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倒是有些想念那个比爸爸还要亲的陆清远来,她对唐逸说:“这几年陆叔叔的身体一直不好,说起来我都好久没回去看他了,什么时候你抽空陪我回一趟潼市吧!”
“好。”唐逸本就想去她的家乡见见未来的岳母大人,争取把终身大事定下来,“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周末和你过去。”
苏言点了点头。
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翌日傍晚和唐逸一起吃晚饭时,苏言就接到了妈妈打来的电话,才刚接通,那边带着些哽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言言,你陆叔叔他……可能不行了,你要不要回来看看?”
再顾不上晚饭,唐逸便带着苏言驱车赶往潼市,到达医院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幽深的走廊里鸦雀无声,白炽的格栅灯光投射在三人的身上,苏言与苏聆月坐在一起,唐逸倚靠着雪白的墙壁,三人都沉默不语。
苏言低着头,目光停滞在自己的脚尖上,她一直都以为陆清远得的只是些小毛病,从来没想到病情会这么严重。
“手术中”的灯是在将近凌晨的时候熄灭的,大门缓缓开启。首先走出来的那个医生摘下口罩时,苏言愣了一下,竟是杨晨。
杨晨面色凝重,他对苏言颔首示意,然后走到苏聆月的面前,郑重说道:“陆伯父暂时清醒了,但是他体内过量的铜沉积已经严重损坏了肝、脑甚至心脏,各个器官都已近衰竭,我们尽力了。”
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但真正听到这样的消息仍是有些不能接受。苏聆月说:“那他,还能支撑多久?”
“这要看他的意志,也许一两个星期,也许……只有两三天,你们多陪陪他吧!”
陆清远被送至病房,他脸色苍白,但在见到苏言的时候立刻精神了许多。
陆清远高兴地拉着她的手,说话明显中气不足:“言言,看见你,陆叔叔死也瞑目了……”
“陆叔叔你别胡说,”苏言心疼道,“好好调养一番,很快就又生龙活虎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刚从手术台下来的人总是特别虚弱,苏言等人简单说几句就很快退出了病房。唐逸还有个重要会议,跟苏聆月简单寒暄一番后,他便先行离开了。
为了进一步了解陆清远的病情,苏言找到了杨晨。
“早就知道你从了医,却没想到陆叔叔会成为你的病人。陆叔叔待我如女儿,我却不知他生了这么大的病,这究竟是什么病?”
那苦笑让杨晨心头一颤,微微泛疼。他整理了下思绪,郑重说道:“威尔森氏症,一种神经系统疾病。简单来说就是基因异常造成血浆中携带铜离子的蓝胞浆素缺乏,铜离子代谢产生异常,过多的铜离子沉淀,造成的全身性的症状。”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还记得陆伯父被汽车撞倒的那年吗?”
“当然。”怎么可能不记得,陆叔叔正是为了救她才进医院的。
“就是那个时候检查出来的,当时已发病,处于初期,医院立即采用了螯合物疗法,但接受此疗法的患者产生有效反应的微乎其微,伯父并不幸运,后来病情复发来院治疗过很多次,甚至进行了肝脏移植,却起了排斥反应,病情继续恶化。”
苏言听着,某些细节慢慢想起,怪不得车祸那会儿妈妈被医生叫去后精神恍惚。想到这儿,她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便试探着问:“这个病,它会遗传吗?”
“会,前提条件是父母双方都带有致病基因,才有四分之一的可能生下一个罹病的孩子,这个致病基因的携带者本身并不发病。”
“那当时是谁跟陆叔叔做的换肝手术,是我妈吗?”
