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放学,叶繁星把上课没听懂的那道例题在稿纸上一遍又一遍的演算,不知过了多久,叶繁星终于想通了,此时教室里的其他同学都已经离开了。
“早知道就带回寝室演算了,这下不知道要干等多久了,唉…”叶繁星自言自语,独自站在教学楼东边的出口处,无助的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孟洋被她姐姐接走了,孟洋的姐姐名叫孟杨。孟洋的爸爸姓孟,妈妈姓杨,他爸妈也真是够懒的,给大女儿取名孟杨,小女儿取名孟洋。
今天,孟洋姐姐带来一个个子不高,但是长得很清秀,温文尔雅的男士,看上去跟孟洋的姐姐年龄相仿。还没下课,他们就在教室门口等着孟洋。
“叶繁星,给你!”
身后响起一个很清脆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个肤色有点黑的男孩,他有几撮刘海很长,遮住了眼睛。他打扮很潮,黑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T恤,休闲裤也是黑色的,脚上是一双耐克的黑色运动鞋,整个给人的感觉就是“黑”。不知道是整个上午都没有穿校服,还是刚刚换上的便服。他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金属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颗金属五角星,很有非主流的感觉。
看着这个男孩递过来的雨伞,叶繁星有点犹豫,“你给我了,那你怎么办?”
叶繁星没有问对方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个学期,有点奇怪,叶繁星在校园里经常会被不认识的男生打招呼。
有时候和孟洋在走廊上打闹,撞到身后的男生,也总是一个大大的笑脸迎接她那句“对不起啊!”
而大多数时候,对方都是回答“没关系,叶繁星!”
在食堂楼下的开水房排队时,经常会有站在前面的男生让她先打开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叶繁星在学校里也变得小有名气,也许是从运动会上主席台重复频率最高的几个字就是“高一(1)班叶繁星来稿”开始,也许是从晨会上叶繁星站在林希旁边读范文开始,再或许是从叶繁星的额头上有刘海开始……
“我们男生宿舍离教学楼近,就几步路,我跑过去就行!”话音未落,男生把雨伞塞给了叶繁星!
“那我怎么还你雨伞?”
“我叫张浩天”说完,这个男孩冲进了雨里。
“谢谢你!”叶繁星对着雨中的背影大喊!
“孟洋,你认识一个叫……”
叶繁星思考了片刻,“好像是张浩天的人,你认识吗?”
听见“张浩天”这三个字,前面的豆豆的眼睛离开了那本厚厚的小说,立刻转过去看着叶繁星“张浩天勾终究还是搭上你了?”
“你小说看多了吧?还会不会讲人话?”叶繁星听到的重点是“勾搭”两个字,而不是“终究”两个字,叶繁星把手中的纸团丢在了豆豆身上!
“你认识张什么浩啊?”孟洋问豆豆。
“我室友,现在在文科十二班。”
听到“室友”这两个字,叶繁星赶紧捡回丢在豆豆身上的纸团,轻轻拍了拍豆豆的校服领子。“不好意思啊,豆豆,我刚刚没拿稳!”叶繁星陪着笑脸对豆豆说。
“那个,既然你们是室友,那这事好办多了,你下了晚自习帮我把这把雨伞带回寝室给他吧!万分感谢!”
“我不带,这么难得的机会被我搅和了,他会杀了我的!”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自己送去,他在十二班。”
“豆豆,你最好了,咱俩前后桌这么多年了……”
“一年不到…”
“可是,我就见过他一次,头发那么长,还没看清长啥样?我去了十二班,也不知道哪个是他啊!”
“对着教室里大叫一声张浩天,问题就解决了!”
叶繁星想起了每次去教师办公室交作业时,经过他们班的情景。
一排男生无所事事的站在教室门口,对着她吹口哨,想到这,叶繁星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一瓶可乐!”叶繁星开出了条件。
“两瓶都不帮!”豆豆不为所动,继续看着他手中的那厚厚一大本。
“诶,豆豆,同学一场,这点忙都不帮!”孟洋看不下去了!
“三瓶。”叶繁星话音刚落。
“成交!明天开始,连续三个晚自习,每天一瓶。”豆豆转身拿走叶繁星桌上折叠得很整齐的雨伞,丢进了自己的课桌抽屉里,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停顿地说。
叶繁星舒心地笑着点头。
张浩天经常在寝室里,向豆豆打听叶繁星的消息。比如叶繁星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叶繁星的QQ号是多少?叶繁星有没有喜欢的人?
