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头昏脑胀,亦柏起身后缓了好一会才下床。简单梳洗后推开房门,就看到红红直挺挺地站在面前,穿着她最爱的红色长袍,系着那标配一般的蝴蝶结。
“小哥哥你醒啦,你昨天回来得好晚,我等了你好久。”
再次见到长大后的小宝儿,虽然仅仅只过了一晚,亦柏却感觉恍如隔世一般,脑海中把小宝儿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重叠到现在红红的身上,忽然间鼻子一酸,眼睛有些充血肿胀般的酸痛,眼眶里的泪水关不住一般,不可控地滑落脸庞。
“小哥哥,怎么哭啦?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就是,早上起来莫名有些感伤罢了。”亦柏不敢再直视红红,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慌忙地跑出了门。
一路上,风景还是昨天的风景,心境却已时过境迁。随风摇摆着的麦田,仿佛能看到小宝儿在田间笑呵呵地追逐木燕,乐此不疲;燕青一脸忧愁的盯着远方,若有所思;而未央则一脸满足地看着他们,沉浸在自己构建的幸福世界里。
亦柏心情复杂地穿过一片片田地,爬上那熟悉的山坡,还没等喘口气,就从头顶上飘来熟悉的声线,“到了?上来吧。”
顺了口气,亦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这棵至今未参透的神秘大树,却见清云一脸严肃地在旁边打坐调息,似乎有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有什么异样?”
听到亦柏近在迟尺的发问,清云这才缓缓睁开了眼,那双清亮的明眸显得有些严肃,“你可还记得在地宫被抽走魂魄的人?”
“当然,包括迦华学院很多师兄弟,不是暂时存放在你的那个小世界里固魂了吗?难道?他们出事了?”这事可非同小可,原本这些天来听清云的叙说这个结界里法力受到某种因素的影响,被全面压制了,好像是彻底隔绝了一般,如果现在出现波动,是不是意味着结界松动?
“不完全是,我刚察觉到异样,就进入入定状态去探查了一番,结果发现......”
“发现什么?有什么问题?欸,不带你这样话说一半的啊。”亦柏见清云话没说完,就突然顿住了,着急起来也顾不得礼仪,直接紧紧抓住清云的衣袖轻晃了起来。
果然,只有片刻,清云缓过神来,盯着自己被抓得紧紧的衣袖,有些诧异又有些无奈地盯着亦柏,等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后,看见的是对方眼里的自己,那表情错愕得有些好笑。
“咳咳,那个,我不是故意的,你接着说。”亦柏有些腼腆地顺了顺清云的衣袖,放开了抓着的手臂,退开了些距离,等着清云的下文。
“嗯,就在刚才,我又再次感受到了灵力的波动,准确来说是小世界里他们的魂魄正在慢慢流逝。”清云也很快回过神来,把刚刚未完的话接着说道。
“灵力波动?魂魄流逝?怎么会?”这都多少天了,他们被困在这个结界里,日复一日,可谓毫无变化,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现在居然有了灵力的波动。
“也就是说?”纵使有了些猜测,但仍不敢相信,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好消息?还是迎来了更坏的结果。
“嗯,如你所想的那样,魔族追过来了,用某种秘法,靠着追寻这些人的魂魄做牵引,到了这附近,我刚刚能感受到他们已经离得很近很近了。”清云说完也是一副不知是喜是忧的表情。
“可,这个结界不是上古灵器所制吗?如果魔族的人发现了,岂不是会毁掉这里?那红红他们怎么办?这是他唯一的家了?”亦柏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金池他们,然后安全离开这个结界,可一想到昨天的梦境,他就不能保持内心毫无波澜地眼睁睁见到这里被毁掉。
仿佛能看到亦柏内心所想,清云出声解释道,“倒不至于这么容易,这个结界有强大的禁制加持,我们还是先想想应对之策,找到金池他们,先汇合再说。”
也许真的是魔族人用了什么秘法,削弱了结界带来的影响,当晚金池,夏林还有红寂纷纷都赶到了村口,连同一直以来以为被魔族所抓的芳琴师姐和小雀斑都在其中。亦柏很高兴所有的伙伴们终于得以团聚,拉着大家互道平安,询问着这些天来的情况和境遇。
红寂跟清云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并无受伤后,也被亦柏拉入到了互问小组里,有些无奈地看着大家叽叽喳喳,不耐之中也尽可能保持高冷地回答了亦柏的所有问题。
“对了,小雀斑,你和芳琴师姐怎么也进入了这个结界里?我们还以为你们被魔族的人控制住了,顺着你留下的线索这才找到这来的。”亦柏决定理理思路,从最早分开的小雀斑和芳琴师姐开始问起。