杨晨摇了摇头:“不是,虽然当初决定进行肝移植手术的时候,你妈妈立刻提出换她的,但化验下来发现她竟然也携带着威尔森氏的致病基因。”
听到这里,苏言整个人都懵了,一种巨大的震惊与无措笼罩过来。
陆叔叔待她们母女甚好,好到有流言称她是陆叔叔的私生女。她记得陆叔叔检查出威尔森氏症后妈妈曾经拉她去体检,是担心她也会得这个病吗,难道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仔细想来,妈妈与陆叔叔的关系远非朋友那么简单,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言的脑袋一团乱麻,整个人开始不安。
有人说,人一生的精力是既定的,只有那么多,过早地透支只会令死亡提前到来。
陆清远从政二十余年,精神上的疲惫远比身体上来得厉害许多,加之病痛的折磨,彻底剥夺了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的生命。
而陆遥,终是在父亲合眼前赶到,见了父亲最后一面。
曾经,他恨陆清远,恨他将自己送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那个没有苏言的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这么些年,他都没有回来过,一方面是赌气;另一方面,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他从苏言身边赶走。
可是,他终究是爱父亲的,那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
子欲养而亲不待,便是人间最大的悲剧吧。
办完了丧事后,陆遥没再打算去美国,本来他就在准备回国事宜,物品也都托运回来了。吐着烟圈,靠在二楼的拐角处,他得好好想想以后的人生。
他终究没有想到,再次相见,苏言的身边已然多了个男人。
暖暖的阳光倾泻在青花琉璃的屋顶,一栋栋古朴的楼房被渲染得金灿灿。这是一个恬静的小镇,地处潼市最偏远的位置,群山环绕,几乎与世隔绝。
奔驰的汽车在一条植满香樟的路口停下,熄火后,司机对着身旁的人恭敬说道:“少爷,就是这了。”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从车里出来,那被阳光照耀着的面容显得疲倦而孤独。
“你在这等我。”说完,他顺手合上车门,转身沿着前面的小路一直走去。
这里的房屋错落有致,清一色的白墙黛瓦,看上去让人很舒服。
陆遥在一座房屋前停下,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隐约可见上头的门牌号——花梓巷26号。没错,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抬步上前轻叩门扉,久久得不到回应,于是他干脆大声呼喊:“张老伯,你在家吗?”
几声过后,便传来蹒跚的脚步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汉缓缓将门打开,用苍老的声音问:“谁呀?”
“你好,我姓陆,应该有人跟你打过招呼了吧?”
“哦,是陆少爷吧,请进请进。”
大门“吱呀”一声阖上,陆遥跟着老汉进到里屋,屋内的摆设很朴素。他在一张木质的椅子上坐下,老汉为他泡了杯茶。
“这个钱你收着。”待老汉在陆遥身旁坐下后,陆遥把揣在兜里的信封拿了出来,搁在桌上推到老汉面前。
看到那厚厚的信封,张老汉的眼睛明显一亮,这下娃娃嚷嚷着要买的钢琴有着落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陆遥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说:“你还记得苏聆月这个人吗?”
“聆月?怎么会不记得,我们是邻居,小时候我经常抱她呢。这孩子爹妈去得早,挺不容易的,我也就帮着多照顾点儿,她的事情就属我最清楚了。”
“她是什么时候离开这里的?”
张老汉眯着眼想了会儿,半晌才答道:“大概二十几年前吧,都不怎么回来了,也就清明会来上上坟。”
二十几年,苏言今年二十三岁,的确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我想知道她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或者有没有什么人喜欢过她。”
“这个问题你问对人了,除了我谁都不知道详情。”说这话时,张老汉显得有些得意,他喝了口水后继续说道,“聆月是我们镇上最漂亮的姑娘,当时追她的青年可多了,但她都不中意。后来镇上来了一个小伙,长得挺俊的。大概就是缘分吧,两个人一眼就认定了对方。可那男的完全是个负心汉,三个月后他要回城里,说是过段日子就来娶聆月。那男的走后,聆月发现自己怀孕了,在家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他已娶妻的消息。当时我跟聆月说把孩子打掉,她偏不肯。一个大姑娘家未婚先孕,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也只会受到别人的唾弃。正巧那会儿有个男人愿意娶她,为了孩子她答应了,于是她就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这里。”
“那么,她原先喜欢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太记得了……哦!好像跟你一样,也姓陆。”
姓陆!果然是姓陆!怎么能姓陆呢?!陆遥有些不敢相信,他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其实还有转圜的余地吧,天底下姓陆的人那么多,并不一定就是他父亲,而那信纸上的“月”字,也不一定指的就是苏姨,也许只是巧合罢了。
陆遥找到苏聆月的时候,后者正在院子里浇花,听到动静,她立刻转过头去:“陆遥?你怎么来了?”
“苏姨,我有件事,想问一问你。”
看他十分严肃的样子,苏聆月隐隐觉得不安:“你说。”
“我今天去了花梓巷。”陆遥开门见山,同时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我不想拐弯抹角,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我,苏言……她是不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苏聆月脑袋“轰”的一声嗡嗡作响,震惊得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他会这么问,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她该承认还是反驳?
低垂着头,苏聆月将目光投在手中的水壶上,正斟酌着怎么开口时,一张泛黄的信笺就出现在了视线里。她抬头望向陆遥,对方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自己。
“我想,你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我,果然是这样。呵呵,怪不得爸爸知道我喜欢苏言后,会不顾一切把我送走。”陆遥苦笑一声,指着信笺说,“这是我收拾爸爸的遗物时发现的,你不打开看看吗?”