而豆豆的答案都是“我不知道。”他的确不知道,因为他对女生不感兴趣,别误会,他对男生也不感兴趣,至少现在不感兴趣。
事实上林夕的抽屉里面躺着的5封信,其中就有张浩天写的。
2008年5月12日,晚上七点,班主任周楚,脸色很难看,他正在打开教室的电视机。
“老班今天忘了吃药吧,严禁我们在教室看电视,为什么今天这么主动的打开电视啊!”
“就是啊,有点奇怪啊!”
孟洋和叶繁星小声嘀咕着。
“四川发地震了,好像很严重……”晁珂打断了叶繁星和孟洋的谈话。
“你怎么知道?”孟洋问。
“刚刚手机新闻上看到的!”
“你手机还有这功能?”孟洋不可置信地看着晁珂!
此时,电视里播放的是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新闻的内容都是关于汶川地震。
教室里的窃窃私语停了下来,同学们的脸变得沉重起来,几个女生的眼眶渐渐变红了。
这周接下来的时间,学校的体育课,音乐课全部改成自习课。每天晚上七点,全校师生一起看新闻联播。整个校园的空气里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学校文化节的合唱比赛延期到月底,所有参赛曲目必须以汶川地震为主题。”刚刚收完捐款的周楚站在讲台上说,“我拜托了你们的音乐老师帮忙,明天晚自习她会帮我们班选领唱。我们班女生少,所有女生必须去音乐教室参加竞选,男生们也积极参与。”
第二天,在林希的带领下,高二(1)班,十个女生,十几个男生浩浩荡荡的来到音乐教室。
“首先,曾经参加过歌唱比赛的同学出列!”音乐老师现在二十几人排成的队列前面问。
音乐老师是个很漂亮的年轻教师,好像叶繁星遇到的每一个音乐老师都很漂亮,很有气质,浑身散发着艺术的气息。
没有人出列。
“不会吧,你们可都是各个县区的佼佼者呀,应该从小就收到很多的关注吧,唱歌比赛什么的肯定参加过。都谦虚是吧!”音乐老师一脸吃惊,“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你们得有集体荣誉感,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为班级争光。”
“那么会弹乐器的出列!”音乐老师接着下达命令。
这次有四个同学出列了,可能是刚才被音乐老师的“集体荣誉感”说服了。
“你会什么乐器?”音乐老师问杜子涛。
“老师,我会打快板!”
“哈哈哈……”一阵欢笑声。
“嗯,好,你先归队!”音乐老师咽了咽口水,接着问:“你呢?”
“我会吹喇叭。”
“啊,这个啊,嗯,有点特别啊,不错,你先归队,我想想是否用的上!”
“下一个,接着说。”
“老师,我会吹笛子。”
“哦,这个可以,来,吹给我们听听。”眼睛放着光的音乐老师递给孟洋一根笛子。
孟洋停顿了好几次,在所有人及其狰狞的表情中。终于在十分钟后断断续续的演奏完了一曲“一闪一闪亮晶晶!”
“哦,好,那个,掌声鼓励一下啊。”音乐老师目瞪口呆地说。
“同学,你呢?”音乐老师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晁珂身上。
“我会弹钢琴!”
“哦,这个不错,来,弹一曲!”
晁珂来到钢琴旁,翻开钢琴上的一本歌谱,开始了他的弹奏。
他纤长的手指,很有节奏的敲着钢琴上的黑白键,弹奏着《梦中的婚礼》。
在场的所有人都陶醉在琴音中,包过他们的音乐老师,她微微闭着双眼,很享受的听着动人的旋律。
两三分钟以后,晁珂站起来,很绅士的对着所有听众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哇,晁珂也太帅了吧,现在开始,他是我偶像!”朱敏一脸花痴地看着晁珂。
“是啊,晁珂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也被他圈粉了,怎么办?”孟洋接过朱敏的话。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你们班果然是仙气十足啊!”对于晁珂的演奏,音乐老师给出了及其高度的评价。“你叫什么名字?”
“晁珂!”
“好,晁珂,这次比赛,你负责弹钢琴伴奏!接下来我们来确定一下领唱,我的设想是两个男生、两个女生。你们班主任选的参赛曲目是《明天会更好》,每人唱两句我听听!”
