动作停下。
陈令笑骂道：“这么八卦，今天我可是寿星。”
“是，我们令姐大度，等会儿蛋糕还是得分我。”
众人笑。
等到宴会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林霜青基本不喝酒，让她惊讶的是沈绘仪，平时看上去娇小柔弱，可是酒量比谁都好，此刻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意。倒是省了照顾她的精力。
大家都陆续离开，林霜青却磨蹭到最后。
苏澈似乎醉了。但显然，他酒品好，喝醉了也仅仅是表情有些茫然。
她盘算着，他该如何回去。
陈令套上了外套，走过来，有些惊讶：“霜青，你还没走？”
林霜青故作淡定，指了指苏澈：“要帮他叫代驾么？”
陈令愣了愣：“没事，我已经叫了，眼看差不多要到这儿了。你和绘仪怎么回去？陪你们打车吧？”
说完，就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无比自然地替苏澈套上。苏澈才反应过来，向陈令摆手，拒绝她的搀扶。陈令也不在意，转头说：“走吧。”
林霜青今天穿了足够厚的大衣，却在此时感觉到寒风的侵袭。浑身冰冷。
她往手心里掐了一下，维持住脸上的表情，不发一言跟着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