苏聆月取过信笺,还未完全展开,就被首行的称谓惊得愣在当场,只是简简单单的“清远”两字,便勾起了她深藏心底的美好回忆。那两个字,某人曾执着她的手一笔一画地写过,她曾在过去的日子里涂满纸页,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到后来的清秀工整。
那两个字,她认得,是她的笔迹。
是了,这封信是她二十四年前写给陆清远的,那个时候她还在镇上痴痴地等着他来娶她,那个时候她刚沉浸在有他孩子的喜悦当中。她迫不及待地写信告诉他,满心欢喜地等待着他的回信。一个月、两个月……直到半年后她才得到回音,收到的却是他跟别人结婚的喜讯。如果早知道他准备娶别的女人,那她绝不会写信给他,绝不会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
这是她给他写过的唯一一封信,没想到他一直保存着。
“当我发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在想,落款上那个‘月’是不是你,提到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苏言。我派人去调查,我亲自去花梓巷,我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原来你和爸爸那么早就认识了,为什么他当初把你抛弃了你还能原谅他?”
苏聆月脸色微白,思绪有些凌乱,好一会儿才叹息道:“这大概就是劫吧,我喜欢他,纵使当初有过失望,却也不曾怨过他。”她早就看出了陆清远的野心与抱负,当出现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女人时,他怎会错失良机。
“我明白了。”心里百味杂陈,陆遥缓缓起身,他想他是真的明白了。
“陆遥!”见他要走,苏聆月连忙叫住他,语气近乎乞求:“不要告诉言言,好吗?”
“你放心。”
渚镇的项目进展还算顺利,如今为了加快进度又增添了一个施工队,南北同时作业,势必在半年内竣工。
苏言白天几乎一直待在工地上,现场需要变更设计的地方她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跟着监理监督施工。工地上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一开始对她虽有敬意内心却不服,很多人都觉得她来工地只是混日子的,不过花瓶一只,处久了才发现她工作认真、谦虚好学,这才令众人刮目相看,心服口服。
唐逸正在筹备个大项目,整天忙着开会、见客户,也就不怎么来现场了,很多事情都让苏言出面,比如请监理吃个饭,同设计院打交道,还有资金周转等事务。在人际关系上,苏言越发八面玲珑起来了。
每天晚上苏言都会接到唐逸的电话,十点钟,不早不晚,在她睡觉的点跟她道晚安。然后,他会继续做他的事情。
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变得难得起来,对此,周叶开玩笑说:“他该不会是花天酒地去了吧!”苏言煞有介事地附和她的猜想,不过她心里明镜似的,就算全世界的男人在外胡来,唐逸也不会,他不会骗她,她就是有这个信心。
周叶是上周末回国的,她的回归,让苏言有序的生活恢复了凌乱,冷清的公寓也一下有了生气。零食、水果堆满茶几;漫画、杂志丢遍沙发;电脑、电视轮番上演,日子潇洒又温馨。
这天吃完晚餐后,苏言盘腿坐在沙发里,一边吃着橙子一边看综艺,正哈哈大笑时,周叶的手机响了。
“你帮我接一下。”正在敷面膜的周叶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苏言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串奇怪的号码,她疑惑地接起。听筒里传出一个非常温柔的男中音,苏言带着不确定的上扬语气问:“你找周叶?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需要我转达吗?”
“你是苏……苏言吗?”
“是啊,你是?”这个声音她确定是陌生的,猛然间,一个名字划过脑海。
“凌风!”
两个人异口同声。
苏言在心底低叹了声“原来是你”,不得不承认,这个声音让她有种很舒适的感觉。
“你找叶子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她是不是回来好多天了?”
“对啊,四五天了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半是颓丧半是切齿的声音传来:“她答应我回到国内就给我打电话的,我一直在等她的电话。”
“这样啊!”叶子说她对那什么凌风压根没上过心,所以苏言想她肯定是随口敷衍的,于是打起马虎眼,“她这几天很忙,忘记了吧。”
“忘记了?好吧,没什么事,代我向她问好。”
“好的。”
苏言挂掉电话,对方的最后一句话虽然语气柔和,却散发着危险的信号,就像狩猎者发现目标准备出击一样。
翌日,晴朗的天空忽然阴沉了下来,乌云笼罩,像要降雨的样子。果真,吃过午饭后,雨就悄然落下,从淅淅沥沥到密如牛毛。
工人无法开工,苏言便驾驶唐逸给她配备的汽车离开了工地。有几份文件要拿去公司盖章,顺便去看看唐逸。说来倒是巧,唐逸这几天也是难得在公司,这会儿才刚到不久,椅子还没坐热。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苏言探了个头进去,只见唐逸正埋头看一份文件,她便抬手在门扉上轻叩了几下,带着一脸的灿烂。
“言言,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呀!”苏言一边俏皮地答一边反身关上了门,随后在唐逸对面的皮椅上坐下,顺便把文件递上桌面,公事化地开口:“这是与石材公司签订的合同,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帮我拿去盖一下章。”
“好,先放着吧。”高强度的工作让唐逸看上去有些疲惫,但这种倦态在看到苏言时便一扫而光,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无比贪恋地看着苏言说,“过来,让我抱抱。”
“得注意形象,被人看到多不好呀!”看他抬手按了按眉心,苏言心疼道,“是不是很累,我帮你捶捶肩吧。”苏言向他走去,却不想刚到他身旁就让他一把搂在了怀里。
“有谁会看到,嗯?这个公司不用敲门就能进来的人,一个在我腿上,一个没来公司。再说,你不是特地把门关了嘛!”