音乐老师把复印好的歌词发到大家手中。
“四人一组,每组唱一段。”
第一组开始。
接下来,音乐教室不断单曲循环《明天会更好》。
最后一组是林希、孟洋、杜子涛、叶繁星。
林希先开始,“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孟洋唱“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杜子涛唱“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音乐老师打着节拍,笑容满面,一看就知道她对这一组的演唱,非常的满意。
这让本来就很紧张的叶繁星,更紧张了。叶繁星从小就参加过许多的比赛,作文比赛、主持人大赛、演讲大赛、长跑比赛、跳高跳远也参加过,可是,她单单没有参加过歌唱大赛。
美妙的歌声,动人的旋律,传到叶繁星这儿,突然画风大变。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没有一个音在调上,与其说是叶繁星唱出来,不如说是朗诵了出来。
林希、孟洋,杜子涛,晁珂,加上音乐老师,共计十只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叶繁星。
尽管已经完成演唱的其他小组同学正在一边唧唧哇哇地聊着天,掩盖了一部分叶繁星的声音,尽管叶繁星努力放低音量,跑调版的“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他们五人依然听得真真切切。
”叶繁星,原来你也是有短板的啊!”目瞪口呆地晁珂打破了僵局。
“我又不是神,我也是人好不好?”
“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这唱歌倒是让我惊讶啊……”孟洋接过话。
“嗯,有点要命啊!”杜子涛接着说。
林希看着叶繁星,极力忍住不要笑出声。
看着周围五人的表情,叶繁星不好意思的摸摸耳垂,“那个,我,我从小就五音不全,这活我真干不了,到时候我就负责给大家打打下手,递递话筒怎么样?”叶繁星试探性的问。
叶繁星的提议得到了音乐老师的首肯。
最后被选为领唱的有林希、孟洋、杜子涛、朱敏。
“来,四位领唱随着钢琴声,一起来完整地演唱一遍,林希,这几句由你独唱,这部分全班合唱……”
之后的一周晚自习最后一节课,高二(1)班都去音乐教室彩排。叶繁星果然言出必行,忙着递歌词、递话筒、端茶送水……
“老师,我觉得在没有歌词的旋律里,我们可以加上一些独白,是不是效果会更好?”林希建议。
“嗯,你这想法不错。”音乐老师欣赏地看着林希,“哦,对了,那个叫……叫叶繁星是不是,其实她音色挺好听的,让她独白,效果应该会不错。”
“叶繁星,你过来…”
听到老师的叫声,叶繁星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你听哦,演唱前,有这一段旋律,你加进去一些独白……”
叶繁星仔细的听着、记着。
一周后,歌唱大赛开始了。
舞台左上角,晁珂穿着礼服,敲着琴键,其他同学都是着校服上场。
叶繁星:
“2008年5月12日,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他们的家园;
他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爱人,失去了朋友;
他们的痛,我们感同身受,灾区的兄弟姐妹们,苦难会过去、明天会更好!”
林希: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朱敏: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转个不停。”
杜子涛: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孟洋: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
……
合唱: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
让我们拥抱你的梦,让我们拥有你真心的面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没我华丽的服饰,也没有精美的妆容,他们形式多样的演唱却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台下掌声连连。
“感谢高二(1)班的精彩表演,接下来掌声欢迎高二(2)班带来……”
四个多小时的高二年级合唱大赛用于结束了,高二(1)班荣获亚军,冠军花落高二(11)班。
黎姿萱和谢弋凯领唱。
穿着西装的谢弋凯站在舞台中央,脖子上别着一个领结,在灯光下,他显得更加阳光,更加帅气。全身散发着主角的光环,吸粉无数。
黎姿萱一袭天蓝色的长裙,天生的卷发散在肩上,一个水晶发卡别在右边的刘海旁,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长长的睫毛配合下,更加有神。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在闪耀的灯光下,让人联想到穿着礼服和水晶鞋出现在王子舞会上的灰姑娘,她美丽动人,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位观众的心。
他们两身后的其他同学也都是统一穿着明国风的衣服,无论他们的《相亲相爱一家人》演唱得怎么样,首先阵容上,他们班就已经赢了。
黎姿萱和谢弋凯无疑成为了今晚的主角,“郎才女貌”应该描述的就是今晚的他们两吧!
