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无意间朝着摊在桌子上的择艺卷扫了一眼。
扇术，锻造，风土，还有…酒艺。
倒还真是符合一一仙的性子，除了锻造，没一样正经的。
也不知那一心以为挖掘到了人才的测试官看了这张择艺卷，会不会郁卒得想要吐血。
凤妩正手捧着脸颊看着纸张发呆，一时没有注意云景进了门来。
除了选定的这四门，还有诸如暗器，追踪，鞭术，舞道，她也都想选。
当然，她选舞道，纯粹是为了看腰肢款软，弱柳扶风的美人。
不过，美色诚可贵，奇淫巧技价更高嘛。
凤妩只犹豫了片刻，就果断地放弃了舞道。
但其他三门，她就有些难以割舍了。
魔界素来擅暗器追踪之类的诡术，想来与神族很是不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虽则她对魔界并无偏见，但兵器铺的妖族将军，和忘川河边的大片军营，她也都没有忘记。
不经意一抬眸，见云景不知何时已站在桌边，凤妩眼神一亮：“云景仙！”
云景笑看着她，神色温和地点了点头：“明霄他们说想在开学之前再去逛一逛丹翠的夜市，我便想着来问问你去不去。”
凤妩忙不迭地连声应道：“去！去！自是要去的！”
夜色凉如水，魔界的晚风，也总是冷飕飕的。
截然相反地，丹翠城中灯火通明，行人摩肩接踵。
沿街卖吃食的，表演杂耍的，密密麻麻的胜负台边喝彩叫好的，形形色色的五族魔民，汇聚成了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驱散了扑面而来的冷风。
今夜似乎与平日不同，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凤妩四人随着移动的人群，也跟着到了河边。
此河穿城而过，养育造福了丹翠城千千万万个魔民。
今夜，宽阔平静的河面上，飘满了一盏盏祈福明灯。
放眼望去，河面如墨，明灯状如彼岸花，烛火随着晚风飘飘摇摇，仿若火焰散于黑缎之上。
河岸两边，站着不少往灯上写字的妖娘妖爷们，也站着不少闭眼许愿的。
沉碧同明霄不知何时已买了四盏彼岸花灯回来，也嚷嚷着要将愿望写于花灯之上，放于河水之中。
云景拿着明霄塞过来的灯，看了看旁边同样被沉碧塞了一盏灯的凤妩。
他一向清心寡欲，没什么愿望。
但一一仙该是喜欢这些新奇事物的，现下却也没有动笔的意思。
沉碧转过头来，看到他们二人都没有动，不由奇怪道：“一一仙，你怎么不许愿呀？”
大表哥好像从来没有喜欢的东西，难道一一仙也没有吗？
闻言，明霄也看了过来。
凤妩看着沉碧，故作高深地晃了晃脑袋，学着寻常夫子，假意伸手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长胡须：“老夫无所求，无所愿也。”
沉碧睁大了一双好奇的眼睛，辩驳道：“一一仙，谁都会有愿望呀！你怎么会没有呢？爹爹说过，有所求，是人之常情。纵使是神魔，也不能例外的!”
凤妩空手捏拳，做了个牢牢握住的手势：“若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我自会用尽全力去把握，又何需祈愿，要那天道垂怜？”
一言而已，却尽显睥睨天地之意。
一路同行，明霄习惯了时不时同她唱唱反调。
他在旁边泼冷水：“听闻东洲凡界有句名言，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世间万事岂是你努力就能得到的？”
他难得能蹦出象牙来，作为兄长，云景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阿霄所言有理。”
然后他看向凤妩：“云景也心中好奇，若万般努力仍未得到，一一仙又当如何？”
凤妩摊开掌心，直视云景，洒然一笑：“既已倾尽全力，便可问心无愧。又何必非要执着于得到与否？”
沉碧似懂非懂，像稚童一般，有些执拗地刨根问底：“若是一一仙很喜欢的物件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呢？难道就不会不甘心吗？”
闻言，凤妩更是自信一笑，语气十足张扬：“这天地间，岂有我倾尽全力而得不到的东西？”
不经意间，隐隐带着上位者的傲岸之气。
沉碧刚想开口反驳，凤妩捏了捏她的脸：“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若真有什么东西我万般渴求而不得，”
她脸上带着洒脱无拘的神采飞扬，望向这千里红河明灯：“那它必定有比我更好的归属。它能有更好的归属，我或许有失落，但总归是欢喜祝福更多，何来不甘心？”
云景注视着她的目光，越来越亮。
凤妩没有注意。她眼眸清澈，笑容明亮，将视线收了回来，正捏着沉碧的小脸蛋：“小沉碧，懂了吗？”
云景目光灼灼，站在她身侧，凝视着她的眼眸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一一仙所言，当真令人豁然开朗。云景受教。”
“好说，好说。”
沉碧任由凤妩捏着脸蛋，一双秀眉皱得紧紧的，像是吃到了苦瓜果一般：“可我有好多愿望啊！被一一仙如此一说，我都有些生无可恋了！”
啧啧，泼凉水得有度，可不能将神族的幼苗给浇死了。
凤妩连忙安慰她：“别嘛别嘛！你尽管许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年年岁岁，日日夜夜不停地许愿，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沉碧不为所动，愁眉苦脸：“可爹爹说，强扭的瓜不甜；方才你也说，若倾尽全力也未得到，便不该是自己的。”
“你管它甜不甜，你要的是瓜，你给它扭下来就完事儿了！”
“可你刚刚还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勉强不得！”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我觉得偏要勉强也极好！”
明霄好不容易消化了凤妩刚刚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现在又听到她完全相反的鬼话连篇：“是人是鬼，是好是歹，话都被你说尽了！”
凤妩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多读书，多论道，少吃零嘴少睡觉！”
有看官老爷的话吱个声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