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白枫她们会遇到什么。”陈娅有些担心地说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张轩逸没有理会陈娅，而是沉默地看着途经的一道道舱门，有些门上已经生了斑驳的铜绿，阴幽而诡异，看起来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两人不敢再深入调查游轮里的东西，只好回到甲板上。不知为何，数以百计的海鸥从四面扑扇着翅膀飞来，全部都聚集在甲板上方，盘旋着，却没有一只俯冲下来。它们的上方就是云层，白、浅灰两种相似的颜色融汇在一起，不断变幻着位置的浅灰色海鸥像是泼洒在天空中的放射状颜料。
“幸亏它们不是乌鸦。”陈娅抬头看了看神情凝重的张轩逸，道。“若是乌鸦，怕是要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张轩逸摇了摇头，道，“你知道吗？海鸥并不是什么浪漫的象征，它有一个非常通俗的名称——海港清洁工，它不仅食用活鱼、海龟，还会食用海港上人类留下的残羹冷炙。”
陈娅刚想说话，张轩逸就阻止了她，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说，海鸥尾随跟踪在航线上行驶的船只是很常见的事。然而，我们的船从始至终都是漂浮着，没有人来驾驶，位置等同于没有移动。那么，这群海鸥为了什么而来？又是从哪里飞过来的呢？还是说，它们察觉到了船上有食物的气息？”
听完这些，陈娅顿时觉得浑身发毛，她搓了搓起满鸡皮疙瘩的胳膊，看着头顶飞翔着的海鸥，喉咙里“咕咚”一声响，用力咽下了一口唾沫。
羽尖荧白，背部有大片浅褐色斑点，喙呈黑灰色，真实的海鸥长相特征跟电视里的如出一辙，叫声却不同，一般的海鸥会发出清脆嘹亮的“欧欧”声，可眼前的海鸥却全部都跟哑巴一样，只是盘旋着，除了翅膀颤动的“簌簌”声之外，一片寂然无声。
张轩逸从甲板上的杂物堆里找到一个沾满污渍的摄像机，它一直浸泡在海水里，好在外壳防水，屏幕居然还能够打开，即使电量只剩下一格了。
陈娅凑上前去，发现摄像机里保存着几个较长的视频，大部分的视频已经打不开了，张轩逸点开那个唯一能够播放的视频，两人坐在甲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的景象。幸好他们的英语水平都还说得过去，大概能够理解视频里的人说的话。
“嗨，你们好，我是罗兰。今天是1990年9月3日，我们在'坎特号'游轮里……”
视频里的外国女人有一头鲜艳的红发，五官深邃而精致，鼻梁两侧分布着一些浅褐色雀斑。她正举着摄像机给大家展示船上的景象，有一些人入镜了，还开心地挥着手打招呼，其中不乏亚洲人的面孔。
“这一片的景色尤为迷人，海面上飘着一些果冻状的东西，让我们一起看看，哦，是一些水母，非常漂亮。游轮已经航行十几天了，船上的娱乐活动很多，而且还有可爱的海鸥朋友一直尾随着我们的船，这让豪华游轮之旅变得更加丰富多彩！”
忽然，摄像机里的景象剧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视角完全倒转了过来。
接着，外国女人踉跄地走过来，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摄像机，道，
“抱歉，我们的船似乎撞上了什么东西。好在现在没事了。等等……”
视频里的外国女人不说话了，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身侧的海面，游轮上，尖叫声此起彼没地响起来，男女声交杂，声音大到仿佛船上正在演出一场百老汇的舞台剧。
“就到这里，没了？”陈娅翻了翻摄像机里的其他视频，但都不能够打开。“所以，船撞到了什么？”
张轩逸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他同先前视频里的外国女人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远处的海面，道，
“你看到了吗？水里的巨大阴影？”
陈娅一惊，趴到船边上，目光捕捉到了一小块黑色的影子，但很快，阴影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们看到的，可能就是这个东西？这是……”张轩逸扶着下巴，一只海鸥俯冲下来，轻巧地停在他的肩上，他一扭头，便对上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那只身上带着海水气息的鸟儿正撅起尾羽想去啄张轩逸的眼睛。
陈娅趁其不备，一把握住海鸥，扔回海里，那鸟的反应奇快，身子还没触碰到水，就又展开翅膀飞了起来。
“听说，这东西平日里会啄食海豹的眼睛，也许，你跟海豹有些许相似性？”陈娅觉得好笑，忍不住调侃了张轩逸一番。
然而，张轩逸却一反常态，没有挤兑陈娅，而是呆愣着，半晌，才开口道，“那鸟，没有瞳孔。”
“你说什么？”陈娅抓海鸥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它的样子，更别说眼睛了。
“它们不会叫，是因为它们早就已经死了，才会在这艘鬼船上方盘旋，我们是甲板上唯一带有活人生息的东西，所以它们会寻着气味俯冲下来。也许是因为你刚才沾染了二等舱里的尸体的气味，它们才没有攻击你。”张轩逸拉着陈娅回到床舱里。
外面的海鸥似乎变得焦躁起来，有十几只俯冲到了甲板上，有大胆的甚至直接朝着张轩逸的方向飞过去。陈娅拉上门，外面的海鸥一头撞在硬物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走吧。不要把船里的东西引来了。”张轩逸摸了摸门，确认它足够坚硬，以至于可以抵挡住海鸥的横冲直撞。
“你能确定海里的阴影是某种巨大生物吗？”陈娅问道。
“不确切。但是那东西在动。”张轩逸道，“我怀疑，罗兰看到的可能就是这东西，船上的人估计也看到了。”
张轩逸伸出手比划了一下，道，“我们需要知道，有多少人在船剧烈摇晃时，惊慌失措地落入海中，除去淹死的，还有多少人是被海里的生物吞噬的？”
“知道这些是为了什么？”陈娅疑惑道。
“那么我们就能够初步确认，船上剩下多少'人'，有多少'人'还具有行动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