“哎呀,我的柏啊,我可想死你们了,你知道那天你们接连下地宫后,我就和芳琴师姐在上面坐立难安地等着,可左等右等你们也不上来,护卫长提议派人下去找找你们,可不等我们找到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哨音,接着我就看见护卫队的人接连倒下,好在芳琴师姐懂些音修术法,知道这里面铁定有炸,及时示意我关闭听识,趁着迷雾未散,拉着我,这才逃了出来。”小雀斑现在提起还心有余悸,表情真的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旁边的芳琴师姐有些看不下去这个师弟老是夸大其词地叙述,知道现在时间紧急,所以尽量精简地把未完的后续道来,“金池走之前一再提醒我留意,所以我一直都全神戒备的状态,怕你们之后上来找不到人,所以我留下了些线索供你们追踪。结果没想到的是,我们虽然逃离了那个巨石阵,但是哨音却一直紧跟着我们,任我想了各种办法都没法甩掉,情急之下,我拉着小雀斑跳下一个石坑。
“哎呀,让我来说嘛,”小雀斑可能真的是被憋坏了,非常有诉说的欲望,“你们绝对想不到这个石坑,看着浅,实则非常之深,我们跳下之后,落了好半天都没有降落之感,当时心想坏了,这次可能真就这么倒霉,要交代在这里了。”
“然后呢?”亦柏确实听得有些紧张起来。
见小雀斑有些洋洋得意地调动了亦柏的兴趣,夏林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戳穿道,“哎,你别听他在那编,这个事情他自从碰到我以后就说了不下五遍,我都会背了,还是让人芳琴师姐来说。”
“好,那我接着说,之后我就都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在这个结界里了。我观察了好些天都不得其法,术法也被限制住了,只能依靠直觉走。”芳琴师姐看上去确实有些劳累憔悴,看样子真没少吃苦。
“怎么?你和小雀斑不是一起跳落的嘛?没在一起?”亦柏听着芳琴师姐的话有些不对。
“对啊,所以说这个结界诡异呢,不但我和芳琴师姐没在一起,听说连同你们后面进来的金池,夏林和红寂都是各自走各自的,根本碰不到一块。我也是误打误撞才在后面遇上了这个臭屁家伙。”
被称作臭屁家伙的赤红寂,那个冷眼如刀锋般地横扫过去,小雀斑立马变乖巧,闭嘴不再多话。傻笑着示意金池可以出来打个圆场,说说他的经历了。
“我和夏林跟大家的境遇差不多,我们依次通过了死亡之门之后,却没能和大家碰头,就想到也许是我们走入了不同的幻境里,或者有人给我们规定了范围和行动路线,让我们都只能单独行动。没办法,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走一步算一步,直到昨晚我们才全都在东面聚齐,互通消息后才发现我们共同到过的地方就只有这个村子附近,所以这才折返回来,想着你和清云很有可能就在村里。”
金池说的简单扼要,但从他眼里布满的血丝来看,这一路也不轻松。相比之下,他和清云可谓是幸运般地遇到了正主,这才得以享受着不一般的待遇。
“那你们这些天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吗?或者说你们有吃过喝过这里的东西吗?”亦柏紧接着抛出问题。
“哪能啊,这个结界这么古怪,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都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完整觉了,但凡我只眯眼一会会,打个盹的功夫,重新睁开眼后就会发现自己身处的情境又变了,狂风暴雨,阴霾沼泽都算好的,最怕的是飞沙走石,蝗虫漫天,那简直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好不容易遇上个正常点的晴朗天,我都要烧高香,半点不敢懈怠,不敢打盹,强撑着走了一路。好在昨天遇到了哥几个,那个亲人劲啊,我都以为是出了幻觉。”小雀斑跟说书的似的,越讲越是声泪俱下。
“得了吧,你少卖惨了,我们谁的处境比你好了,昨晚你可是不管不顾地直接倒下,睡得跟死鸟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害得我们几个轮番背着你走了大半天,你还有脸提?”夏林估计也是深受其害,被这结界产生的幻境折磨得不轻,脾气都肉眼可见的变暴躁了许多。
果然夏林一顿吼,小雀斑顿时蔫了吧唧,低着头干笑了几声,老实了。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扯这些没用的,清云,你说说你的发现,这个结界从昨天开始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我好像感应到了魔族人的气息?”红寂的话刚一出,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大家同时起身,夏林率先出门查看动静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