“钢琴王子”晁珂,继篮球比赛之后,又一次吸粉,也荣升为高二年级女生卧谈的第二大主题。
相比他们,今夜,校草林希好像并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
“为什么?”
黎姿萱和谢弋凯一起把借来的礼服送回学校的储藏室,学校的储藏室在行政楼后面,也就是学校的西南角,那里有一片小花园,布置得很好看,但很少有同学会来这片区域,因为它离教学楼、宿舍、食堂这三个主要活动区比较远。
回来的路上,黎姿萱依然是以“为什么?”开始他们的话题。
“因为喜欢你!”
黎姿萱问了成千上万遍“为什么?”都没有得到谢弋凯的回答,其实黎姿萱早就放弃他的回答了,甚至她都忘记了这是一个关于什么的问题,只是习惯了用“为什么?”开场。
今天谢弋凯竟然破天荒的用“因为”接话了,黎姿萱吃惊的转过身,看着身后的谢弋凯。
“你说什么?没,没,没太听清楚。”
“我说,因为我喜欢你!”谢弋凯一个一个字,字正腔圆的重复了一遍。
黎姿萱愣了半分钟,然后她笑了,路灯的照射下,黎姿萱的笑脸特别好看!“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你竞选文艺委员的时候、也可能是你元旦晚会唱歌的时候、再或者是你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哦!”黎姿萱甜蜜的转过身,继续前行。
“哦是什么意思啊?”谢弋凯赶上去问。
“就是同意的意思啊!”黎姿萱娇羞地回答。
“同意什么啊?”
“你赶紧问啊,问了我就同意啊!”黎姿萱一脸娇羞。
谢弋凯呆在原地几秒,“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聪明的谢弋凯很快领会了黎姿萱的意思,他对着黎姿萱的背影喊着。
黎姿萱再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笑着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羞怯地说“我愿意!”
谢弋凯赶紧朝黎姿萱跑了过去,“真的?不能反悔哟!”
“嗯!”黎姿萱把双手反在身后,依然微微点头,她脸上的笑都快要召来蜜蜂了。
“那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黎姿萱疑惑地看着谢弋凯。
“你什么时候被我虏获芳心的?”谢弋凯痞痞地问。
“也许是你唱双截棍的时候、也许是你第一次考全校第一的时候。”说完黎姿萱蹦蹦跳跳的继续前行。
“诶,早知道你高一就对我动心了,我哪有必要藏你那么多信啊?”谢弋凯对着黎姿萱的背影喊着。
谢弋凯的眼睛里都放着光,他的眉毛,他的鼻尖,他的双手……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无比欢快的享受着初夏的晚风,他的心里甜滋滋的。
今夜,他失眠的,快乐的失眠,幸福的失眠,满脸笑容的失眠……
***
“星星,我觉得晁珂今晚简直是金光闪闪啊,你看见晁珂出场时台下的欢呼声了吗?”孟洋躺在床上,开门见山,开始了她们寝室今晚的主题。
“你们班那晁同学,比起我家谢弋凯差远了,我觉得谢弋凯今天更闪耀,你看见穿着西装的谢弋凯了吗,简直就是童话里的王子……。”韩菲不服气的接话,努力地把话题转向谢弋凯。
“嗯,我也觉得他今晚超帅,没看出来我这老乡还有两下子啊!”主题又回到了晁珂身上!
“他长得其实挺好看的,就是总喜欢板着一张冰块脸。”孟洋接着说。
叶繁星:“是吗?哪有冰块脸,还好吧,挺爱笑的。”
孟洋:“那是对你,还能看见个笑脸,你见过他对其他人笑吗?离他五米远就能感觉到寒气!”
叶繁星:“太夸张了吧你!”
韩菲:“我同意孟洋的观点,昨天你们班下场,我看到一个女孩子给他送水了,听不清他对你个女孩说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我看见那个女生拿着水转身的那一刻,脸拉的特别长。”
叶繁星:“看来我这老乡还挺受欢迎的啊!”
孟洋:“那肯定的,会打篮球、弹钢琴也就算了,你看他每次考试大榜上的排名那是一次比一次靠前啊!照这个进步的速度,高考前赶超林希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叶繁星:“我们还是好好看好自己脚下的山路吧,山顶上的独孤不败,岂需我等操心?”