哪有特地,分明是随手而已。
苏言刚想辩驳就被唐逸抢白:“最近忙坏了都没时间陪你,还剩点儿收尾工作,今天就能结束,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听说蛮棘手的,那个对手叫什么萧氏,我之前都没听过,从哪儿冒出来的?”苏言虽没有参与其中,但了解个大概。
政府筹划了一座总建筑面积高达五十多万平方米的中心广场,集购物、旅游、餐饮、休闲、娱乐、商务等功能于一体。建成后,它将会是岚市最大最繁华的商业圈。
这么大的项目能保质保量完成的,除了帝唐无第二人选。本来项目进展是相当顺利的,但在即将签合同时杀出个萧氏,也不知开出了什么诱人的条件,竟让政府同意再做考虑,事情就这么被搅和了。
“萧氏本身是个小公司,在业内并不知名,但它的崛起并非偶然,可以说是厚积薄发。不过,我调查过他们的财政状况,并不十分乐观,敢这样大手笔地跟帝唐争项目,背后定是有人支持,并且这个人来头不小。”
“那结果呢?”
“十二个标段,我十他二。”
虽说萧氏只拿了个零头,但能从帝唐手里抢走项目,这是前所未有的,绝对能够让它在业界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不说这个了。”怀里的馨香令唐逸倍感窝心,如此贴近,他有些心猿意马,大手开始有意无意地在苏言后背游走,低吟出压抑许久的心声:“言言,我好想你。”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际,如灵活的小蛇一般钻入心底。苏言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凉,湿湿绵绵的吻便落了下来。
室外雨声滴答,室内一片旖旎。
岚市的夜晚,灯火通明。
一个名叫“月光码头”的酒吧里,陆遥坐在昏暗的角落,与这喧闹的氛围有些不合。
陆遥看了看手表,自己竟然早到了十多分钟。他点燃一支烟,百无聊赖地望着舞池里热情的男女。视线里突然出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端着酒杯扭身而来。
“我没空搭理你。”
女子正要开口,陆遥就冷冷地示意她离开。女子丰腴的身形顿了顿,随后妖娆一笑,踩着高跟儿鞋挤到了他身边,毫不客气地落座,酒杯轻放,艳唇轻启:“哟!陆少还是这么难以接近呀!你是为了苏言才到岚市的吧,现在除了她还是对其他女人不感兴趣吗?”
听到那个名字,陆遥锐眼微眯,漠然道:“我想,我不认识你。”
“我叫刘燕,和苏言是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学。”眼前这位倨傲的少爷若不是她高中时暗恋的对象,她才不会如此厚颜无耻地挨过来。那个时候的他,真是俘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当然,现在看见他,还是让她忍不住春心荡漾。
刘燕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就着陆遥燃着的烟头点燃,悠悠吐出一环烟圈,眼神迷离。
陆遥蹙眉,随口问了句:“你在这里上班?”
“对啊!你一定看不起我吧,抽烟喝酒,赔笑陪跳,但是,我热爱这份工作。”
陆遥并不愿再与她多说,正巧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抹精瘦的身形,陆遥便直起身子,一边朝那个方向挥手一边对刘燕说:“我等的人来了。”
“那么,下次再见。”刘燕识趣地放下二郎腿起身,端着酒杯袅袅离开。与那个走向陆遥的中年男子擦肩时,她不着痕迹地多看了那人一眼,随后面不改色地走到场子的另一头。
“林总。”
沙发里的男子听着这声千娇百媚的呼唤,一把将走至跟前的刘燕抱入怀中,眯着眼道:“六分十八秒,这超时的一分十八秒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我都听你的,再说,我是在为你做事耶!”
“可我觉得你挺享受和他聊天儿的嘛!”
刘燕勾住男子的脖子,将脸贴得很近很近:“你吃醋啦?”
“我怎么可能会吃一个黄毛小子的醋。”男子说着吻上那丰润的双唇。
“那个黄毛小子,他可不简单呢。”刘燕继续说,“你一定知道最近崛起的萧氏吧,他就是萧氏背后的贵人。”
而刚才那个她多看了一眼的中年男子,正是萧氏的执行总裁萧正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