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悦菡并不知道这座城市的另一端正有人为她而深深痛苦着。
因为要做手术，第二天她难得的起了一个大早。
说起来，她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医者，学医这么多年，除了推不掉的手术和会议，她鲜少有主动早起的时候，为医学研究废寝忘食的献身精神在她身上也几乎是挖掘不到的。
为了清醒头脑，她在花园里慢跑了两圈，额角有些微微的薄汗。
刚要走进屋子，就发现顾新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前，一脸笑意的望着她。
对此，悦菡并不感到意外，这几年的相处，她早就被顾新霆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的守候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不论她在哪里，只要一回头，一定能看到他陪在自己身边。
他的关心，让她觉得既舒服又自然，仿佛生活的常态就该如此。
随手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汗：“看了多久了？”
顾新霆笑了笑，难掩眼中的温柔：“刚来。”
他话虽这么说，悦菡却是不信的，但她也没打算究根结底，俩人走到餐桌前坐下。
肖凯早就已经在吃早餐了，但他的眼睛有些浮肿，一看就知道昨晚的睡眠不好。
“真受不了你们俩，一大早跑个步还腻腻歪歪的。”肖凯顾作鄙夷的模样，但话音里却透着欢喜，这俩人能浓情蜜意的相处是他最喜闻乐见的了。
说话的功夫，云霞已经将早餐端了过来。见到悦菡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顾新霆一下就蹙起了眉头。明知道一定是悦菡要求的，但还是极不和善地瞪了云霞一眼。
悦菡将一切尽收眼底，她毫不在意地端起了咖啡，为云霞辩解道：“你别怪她，是我让她准备的。今天手术有些复杂，我想喝点提提神。”
悦菡话还没说完，顾新霆便拦住了她抬起的手臂，夺过了咖啡杯。
他总是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哪怕明知道是错的。他一边往杯里加着奶，一边叮嘱着：“自己胃不好，就要多注意。实在想喝一定得加奶，不然伤胃。”
顾家的餐桌上再次响起了顾新霆的唠叨声，对于这一幕，阮悦菡和肖凯早就习以为常了，两人相视一眼，十分默契的开启了静音屏蔽模式。
相较于早餐的轻松，手术前的准备无疑紧张得多。
阮悦菡一改往日的散漫，一下子恢复了职场上的冷静与干练。换好了衣服，和守在门外的蔡芸等人交代了几句，她就转身进了手术室。
这样的阮悦菡对于顾新霆而言是陌生的，虽然早就知道她很出色，但这样穿着手术服的悦菡他还是第一次见。
在他的眼里，她一直是一个需要他守护的孩子，而现在，这个会对他哭、朝他笑、冲着他发脾气的孩子也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战场，她是那样的耀眼。
顾新霆的心底漫出了一股复杂的感情，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又随之被一种被隔绝在外的无力感所充斥。
悦菡的舞台，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涉足的世界，这种无法掌控的距离感让他无助又恐慌。但不管是怎样的她，终是要被他护在手心里的。
想清楚这一点，他随即又安定下来，和众人一起在手术室旁的休息室等待。
阮悦菡在消毒台前洗净了双手，由护士配合着穿好了无菌衣。望着手术间紧闭的大门，她深呼了一口气。
她的紧张倒并不是因为今天的手术有医院的一些医生前来观摩，而是因为里面躺着的是顾新霆的父亲，多年的关爱，她也早就将他视为了亲人。
五年前，她无法挽救自己父母的生命。可今天，她一定要救下顾新霆的父亲。
走进手术间，望了一眼已经麻醉昏迷的顾国荣，朝着手术间上方由玻璃隔绝的观摩室里的医生们点了点头，阮悦菡冷静沉着地站在操作台前，握住了护士递过来的手术刀。
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能知道这位二十八岁姑娘身上所绽放的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